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喜欢看半传记故事,总能透过真实的表皮看到一个时代的血肉。今天这本书,尤甚。它收录了北岛的十一篇散文作品,有忆念故人,也有漂泊他乡的心绪。
北岛的文字常带着西北风一样的凌厉,言辞强烈、情感充沛,在这本书里都慢慢化开了,前半部分关于故人的故事,只轻描淡写几句,一个人的一生就已血肉丰满地跳进你脑海。而后面游历他乡的部分,印证了他书中无心写下的一句话:“一个人的行走范围就是他的世界。”他的世界没有关门,所以你能在这本书里看见各种可能。
我自认泪点不低,但这书里每一篇都能读哭,因为书里那些人与时代的纠结和磨难,都无可奈何地奔着既定的命运而去,争取过,坚持过,但最后都归于一捧黄土。
越长大越觉得难以痛痛快快哭一场,情绪都压抑在胸口,这本书能帮你清空内心郁积的缓存。
北岛的《青灯》,推荐给你们。
北岛《青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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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所有病房首先让我想到的是冰窖,连护士的动作都变得迟缓,好像也准备一起进入冬眠。一见冯伯伯平躺着的姿势,心就往下一沉,那是任人摆布的姿势。听说他已中风七次,这是第八次。是什么力量使他出生入死而无所畏惧?黄阿姨抚摸着冯伯伯的额头,亲昵地呼唤:“二哥,我来了。”冯伯伯慢吞吞睁开眼,目光痴呆,渐渐有了一点儿生气,好像从寒冬中苏醒。就在这时候他看见了我,先是一愣。我俯向床头,叫了声“冯伯伯”。他突然像孩子一样大哭起来,这下把我吓坏了,生怕再引起中风,慌忙退出他的视野。周围的人纷纷劝慰他,而他嚎哭不止,撕心裂肺。他从床单下露出来的赤脚,那么孤立无援。
我们在病房总共呆了十分钟,就离开了。我知道这就是永别——今生今世。在门口,我最后回望了他一眼,默默为他祈祷。
冯伯伯曾对黄阿姨说过:“我想修改我的遗嘱,加上:我将笑着迎接黑的美。”如此诗意的遗嘱,其实恰好说明他是一个绝望的浪漫主义者。而他对于黑的认识一直可以追溯到童年。他母亲在生下他一个多月后就患产褥热死去。他后来如是说:“有母亲的人是有福的,但有时他们并不稀罕,视为应得;可是作为一个从小死去母亲的人来说,母爱对他是多么宝贵的东西。他盼望有母爱,他却得不到;他的幼小心灵,从小便命定是苦楚的。”
说实话,得知冯伯伯的死讯并未特别悲伤。他生活过,爱过,信仰过,失落过,写过,译过,干过几件大事。如此人生,足矣。我想起他那孤立无援的赤脚。它们是为了在大地上行走的,是通过行走来书写的,是通过书写来诉说的,是通过诉说来聆听的。是的,听大地风声。
如果生死大限是可以跨越的话,我此刻又回到1976年10月的那个晚上。我怀着秘密,一个让我惊喜得快要爆炸的秘密,从家出来,在黑暗中(楼里的灯泡都坏了)下楼梯,沿着红砖路和黑黝黝的楼影向前。那夜无风,月光明晃晃的。我走到尽头,拾阶而上,在黑暗中敲向听风楼的门。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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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了人生的第一本书。
“说不定我一生涓滴意念,侥幸汇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