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阳市金华镇位于贵阳市观山湖区,贵黄高速、金清大道、321国道穿境而过,交通路网十分发达。
金华镇有着美丽的名字,但是近两年来,人们说起这里,首先想到的,往往是成灾、泛滥的黑客运,每到春节前后,这里就如同被黑客运“攻占”了一般,成为了一个沦陷的小镇。
春节刚过,这些黑客运窝点又活跃了起来。
2月4日下午两点,记者从贵阳驱车前往金华镇,刚进入林东收费站,就看到两辆大巴正停在路边上下客,对面路边停满了面包车。
在距离收费站大约两百米的路边有两个门面,门面里坐了不少旅客,显然这里就是一个黑客运的窝点,但规模不是很大。
记者看到,在收费站旁边的一条公路,频繁的有大客车进进出出,并且都装满了人,显然,里面还有更大的黑窝点。
随后,记者进入了这个黑窝点。这是一块围墙围起来的空地,面积很大,场地里整齐的停放了十多辆大巴,到处都是旅客,十分“壮观”。
车辆进进出出,四处人声鼎沸,一派热闹繁忙的景象,加上不停播放的广播,俨然就像是一个规模不小的正规客运站。
记者来到这里短短十分钟,就有六辆大巴从这里进进出出,一批批旅客被转来又被运走,生意非常火爆……
在这个场地的一个角落,一大群人正围在一起,吵吵嚷嚷,非常热闹,走近一看,原来是一伙人正在玩着“古老”的骗人把戏——残棋。
残棋的赌注为两千块,如果赢了庄家,庄家要赔三千块,这样一来,连本带利就有五千块。赌注大,刺激也就大,自然也就有不信邪的主。
人群中一名旅客爽快地将两千块钱丢到了桌面上,在经历了三番五次被“和稀泥”般的折腾之后,“残棋之战”正式打响了。不出所料,三招两式,参战的旅客就惨败下阵,借来的两千块瞬间成了别人的囊中之物。
记者了解到,这名旅客之前就把身上的两千多块现金输光了,急于想扳本,又借来两千块,没想到赔了夫人又折兵,四千多块很快打了水漂……
而在场地的另一边,几分钟前进来的一辆大巴车,开始忙碌的装客了。虽然有车要走了,但大多数得不到上车的旅客却显得很懊恼,不停地在抱怨。抱怨归抱怨,大多旅客还是要在抱怨声中苦苦的等待着……
记者看到,在这个黑窝点的外面,是一条大道,不少大巴车都放着大路不走,而是转入了对面的一条小道上,情况很蹊跷。
穿过这条小路,大巴车很快又驶入了另一条大道。而在这条道路的边上,又有一个规模很大的黑客运窝点。
在这个黑窝点的门口两边的马路边,到处是成群结队拿着行李的旅客,周围杂乱的停放了很多车辆。一些大客车,直接开到路边,开始装人,这里就如同一个混乱的马路市场,让人咋舌。
而黑窝点里的场景,就更加让人惊讶了。一个泥泞、凹凸不平的坝子里,停放着十来辆五十多坐的外省大巴。
虽然已是下午四点多钟了,但依然还有上百名旅客在这里等车。
不停的接电话、打电话、清点旅客,从事黑客运的人不停地忙碌着,生意火爆……
在一个上车点,记者发现其中一名带着孩子的妇女,三名亲人都上了车,只剩她和孩子还在下面。眼见亲人都上了车,而车上已经没有了座位,这名妇女满脸焦虑和担忧,几次上车,都被喊了下来。
虽然妇女一再央求,可最终,她还是被丢在了原地,只得带着孩子再次苦等。
车走了,亲人也走了,这名妇女打起电话发泄了一下她愤怒的情绪,可她的举动,却引起了这个黑窝点工作人员的不满!
这名黑窝点工作人员说:“你再打电话就给我留下来,你惹我烦了,一会儿我叫你走不成,大不了我把你拖回去,把你的钱退给你。”
最终这名妇女只好忍气吞声,带着孩子继续等车。
面对苦苦的等待,面对这些人的恐吓,这名妇女选择了隐忍,而不远处一名乘客却选择了爆发,和黑窝点的人吵了起来。
(黑窝点里的乘客)
原来这名乘客是在金阳客车站被人拉到这里的,拉客的人告诉他,过来马上就走,可被转运到这里后,左等右等,几个小时过去了,也没有坐上车。
对此,黑窝点的工作人员解释道:“车子停起的,只是人不够。老人家,我要怎么给你讲嘛,我一个五十多座的车,就装你们三个是不是?”
(黑窝点工作人员)
其实,对于这里的每一个旅客来说,或多或少,心里都窝着火,因为他们几乎都是被转运几次辗转来到这里,并且大多数人都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而这样的等待,还不知要持续多久……
在这个黑窝点的一个角落,是两个凌乱的棚子,里面是卖吃的,有炒饭、粉面和炸洋芋,不过价格都不便宜。
一份洋芋要卖10块钱,一碗普通的粉要卖15块钱,一个普通的炒饭竟然要卖到20块钱……每卖一份吃的,幕后的老板都要抽成。
夕阳慢慢西垂,而满脸或茫然、或倦怠、或愤怒的人们,还在等待着、憧憬着,希望能早点离开。
一名驾驶员数着钱和记者聊了起来,他告诉记者,他一个星期要跑两趟车,三天一趟。而且转运途中,时不时会有一些“作”的乘客坐他的车,最终他都把这些乘客收拾得服服帖帖的。
而就在此时,这里又凑齐了一车人,又开始点客上车了。
记者发现,被大巴车转走的旅客,都不是去同一个城市,只是大致方向相同,这里两个,那里三个……这些大巴,都是将到不同城市的旅客“拼装”在一起,整体“打包”带走,中途难免还要“分拆”转运。
等候多时的人们又开始争先恐后的装行李、上车,对于他们来说,离开这里是最迫切的愿望,但他们不知道,接下来的旅途还会坎坷不断……
2月7日上午11点,虽然时间已接近中午,但金阳客车站售票大厅内购票的旅客并不是很多多,没有预想的人头攒动,人山人海的场景。记者分别在两个窗口排队购票,大约十来分钟就排到了窗口。
记者看到,在售票大厅还有自助售票机,不仅可以直接买票,还能查询车次和车票情况,记者试着查询了沿海一带不少城市,都还有剩票。
据金阳客车站票务部部长曾艳介绍,现在的客流量对客车站来说,根本不算什么,票很充足,同时还有两百五十辆加班车,如果出现正班车不够,就随时用上加班车。
看来,许多乘黑车的农民工其实并不了解客车站的售票情况,只道听途说,听别人忽悠说买不到票,就轻易上当。
当记者采访结束准备离开时,客车站门口一些流动在人群中拉客的“鸭子”引起了记者的注意。
随后,记者以旅客的身份,再次来到客车站,刚到外面,之前拉客的两名妇女就迎了上来。
拉客妇女:你到哪里?
记者:到杭州。
拉客妇女:要走不?十二点半有一班车。
记者:十二点没有嘛,我看四点钟才有。
拉客妇女:坐外面的加班车,加班车也是站里的。
记者:外面怎么会有加班车?是不是黑车?
拉客妇女:不是黑车,都是一个老板的车子。
为了打消记者的顾虑,其中一名妇女不断解释他们的老板在客车站里也有车,可以放心乘坐。
拉客妇女:他不敢开到这里来。
记者:不敢?
拉客妇女:它是加班车, 要是敢开到这里来,我还不知道在站里面去卖票啊?
记者:你这个就是黑车了嘛。
拉客妇女:不是的,他进去他就要贴税收,现在的人都聪明,如果进去就要贴钱,一个人要贴一百块钱,他在外面要多赚一点。
车站的加班车竟然不让进站,要靠人在外面偷偷摸摸揽客!很显然,这些说辞,都是在胡编乱造忽悠人的。目的就是要让你放心上钩,因为每拉到一个人,他们都有提成。
这些揽客的人在揽客时,都会告诉你他们是站里发出来的正规车, 并且马上就能走,而且价格要比车站内低不少。一旦你上钩了,他们就会喊来转运的车辆,将旅客转运到黑窝点里……
2月7日,记者将了解到的情况反映给了贵阳市道路运输管理局,2月8日,贵阳市道路运输管理局稽查四大队连同观山湖区交通局,城管局,公安、交警等多部门,对金华镇的多个黑客运窝点进行了突击清查。
2月8日上午11点左右,执法队首先来到了二铺村的一个黑窝点,也就是之前记者暗访时发现的第二个大窝点。
虽然已是上午十一点,但这里显得很冷清,没有了之前热闹的景象。执法人员说:“这周围都有他们的眼线,刚才我们的车过去已经暴露了,所以我们要把这个场地给他关停,这个是最有效的。”
而就在此时,一名男子主动找到了执法人员,请求帮助。
这名男子姓熊,毕节大方人,早上本来是到金阳客站买票的,可刚到客车站,就被人忽悠过来了。
据熊师傅介绍,黑窝点工作人员将他带到这里,拿了他的身份证说是给他订票,先交了300元,上车后又要补交400元。他发现不对劲后准备报警,可是黑窝点的人却对他进行了威胁和恐吓。
记者看到,执法队员来到现场后,黑窝点的人都躲进了屋子里。收取熊师傅钱的人,很可能就藏在里面。在这个屋子中,经过一番交涉,黑窝点的人将钱退给了熊师傅。
而就在此时,一辆准备拉客到这里的黑车,刚到门口,发现情况不对劲,一溜烟就跑了……
随后,执法队员在附近又发现了新情况:两名黑窝点的工作人员在给旅客开票时,被执法人员抓了个正着。
而在两人的身上,执法人员还发现了一本账本,上面清楚的纪录了每天乘车旅客的人数、金额和目的地。随后,两名男子被民警带去了派出所作进一步调查。
经过执法人员统计,这个黑窝点共有六十多名旅客,全都是从昆明转运到贵阳的。旅客们告诉记者,他们都是在昆明火车站遇到了拉客的人,稀里糊涂就坐上了黑车。
随后,执法部门又突击清查了附近的几个黑窝点,大多数都已经关闭或者是没有了人。
贵阳市道路运输管理局稽查四大队大队长刘翔龙告诉记者,在贵阳周边进行甩客,倒客的,大部分是来自云南和毕节地区的乘客,在贵阳中转后,再转往珠三角、长三角方向。春节前,他们就连同多个职能部门不间断的对金华镇的黑客运市场进行打击,最近几天也明显得到了遏制,但依然还有一些黑窝点很顽固。
报道:《百姓关注》零度调查小组
“沦陷的小镇”有些触目惊心,但让人欣慰的是最终得到了有效遏制。微兔希望这样的管理能够长效,明年这样的现象能够不再出现。
当然,在黑客运的乱象中,乘客本身的选择至关重要,微兔也再次提醒农民工朋友们,出门一定要去正规的客运站购票乘车,现在道路交通已经得到了非常大的改善,尤其是春运期间,运管部门都会加大运力,一票难求已经成为了历史,出门打工千万不要刚出门就落入了骗子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