ALICE.
在 Ibu Rica 大约30分钟前支起的这个齐腰高的笼子里，装满了翻滚扭动怒气冲冲的眼镜蛇，它们全都疯狂地吐着信子，发出带着威胁的嘶嘶声。这些眼镜蛇已经被伽兰芒加贝萨尔（Jalan Mangga Besar）这条位于雅加达市西北的繁忙道路上震耳欲聋的摩托车声给惹毛了。
Rica 对摩托车发出的噪音倒不怎么在乎。她手里攥着一条蛇，在用木钳夹住蛇脑袋的同时手必须紧紧地抓住它不停扭动的身体。当她收紧木钳使劲往外拔的时候那条蛇还在吐着信子，而 Rica 干净利落地一下就把眼镜蛇的脑袋从它的身体上揪了下来。
“我老公在这条街前面几个摊位卖榴莲，” 她随口告诉我，而那段没了脑袋的蛇身还在猛烈地扭动着。“他不敢帮我弄这些眼镜蛇。”
那是我第三次光顾 Rica 的眼镜蛇摊。她每天下午五点半都会在芒加贝尔萨苏美酒店（SUMI Hotel in Mangga Besar）附近支起这顶明黄色的遮阳伞，为食客们供应裹着花生酱的沙爹眼镜蛇肉烤串和蛇血饮品。在东南亚人们认为眼镜蛇的血和肉具有多种疗效，因此整个东南亚地区都有人食用这种带有剧毒的蛇。
Rica 给我展开一张折了几折的单子，上脑袋标出了蛇胆能治的所有毛病。它可以帮你清肺解毒；治疗风湿病、糖尿病、阴道分泌异常、高血压和低血压，以及各种各样的皮肤病，比如痤疮、过敏、湿疹和皮疹。眼镜蛇基本上被当成是一种包治百病的灵丹妙药，至少从这份单子上看是这样的。
但 Rica 在晚上开眼镜蛇摊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据说眼镜蛇能提升男人在滚床单时候的持久力。全亚洲的男人都相信服用眼镜蛇的血和内脏有助于提升他们的性能力。Rica 告诉我说很多男人到她的眼镜蛇摊来就是想通过喝眼镜蛇血让自己在床上雄风大震，但那可能只是他们的愿望而已。
“我觉得喝眼镜蛇血能增强男性性功能这种说法更多的只是一种心理暗示，” 他解释说。“对某些人有帮助，但对其他人就没什么效果。因为吃蛇能增强人的耐力，男人打炮的时间可能就会比原来长。但蛇肉真的对皮肤有好处，这一点我能打保票。”
“真的有用么？” 我问道。
“不信你去问问我这里的常客，” Rica 指着坐在我旁边的一个扎着马尾辫肤色鲜亮的女人说。她叫卡罗琳娜，在旅行社工作。她告诉我说在过去的三年里，她每个月都吃三次蛇。
“我原来满脸都是痘，” 卡罗琳娜说。“现在光滑多了。我们全家都认可了蛇的好处。蛇肉对皮肤尤其好，而蛇血和蛇胆则有助于增强人的耐力。”
Rica 在雅加达这个当今东南亚最大的超级大都市里出生和长大，她年轻的时候根本不知道还有人会吃蛇。印度尼西亚有眼镜蛇，但它们一般都常见于丛林地带和乡间稻田。蟒蛇肯定有人吃，但吃眼镜蛇？还在雅加达？不可能。
但 Rica 和她老公，就是那个卖榴莲的哥们儿结婚之后，他提议她开一个眼镜蛇摊。有很多来自日本和台湾的移民在芒加贝尔萨工作和生活，她老公觉得眼镜蛇摊的生意会很好。
“他们告诉我那帮人喜欢吃蛇，” Rica 回忆道。
她照着网上的菜谱学做眼镜蛇。她做沙爹风味的蛇肉，把蛇肉烤熟后再蘸一层由花生酱、洋葱、黄瓜和非常辣的鸟眼椒调制成的沙爹酱。她这里也烹制蛇的内脏，还供应盛在白色小瓷杯里的蛇血。
“能帮我挑一条好的给我么？” 我问道。
“没问题，” Rica 眨眨眼说。然后她就把胳膊伸进关眼镜蛇的笼子里徒手抓了一条致命的毒蛇。眼镜蛇的尖牙和毒液都需要得到保留以便 “最大化” 它们的保健效果；被拔了牙的眼镜蛇会被认为缺乏增益人体耐力的必要成分。越是毒的蛇疗效就越好，Rica 解释说。
“我从三宝垄（Semarang）、塞兰（Serang）或者直葛（Tegal）这三个地方进蛇，” 她告诉我。“我的上家雇了一帮抓蛇工，按公斤收购他们抓到的蛇，然后再把蛇运到雅加达。我一般每十天进大约100条蛇。原来我还卖不同种类的蛇，但现在只做眼镜蛇，因为它们疗效最好并且最受欢迎。”
Rica 手里抓着的那条蛇异常暴躁，凶狠地吐着信子，冲我亮出了小尖牙。
“攻击性越强的眼镜蛇越好，” 她补充道。“这样你吃下去就可以吸收它强大的能量来增强自己的耐力。眼镜王蛇是最好的，因为它们体形更大也更具有攻击性。但我只有在接到特殊订单的时候才会进眼镜王蛇，因为它们比普通的眼镜蛇贵。”
但 Rica 这种无所畏惧的劲脑袋儿也是有代价的。她之前被蛇咬过。2009年她被一条眼镜蛇狠狠地咬了一口，左臂上留下了一道很深的伤疤。为此她还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在医院的病床上躺了好几个月。
眼镜蛇的毒液非常危险。Rica 被咬之后侥幸生还，但根据国际毒素学会（International Society on Toxinology）的统计，每年有多达11000人因此丧生。去年，一名年轻的印尼民族音乐（dangdut）歌手就在台上被她自己用于演出的眼镜王蛇咬了一口之后送命。
“这个活儿很危险，但也很赚钱，” Rica告诉我。“一条蛇身上有很多东西可以用来卖钱。而蛇皮和蛇骨还可以被做成不同种类的精油、软膏和药物来赚更多的钱。”
她把眼镜蛇的脑袋揪掉，然后让血全都流进一只小杯子，暗红色的蛇血盛满了半杯。眼镜蛇的脑袋从砧板上滚落，掉在笼子顶上。蛇嘴缓慢地张开后合上，而被斩了首的蛇身此时也用尽了最后一丝力气。
Rica 和她的帮工抓着去了脑袋的蛇身剥皮，直到她们开始开膛破肚取内脏，那段蛇身都还在不停地扭动。
“等我开始烤（它）才会停下来，” 她说。“你要蛇肝和蛇心么？我可以帮你把它们也做成沙爹烤串。”
“好啊，” 我说。“干嘛不呢。”
她把生蛇胆放在一个盘子里。接着她往蛇血里添了点儿米酒和蜂蜜。“请吧，” Rica 说着把杯子推向我。
蛇胆是紫色的，湿糊糊的上面还有一层白色粘液。我闭上眼睛，就着一杯蛇血把它囫囵吞了下去。蛇血的味道尝起来就像是加了蜂蜜的酒。
沙爹烤蛇肉咬起来很费劲。蛇是种苗条的动物，它的肉也很精。但沙爹酱的味道很不错：完美地融合了辛辣和顺滑的花生酱口味。这一餐花了我大约100000印尼卢比（约合7.50美元）。这个摊位赚到的钱足够 Rica 供她的两个孩子上完大学了。
“我们家其他人都不愿意做这个买卖。我是我们家胆子最大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