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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交事务》丨文明论成为欧洲反伊斯兰的新语言

法意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  · 2018-04-10 21:00

正文

基督文化与伊斯兰文化

图片来源:百度图片


法 意 导 言

难民危机、英国脱欧、恐怖主义、原教旨主义,这些名词近年来频频出现在欧洲政治环境的报道中,与动荡的局势相应的欧洲各国民粹主义政党都有所行动并取得了相当的进展,他们打着文明主义、世俗化、男女平等、支持同性恋权利等幌子,本质上却是反穆斯林的政党。在此背景下,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的社会学教授罗杰斯·布鲁贝克在《外交事务》发表文章《欧洲民粹主义的新语言》(The New Language of European Populism),文章指出欧洲新民粹主义政党以自由主义、世俗化为面具积极地采取抵制穆斯林的种种措施,这有可能反而加剧穆斯林世界与欧洲文明的分歧而导致矛盾和冲突加剧,我们应该以真正开放、包容、发展的眼光去看待世界上的文明,而不是盲目而狭隘的采取排外的态度。


“文明论”成为欧洲反伊斯兰的新语言

作者:Rogers Brubaker

翻译:黄梓朋


“文明”何以取代民族

反移民民粹政党作为欧洲政治的常见特征而存在至少可以追溯至二十世纪八十年代,但是近年来它们获得了新的显著地位。五月份的时候,法国国民阵线党主席玛丽·勒庞是总统选举的有力竞争者;三月份的荷兰议会选举拉开序幕阶段,海尔特·维尔德斯的自由党独占鳌头;去年的时候,奥地利极右自由党的诺伯特·霍费尔一度非常接近赢得总统选举。反移民民粹主义者们也在之前并没能获得影响力的国家取得了新的进展,尤其是在德国和瑞典,德国选择党和瑞典民主党各自在选举中有所斩获。


观察者们通常把他们描述为本土主义、民族主义与极右的政党。但尽管这些政党确实拥护本土主义和民族主义,他们的宣传口号有时候确实很极端,如果因此认为他们仅仅是欧洲由来已久的极右民族主义传统的继承人,那就错了。和纳粹党、两次世界大战之间的欧洲法西斯政党、战后欧洲的新纳粹或者新法西斯政党不同,这些政党并不反对体系本身,它们不排斥民主宪政体制。他们甚至也不是一贯的右翼政党。与她的对手弗朗索瓦·菲永不同,勒庞形容她的政党为“既不左也不右”,并且承诺在野蛮的全球化环境中保护工人的利益。


法国国民阵线党领袖玛丽·勒庞

图片来源:百度图片


我们不应该强行将这些反移民政党套进并不合适的旧范畴中,而应该认识到它们今天已经发展出了新的政治话语——一种我称之为文明主义的政治话语。文明主义已经被荷兰自由党、丹麦人民党、挪威进步党、芬兰正统芬兰人党、瑞典民主党、法国国民阵线所采用,一定程度上也被比利时弗拉芒利益党、奥地利自由党和意大利北部联盟所采用(虽然并没有被德国选择党所采用,因为它更接近传统极右政党)。新的文明主义是同一性基督教教义、世俗主义、亲犹主义、伊斯兰恐惧,甚至包括支持男女平等和同性恋权利等自由主义因素的矛盾结合。它假定了一种泛欧洲的文明身份,声称这种身份受到了与其相独立并且格格不入的伊斯兰文明的威胁并且从根本上与其相冲突。这一新的话语比明确的极右运动及其政党更加微妙,但它同样对于自由民主构成了严重威胁。


从基督教到基督主义

文明民粹主义的先驱可以追溯到十五年前的荷兰政治家皮姆·佛图恩。作为一个时髦的公开表明自己同性恋身份的前马克思主义社会学家,佛图恩在2002年通过打破禁忌,挑战单调而一致的荷兰政治风格使自己转型为极其成功的政治家,几个月之后却遭到暗杀。他当然不是第一个利用民众对于移民问题的广泛焦虑或者将犯罪与城市混乱归责于移民的人,但是他在将反移民(特别是反穆斯林)政治口号与社会问题上的自由主义立场(特别是同性恋权利)相结合方面作出了创新。佛图恩自豪地称呼自己为荷兰政治的萨缪尔·亨廷顿,他援引弥漫于欧洲的自由开放的犹太—基督人文文化与落后、压迫性(尤其在性别与性行为方面)的伊斯兰文明的文明冲突来支撑自己的论点。


遍及西北欧的反殖民民粹主义者都类似的将自己定位为犹太—基督教欧洲文明的保卫者,而不只是他们自己国家的文明。 作为例证,虽然欧洲是世界上最世俗的地方(欧洲的教堂参拜率极低),欧洲的民粹主义者近年来却越来越多的提及欧洲的基督教基础。勒庞强调了法国的“基督教根基”,在奥地利,霍菲尔把“上帝请拯救我”写进他的竞选海报。 但是他们援引的基督教文明实质上并不是宗教层面,而是标志着共同的文明和身份。这种世俗化、文明化的基督教文明与东欧国家(比如在波兰,宗教信仰和宗教活动都更加活跃,民族主义和基督教教义相互纠缠不清)截然不同。


北欧和西欧的民粹主义者们援引的基督文明——或者我称之为基督主义是关于一种归属感而不是信仰,一种与“他们”相关联定义“我们”的方式。如果“他们”是穆斯林,那“我们”某种意义上讲就一定是基督徒。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必须信仰宗教,事实上,基督教的不断衰弱使得援引基督教更多是作为一种文化和文明的身份,应该从与宗教教义和仪式少有或者毫无关联的共同价值层面对其加以理解。


基督教与伊斯兰教的集会冲突

图片来源:百度百科


在援引基督徒身份的同时,文明主义者也强调他们的世俗化,但是他们的基督教文明与世俗化之间并不矛盾,因为两者都来源于对伊斯兰的忧虑。 这种新的世俗化并不针对总体上的宗教象征、宗教主张与宗教活动,它只针对穆斯林。比如在法国,世俗化被用来为禁止公立学校中的无猪肉菜单、不经打晕而直接屠宰动物的仪式或者公共机构提供清真餐正当化。民粹主义世俗化也对关于穆斯林女子服装的禁令的通过产生了影响,包括2016年法国某些地区引入了禁止Burkini泳衣的禁令和在奥地利、比利时和法国实施的针对全脸面罩的禁令。 总之,文明主义者选择性的世俗化是为了将伊斯兰逐出公共领域,同时也排除并使得基督教关于同情移民和难民的主张失去正当性。


新的文明主义者强调他们的亲犹太主义和对以色列的支持,这使得他们进一步与欧洲右翼相分离。比如威尔德斯将以色列描述为贴近他内心的“西方反穆斯林第一防线”,而对于传统的极右翼来说,犹太文明代表着对民族文化同质性的威胁。 如今,随着穆斯林对于犹太人的攻击日益频繁,尤其是在比利时和法国,反移民民粹主义者已经将犹太人重新定义为穆斯林的典型受害者。国民阵线等政党没有将犹太人驱逐出国民社会,而是通过将其描述为新弱势少数群体来寻求他们的支持。在2014年的一个采访中,勒庞主张国民阵线“毫无疑问是保护民众免受来自真正的敌人——穆斯林原教旨主义——伤害的最好护盾”。


新民粹主义者们也信奉性别平等的政治话语。在以性别平等为定义性民族价值的斯堪的纳维亚和荷兰,这一信仰具有民族主义者的维度。但在自由程度更低的国家,比如法国,右翼民粹主义者声称性别平等是具有基督教传统根源的欧洲价值,与之对应,他们断言伊斯兰教的固有特性则是性别不平等和压迫。 民粹主义者的政治话语将穆斯林妇女描绘成异域文明习俗的被害者,被强制穿罩袍、安排婚姻、忍受家庭暴力、一夫多妻制、切割礼等,把西方女性描绘成容易受到穆斯林男人性攻击伤害的群体。这一技巧的应用使得文明主义者们能够把对穆斯林的抵制表现为对妇女的保护并且通过将性别不平等重新定义为穆斯林独有的问题而使得欧洲得以独善其身。


在荷兰以外的国家,拥护同性恋的进展就缓慢得多了。因为大多数反移民民粹政党继续推行传统家庭模式,只有挪威进步党明确支持同性恋婚姻。然而与此同时,这些政党却强调其反对歧视同性恋者并且批评伊斯兰教抵制同性恋婚姻。国民阵线和其他反移民政党都小心谨慎的寻求同性恋选民的支持。


压迫性的宽容

亲犹主义、提倡性别平等、支持同性恋权利在民粹右翼的文明话语中得到了惊人相似的运用:即通过对比欧洲的现代化凸显伊斯兰的落后并且把反移民右翼形容成欧洲大陆自由与进步价值的守卫者。民粹主义者们用狭隘、小气、排外的方式赞美欧洲的宽容、开化、包容,这十分讽刺。


然后民粹主义者选择性的支持世俗化、犹太人、妇女和同性恋并不只是宣传口号的策略,也是被用来触及新的选民并获得主流支持的选举策略。 民粹主义者主张这些团体都在所谓的西方世界伊斯兰化中受到了身体上或者文化上的威胁。他们进一步声称主流政党和文明精英们都忽略了这一威胁,于是按照民粹主义者们的说法,犹太人、妇女和同性恋者们的权利将从对于这一威胁直言不讳的人——也就是民粹主义者自己——那里得到最好的保护。有证据表明这一策略已经帮助反移民民粹主义者吸引了更多强烈支持同性恋权利的妇女和选民。


新民粹主义者对于之前迥然不同观点进行融合,这对于盛行的认为民粹主义者排外的观点提出了挑战,而排外则被认为是民族主义者最根本的特点。法国国民阵线、荷兰自由党、奥地利自由党等当然是民族主义者,但是他们不只是民族主义者,同时也是文明主义者。他们以文明边界使得犹太基督世界与伊斯兰世界相分离,而不是以民族的边界。

有什么可以解释这一对边界的重新划定呢?一方面,民族差异已经随着欧洲融合与全球化而被削弱。同时,伊斯兰世界越来越明显的严格宗教化在原本世俗化的欧洲更加凸显了世俗化基督教与明显抵制世俗化的伊斯兰之间的对立。当然,民粹主义者对于伊斯兰教视作无法相容并且具有威胁的文明的忧虑的观点之所以获得额外的支持,也与近年来以伊斯兰教名义在一系列欧洲国家首都实施的震惊世人的恐怖袭击有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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