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求生：春秋时代的普通人生活有多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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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投胎很关键

如果我们假设一次穿越回到春秋时代的冒险，故事线索以伞形结构打开，那么你可能有哪些结局呢？首先，投胎是一门技术活，如果你能有幸投胎成贵族，就算是最低等级的贵族“士”，只要有一技之长，就有一定的几率改写自己的命运。

曹沫

你可以像大力士曹沫那样，“以勇力事庄公”，除了女色外，你可以像弥子瑕那样“断袖分桃”，以男色取悦于性癖好特殊的公侯；你还可以像春秋末年的孔夫子那样游历列国，实现“吾其为东周乎”的理想，你还可以像阳虎那样做空缺乏才干的宗主，成为一国的无冕之君 ......

孔子周游列国

不过一切的前提，就是你是贵族，或者有机会接受贵族的教育。即使是在礼崩乐坏，高岸为谷，深谷为陵的时代，出身贵族依旧意味着更好的长相，更高的身体素质，以及更多受教育的机会，上述提到的男色，女色，还有智力，体力优势，其实都和你的所在阶层直接挂钩。当然每个硬币都有两面，以上的任何一项，可以让你出人头地，但也可能让你死得更快。

如果你没有成功投胎成各级贵族，那么作为一个普通人，你可以选择怎样苟活呢？事实上苟也有苟的心酸和痛苦，历史远远没有清新的《诗经》写的那么富有美感。

如果你要问当时普通人的生活状态是怎样的，那么你可以参考淳朴的《豳风-七月》，这首诗类似于赫西俄德的《田功农事》，以一个农人的口吻，概括了周朝时北方农夫的“996”作息表：

正月	扛犁，在田官的监督下春耕
二月	女子采桑，采白蒿；祭祀祖先，献上韭菜和羔羊
三月	修理桑树枝，让桑树长新叶
四月	远志结籽
五月	蝉鸣，蚱蜢叫
六月	纺织娘叫，采摘李子
七月	伯劳叫，蟋蟀叫，吃瓜，煮葵，煮豆
八月	割芦苇，收获谷物，织麻
九月	织寒衣，蟋蟀入屋；修建打谷场，寒气始降
十月	树叶落，收谷，庄稼入仓，清扫打谷场
十一月	北风吹，猎狐，猎貉
十二月	狩猎，在冬天收集冰块，和公侯饮酒祝寿

虽然看起来像田园牧歌，但是一旦天灾来袭，这些小确幸就不复存在，比如周孝王年间的气候异常“周孝王七年，厉王生，冬大雹，牛马死，江汉俱冻”，比如西周末年的“三川竭，岐山崩”，势必意味着大量农作物的死亡；诗句中 “女心伤悲，殆及公子同归” ，说的就是贵族公子喜欢外出渔色，将自己领地内看上的女子带回家。这暗示了在任何时期的和平时代，普通人可能会遭遇大致相同的不公。

战争对农业的影响日益增大

而随着春秋乱世的降临，大国主动发动战争的频率和远征距离逐渐变长，田园牧歌般的黄金岁月一去不返，比如《左传-隐公三年》记载： “ 郑祭足帅师取温之麦。秋，又取成周之禾。周、郑交恶。 ”农人辛苦劳作一年的成果，很快就会被敌国军队搜刮殆尽。

桑林野合图

在战争年代，你也许回怀念有猎打，有粗糙谷物吃，有异性伴侣野合的太平岁月，哪怕那个时代的食物粗糙，猛兽层出不穷，人的长相可能千奇百怪。那么乱世中，小民会遇到各种各样的人祸。那么一个草民在当时，可能遇到哪些灾变呢？

奇葩国君欢乐多

文物漆器画上的细腰楚女

比如春秋战国时代的暴虐国君有很多，不少人有各种爱好，除了常见的好色，好美服，好车马，还有楚灵王这种“好细腰”的审美，在楚国宫廷一度掀起了瘦身热。

莒国的青铜武器

但是有些君王的爱好就堪称变态：在莒国（山东省莒县），莒子庚舆十分喜欢铸剑，拿人来试剑的锋利程度，而且是在普通人没有对其进行冒犯的前提下进行的，这样的实验让国人们苦不堪言，最后在公元前519年只能奋起造反。如果你正好投胎在国人们造反前，那么作为普通国人或者奴隶的你，只好去成为试剑的人肉了。

曾侯乙的骨架

还有的国君的爱好，可能会让无辜平民遭殃。比如1978年出土的曾侯乙墓中，除了曾侯乙的主棺之外，还有21具少女陪葬棺，里面的少女年龄都在25岁以下，实际身高均在1.4-1.5米。从她们的随葬品，骨骼磨损度来看，她们应该是曾侯乙喜欢的侍妾或者乐工。她们在生前不仅要为主人奏乐歌舞，甚至还要满足曾侯乙的生理需求，让主公采阴补阳，而在死后，作为主公最喜欢的女人还要舍命相伴。从出身上看，这一类女性一般不会是公侯之女，更有可能是民女或者女奴隶，下场之惨烈可见一斑。这只是那个年代惨烈风俗的一瞥： ”天子杀殉，众者数百，寡者数十；将军、大夫杀殉，众者数十，寡者数人” ，春秋时代的秦景公更是带了186人去另一个世界，堪称当时的殉葬之极。

秦景公殉葬坑

除了从死，春秋时代少数国君还保留了活人祭祀的习俗，比如根据《左传-僖公十九年》记载，宋襄公为了威孚东夷人，于是执滕子、鄫子，还命令邾文公用鄫子祭祀灶神。作为殷商后裔的宋国人会不时进行一些返祖表演，除了”射天鞭地“之外，还有时不时的活人献祭活动。一些巫医如果要召唤某些难以招徕的鬼魂，或者办一些普通鬼神难以办到的事情，就需要活人献祭，哪怕当时的有识之士都很反对活人殉葬。

好鹤卫懿公

和爱鹤人士卫懿公姬赤相比，曾侯乙和宋襄公起码正常不少。他在位之前，卫国就因为爵位继承而内部不团结；而到了他即位之后，因为过于喜欢仙鹤，而给鹤分配车马和爵位，以至于在春秋前期戎狄大举入侵的时候，原本有义务上阵杀敌的国人都说：让你的鹤去迎战吧；卫国贵族们也表示：国君爱养鹤，可以用仙鹤去迎战。结果在人心涣散，内部失和的情况下，卫国军队被戎狄打的大败。在从戎狄手中侥幸逃脱的卫国大臣回国告诉百姓现在已经不能守城了，结果已经失去了军队保护的普通国人纷纷连夜出城，结果遭到了戎狄军队的残酷猎杀，只有一部分人得以逃出升天，剩下的人全部暴尸荒野，或者成为外族人的奴隶。

奴隶死法花样多

如果你是奴隶或者罪人，除了被罚为苦力开矿或者建造城市，或者在野外伐木，或者沦为 祭品，你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死法。

越王勾践剑

在欈李之战中，当时越王勾践在数次攻击吴军阵列失败的情况下，于是派出罪人在阵前进行“自杀表演”：这些罪人自称自己表现不够勇猛，有辱军威，所以自请以死谢罪，在吴国人看这些人自尽看的目瞪口呆时，越军突然大举出击，将吴国人杀得伤亡惨重，吴王阖闾甚至也在战争中负伤，最后因伤去世。虽然在现代人看来，这种行为令人匪夷所思，但是在轻生死，重然诺的先秦时代，如此刚悍的死法并不罕见；特别是带吴越这种后起的蛮族国家，君王的直接权力更大，所以在这样的背景下，越王勾践概括“越人性脆而愚”，“越人愚憨轻薄”，因此当时的吴越之君可以更轻易的让臣下为自己牺牲。而生在这样的国家，你很可能和那些剑客死士一样，还没有想明白为什么就拔剑自刎，死的不明不白。

整体团灭苦难多

当然，如果你运气不好，正好赶上了诸侯国间的灭国大战，或者诸侯国内的宗族火并，那么你要做好承受集体刑罚的准备： 在先秦时代，集体刑的最高级别，就是整体灭国。

从先秦时代地理版图的变化趋势来看，秦陇地区，江汉地区，齐鲁燕还有中原地区都在进行局部统一，整体诸侯国的数量是在变少的，而北方在历经了春秋前期的争霸之后，分布在中原和山西，河南，山东等地的外族基本被击灭，列国间的缓冲带逐渐消失；随着三家分晋，和中山国的出现，北方地区的诸侯版图一度变多；而在南方随着楚国扩张，陈蔡曹息等中原边缘的中等诸侯国，还有汉阳诸姬的消失，诸侯总数在不断减少。

楚国的领土扩张

而灭国之强者，除秦之外，当属楚国，楚国在春秋时代灭国48，战国灭国13，这才有其庞然大物般的体格；除了同样靠吞吃小国崛起的晋国和齐国外，宋国，卫国，鲁国，莒国等二三流诸侯国，也有过吞并袖珍小国的战绩。所以在那个年代，你赶上灭国并非不可能。

假设你有幸赶上了被灭国/国都沦陷的惨剧，剧情会有不同的走向：

如果你的小国被外族包围或击灭，但是你正好赶上了一个愿意兴灭继绝的霸主，那么他也许会帮助你复国，比如在齐桓公协助下复国的卫国；

如果你的城市被长期围困，那么就做好以骨为炊，易子而食的惨剧吧；如果你位于被韩魏智三家包围的晋阳城，那么你就赶上了春秋时代罕见的水攻战，你需要“城中巢居而处，悬釜而炊”， 在山西内陆当一回水上人家；

赵襄子的鸟尊

如果你所在的诸侯国位置比较敏感，位于交通要道上，征服者为了避免高昂的统治成本，也为了避免激怒其他大国，会选择让它复国，比如被楚国围攻的郑国和陈国，就是典型；

如果某小国实力太弱，人口不多，那么它可以整体迁徙，比如杞人忧天的杞国，就因为屡次受到侵略，所以从河南省杞县一带，迁到今山东省新泰，后又迁至昌乐、再至安丘一带；比如蔡国在第一次被楚国灭亡后，迁往河南新蔡复国；但是在第二次迁往安徽后，最终被楚国吞灭。

除了灭国，还有灭族，比如”韩、魏与合谋，以三月丙戌，三国反灭知氏，共分其地“，智氏宗族遭到了三家的攻灭和屠杀。

秦人曾长期作为周人的奴隶部族

无论是灭国还是灭族，等待着你所在群体的，也是首领被杀或者献祭-女性受辱-幸存者被打上烙印，所有人沦为奴隶部族，比如被楚庄王击败的郑襄公曾经这样表述：

“我不能顺应天命，使楚王带着怒气来到敝邑，这是我的罪过，岂敢不唯命是听？要把我俘虏到江南，流放到海边，听君王吩咐；要灭亡郑国，把郑地赐给诸侯，让郑国人作为奴隶，也听君王吩咐。”

类似案例，还有被周朝击败的早期秦人，成为长期为周王室的牧马的奴隶族群；现在广为流传的越王勾践故事中，也有类似的情节，这在当时并非罕见。

残忍刑法花样多

齐景公时代曾经传下了“履贱踊贵”的典故。了最高等级的灭国，灭党，灭族，还有各种残忍的刑罚等着你。

先秦时代，除了灭国灭族之外，常见的刑主要有如下类别：

（1）身体刑：墨、劓、刖、宫、抶、鞭；

（2）身份刑，锢、使为臣妾、卑贬；

（3）流放刑，逐、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