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有「清河三里屯」之称的「小米科技园」，一束聚光灯打在45岁的卢伟冰身上，他开启了自己的脱口秀处女秀。
我坐在后排远远的望过去，卢伟冰每抖落一个包袱，坐在VIP席位的雷军就像茶馆里的「德云女孩」那般热情起哄与鼓掌。
雷军是台下领掌的人，也是掌领小米的人，他看着幕前的卢伟冰，大抵有「知识分子」终改造成「莽撞人」的成就感。
二
卢伟冰于上个世纪90年代，从「兵强马壮」的山东杀出一条血路，考入清华大学化学系，是含金量十足的「天之骄子」。
他本是一个儒雅随和的人。
我2016年2月在巴塞罗那市中心的一个公寓里见到了他。我支开三脚架，与他做了一番视频对谈。
（四年前的我们，左为：卢伟冰）
彼时，他是金立的总裁；我是一个需要喝二两才能开腔的远古视频自媒体。
在热场环节， 我问他「最喜欢的三个公众号」是哪些？他相当为难，支支吾吾，话语快迂回到伊斯坦布尔，我就差踢皮鞋了，他也没看懂我的暗示，到了还是没说出「三表龙门阵」那五个字。
回看四年前的视频，非常吊诡的是，在为数不多的问题中，我提了两个与小米相关的。
我问他小米做电动车的话，你会买吗？他说：不排斥。
我又继续引战，问他，2015年6月，雷军在微博上欢迎高通副总加入小米，你也转发表示了祝贺，似乎和当时手机圈的「互黑文化」相悖？
他说：要与友商互不侵犯、保持睦邻友好云云。
我一度怀疑坐在我对面的是外交部发言人。
那是我第一次做人物访谈，先前我从易立竞、陈鲁豫等前辈那偷师了很多经验，诸如：制造对抗、主动冒犯、挖坑埋雷……最不济，我要一个能写进标题里的冲突点。
卢伟冰一套「接化发」，让我的王八拳都打在了棉花上。
采访结束后，我收起三脚架，一身冷汗，站在人潮涌动的巴塞罗那街头，惆怅于这片子怎么剪？我打死也想不到，四年后的卢伟冰，造梗接梗、怼天怼地，玩得那么溜。
三
「互相尊重才是手机圈健康的氛围」，四年前，卢伟冰这般教育我。
这话没错，我也是拿来教育家里两只土猫的。
可是「人若犯我」呢？我翻开「手机」这本书，没有一张纸上写着「爱与和平」。
2019年1月2日，卢伟冰加入小米。8天后，雷军宣战：「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冲在战斗前沿的是独立新品牌 Redmi，点将台上挂印的是卢伟冰。
师出必有名。
雷军的战前动员是：「后来友商分出来一个子品牌，从诞生之日就是怎么low怎么来。他们怼了我五年时间，但我从来没有回应过。」
故而，一场小米的自卫反击战开始了，而指挥员是四年前我在巴塞罗那面对的，克制而儒雅的卢伟冰。
四
卢伟冰在脱口秀中自嘲「具有相当丰富的倒闭经验」。
四年前，他还真诚的向我介绍金立在印度是多么受人尊敬，时光倏忽而逝，人祸之下，无力回天的卢伟冰离开金立，在44岁的年纪来到了小米。
中年人需要一场终极之战。中年人又要在战斗中颠覆过去的自己。
为战斗而生的 Redmi ，也是需要重新获取年轻人信心的Redmi ，它是雷军给卢伟冰的封地，也是卢伟冰狼性的变革之地。
卢伟冰需要在社交网络不断与「友商」的攻讦做交火，担当「反黑组」组长的重任。他又要倾听年轻人的心声，从人设到话语体系，都能融入到新浪潮中。
卢伟冰可以半个月发160多条微博，连贴吧网友都惊呼：「卢伟冰的战斗力太强了，单凭他就可以单挑好几个海军集团」，人送外号：「大卢治海」。
他甚至连雷军都不放过，在脱口秀首秀中吐槽老板抠、变态。
五
面对友商的盘外招，雷军说他憋了五年，卢伟冰来了一年，一个疗程就见效了。
舆论阵地,你不占领，别人就会占领。
卢伟冰在脱口秀中总结了「黑稿」的套路：
我们性价比很高，他们就说，便宜无好货，如果我们的配置、定价稍微高了一点，他就会说你忘了初心。如果我们的配置很高，他说你只会堆料。如果我们根据用户的需求做了一些功能上的取舍，他们说你们刀法精准。你缺货就是耍猴，你货源充足就是滞销。所以，无论我们怎么做，我发现水军都有一套骂我们的方法。
这样好吗？这样不好！
我还是会回想到四年前巴塞罗那的那个午后，卢伟冰给我描绘的手机世界：「圈子很小，大家很熟，友好相处。」
可是，事实证明，这是近乎乌托邦般的理想，现实的规则是：「以斗争求和平则和平存，以妥协求和平则和平亡。」
六
「战斗」并不是卢伟冰唯一的使命，只是如他脱口秀中所言：只要行业乱象在，战斗不会停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