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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效的反战,是督促其从自身的损失中萌生愧疚

粼国  · 公众号  ·  · 2017-08-17 21:31

正文


《在这世界的角落》。


某网短评:

“一星:日本从未有过真正的反战作品”

“二星:一想到南京就无法感同身受”

“三星:又是二战卖惨”......


对不起,不敢苟同。我认为这是一部出色的反战片,且我给本片打8分。




这是一个时间跨度十几年的故事,一个迷迷糊糊的女人小铃,嫁人、持家、避难、失去、抗争而又归于平淡,而这十几年就是 二战中的日本


大部分故事平淡如水,小铃一家人的生活颇有许鞍华镜头下香港小市民,和是枝裕和镜头下日本平民的模样——生活不易,苦中作乐。


影片信息不对赘述,我想要跟大家分享的是整个故事最打动我,也隐隐拖出了主题的, 三场哭戏




1. 爱不由己


第一次是小铃青梅竹马的男孩,来看望已经成家的她。


小铃和青梅竹马的男人依偎在一起,他们快要接吻的时候,铃突然把他推开,趴在被子上痛哭。


小铃说她一生都在等待这个男人的到来,但他现在就在眼前,自己却已为人妻。小铃说她好恨丈夫,但她在事实上又已经和丈夫相爱了。


小铃恨的到底是什么,我不分析。但 这种恨,她趴在被子上拍着被子痛哭,这种无力感、这种不由己,是真实而动人的



这里有必要补充一下动画电影里表达得过于含蓄的背景。丈夫周作有意给了小铃跟那个男人独处的机会,事实是有原因的。小铃在“烟花巷”遇见的那个艺妓,事实上是周作的初恋,因为家里太穷被卖作艺妓二人才分开了。后来的一次空袭后,小铃让周作去烟花巷看一看,也是给了周作故人重逢的机会。因此,这次小铃的旧人到来,周作才会给他们这样一个机会。这个背景信息在原作改编的真人电影里有很清楚的交代。




2. 生不由己


这个时候,小铃已经失去了画画的右手和挚爱的晴子。一颗燃烧弹突然坠落进了房子里,家人都熟练地和往常一样逃进了防空洞。


小铃呆呆地看着这颗燃烧的武器,突然就沁出了泪水。



继而,她歇斯底里地想要扑灭这颗燃烧弹。只有左手的她,笨拙地往水桶里装水,结果还没提到就摔倒了。她接着抓起榻榻米上的被子就连人一起扑了上去。她全程都在喊叫着,声音一反平日的唯唯诺诺,而更像野兽受伤时的嚎叫(能连玲奈配)。



小铃为什么没有像以前一样熟练地躲到防空洞里?大家明明都躲起来了啊,她不是在救任何人。这个没有多大意义的行为,是在抗争、在较劲。她是在跟一个武器较劲,在跟无能的自己较劲。


她无法继续忍受这些随随便便就能夺走生命的东西了,也无法忍受这个只能东躲西藏听天由命的自己了。





3. 败不由己


晴子死后,小铃开始逐渐积极地参与一些妇女劳动组织,处处想要“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突然有一天,也就是我们都知道的8月15日,她在广播里听到那个素未谋面的天皇,告知天下,我们败了。


接下来就出现了饱受争议的一幕。在一片漠然中,小铃嚎啕大哭。


“不是早就做好觉悟了吗?不是说要战斗到最后一人吗?现在这里就还有五个人啊!”

“我们就这样屈服给暴力了吗?”


这几句话,单独看,是军国主义的,是好战的,是为战败而深感耻辱的。


但是想一想她的一生,一个无端地被裹挟进战争的屁民的一生



天皇要开战,征我父兄夺我土地,我无奈背井离乡。

(征走了家中世代养海苔的海滩)

天皇要物资,食不果腹米贵如油,我勉为无米之炊。

(战时物资定量,用南宫饭养活一家)

天皇被反攻,炮火连天命如草芥,我痛失挚爱人物。

(炸断右手,炸死晴子)


现在,天皇突然对我说:“败了败了,都散了吧。”


如果说生不由己是对物质和安全的无力,那么,当失败都变成了强加于己的告知,精神的信念也就被摧毁了。


小铃心不甘。她不甘的不是战败,她不甘的是这被裹挟的一生,裹挟着开始、裹挟着结束的一生。说什么主战反战,从始至终,这个平凡的迷糊的女子,或许都不知道什么是“战”吧。


爱恨生死成败,全不由己——这就是战争对一个平民的迫害。


这也是整部影片对战争最彻底的批判所在。




最后,我必须承认,当小铃说出 “我们就这样向暴力屈服了吗” 的时候,的确让人疑惑。这也是影片处理得不好的地方——把导演的思辨用这样一个平凡的乡间小民之口拖出,显然是让人出戏的。


而日本是输给了暴力吗?这一点也无疑会引起争议。


但这些,并不会抵消全片十余年的时间跨度内,所描绘出的,战争对普通人缓慢却结实地残害。


我想,对于预防战争的发生来说,这种对 “侵略方自身所遭受损失” 的思考远远比一个口述或行文的道歉,来得实在、来得实用。道歉,不过是“口服”罢了,你永远不能自此推断出对方是否有意改过。


而对侵略者自身的清算则起码它会让其知道战争的代价如何——即使你对被侵略国毫无歉意,也请你看看自己的国民受到了多少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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