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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因为妈妈身体不好,上班又忙,我们几个一断奶就陆续被送到姥姥家。
每次爸爸来看我,我都不进屋。我就在门前抓住两棵小杨树前翻后翻打滴溜。我头朝上站在地上的时候就回答小伙伴和大人们的提问,告诉他们爸爸带谁来看我了,带了什么好吃的。我头朝下悬在半空时一歪头就能看见爸爸和姥姥姥爷坐在堂屋里谈天。
我翻了一会,就慢慢挨进去,先站在堂屋门口听他们讲话,身子靠在光溜溜的青石条门墩上摩挲。听到姥姥说村里的稀罕事,我急忙接口:“北山夜儿个有个人让牛顶了。南洼地上回有个人在地里薅草遇见了狼……”
同来的大姑看一眼爸爸说:“小喇叭开始广播了!”
爸爸大笑,招呼我近前,把我放在膝上,继续和人们谈笑。
吃过午饭,爸爸就要走了,他和邻居们说着告别的话,姥姥姥爷一直把他送到村边的大路上。我跟在姥姥身后,低着头不看爸爸。爸爸钻进车里又出来,嘱咐我几句。旁人纷纷逗弄说,看,小宁要哭了。
爸爸说,我们不哭。我这孩子最懂事,每次我走她都不哭。
我强忍住心里的难受,看车子载起爸爸在大道上渐渐消失,真的没有掉泪。
人们在我的世界里纷纷走掉了,只剩下我一个。我的腿脚渐渐失去了重量,摇摇摆摆来到家门口的岸边上,坐下来,望着远方。远方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更远处是透明的远山,心想太阳莫不是每天落到它背后?它又是怎样经过一夜的路程绕到村东头的呢?
爸爸最爱读书。儿时印象最深的便是爸爸和大伯坐在小凳上,每人膝头摊一本书,交流心得。而爸爸无论坐站躺,手里总不离书,看到尽兴处还大声读给妈妈听。爸爸的书轻易不给人翻看,宁肯送人钱物而不肯将书与人,唯独我可以自由翻阅他的藏书。但爸爸会再三叮咛我,看书前双手要洗净擦干,遇有珍贵的书籍需垫白毛巾于其下,将书平置小心翻页,不可折叠窝卷,不可随意批画,不可粘黏揉搓,更不可蘸口水以助读速。当然,爸爸也教我怎样巧妙的翻动书页而能保持如新。直到现在,我依然憎恨借书不换者甚于借钱不还者,若有批注,以纸条夹注而不肯轻易在书上落墨。
爸爸对吃饭穿衣极不讲究,由于衣着简朴,甚至会遭人白眼,但是在书店里他却是受欢迎的顾客。爸爸信步而行,仔细察看,然后小心抽取一本书托在左手,以右手中指轻轻翻动,其珍爱郑重之情不亚于明珠在掌。爸爸爱书如命,买书成癖,每次从书店回来都会抱一摞书,因为买书太多使得妈妈颇有微词,后来爸爸进门时就侧身而进,有意遮掩,有时还让我帮着打掩护。妈妈又气又笑,说,“藏啥?知道你又从书店搬了书来!”爸爸就会扮个鬼脸,逗得我哈哈大笑。
父亲的另一个爱好是看戏。他专门买了电唱机,时常放些经典名段听。我从小受父亲的熏陶,豫剧、二夹弦、曲剧、黄梅戏、越剧、京剧、吕剧,不拘什么剧种,都能爱之恋之。父亲不仅教我欣赏戏文,还会讲些名演员的身世轶闻。他讲起这些故事来绘声绘色,有板有眼,有名字有形象。可惜如今他去世了,我只能在记忆里重温父亲的精神盛宴。有时爸爸会带一家人到剧院去看戏,往往看到最后一幕时我就半真半假睡着了,怎么也喊不醒,爸爸就背我回家去。
多么温暖的记忆!
柠檬,生于古城,谋事于繁华都市。身虽累,心愿闲。工作之外,喜读书写文自娱。头目昏昏时便在小街古巷游走,在喧嚣中寻找温暖和清净。
图片来源:网络
本版编辑:阿姬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