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语:
从资产价格走势中可以看出,
2016
年大类资产运行态势的反转缘于实体经济增长的复苏。展望
2017
年,我国实体经济将很难再延续
2016
年的这种复苏态势,经济增长动能预计会明显减弱,国内大类资产运行估计一定程度上会逆转上一年的态势。敬请阅读。
文/徐高(光证资管首席经济学家)
2016
年我国大类资产运行态势可用“反转”一词来概括。如果将各类资产按
2016
年价格涨幅从高到底排个序,这个序列与
2011-2015
年间资产价格涨幅排序几乎完全相反。前几年价格走势最弱的商品期货,在
2016
年打了一个翻身仗,成了表现最好的资产。而过去几年表现不错的股票(尤其是创业板和中小板),则在
2016
年成为了跌幅最大的资产(图
1
)。
2016
年大类资产运行态势的反转缘于实体经济增长的复苏。这一结论可以容易的从资产价格走势中看出来。可以计算不同资产相对实体经济名义增长率的弹性(又叫
Beta
)。弹性越高的资产与实体经济的相关性越高。商品期货在各类资产中有最高的
Beta
,而股票的
Beta
则最低。
2016
年,各类资产价格的涨幅与其
Beta
之间有显著的正相关关系——
Beta
越高的资产价格涨得越多。这种高
Beta
资产占优的态势正是经济复苏期大类资产运行的特征(图
2
)。
的确,在
2016
年,我国实体经济实现了相当强劲的反转。就在
2015
年底,表征实体经济强弱的克强指数(发电量、铁路货运量和信贷增速的平均值)还曾下滑到零增长状态,增速甚至不及
98
年亚洲金融危机和
08
年次贷危机时的低谷。而到
2016
年底,克强指数增速已经回到了
10%
以上,回升幅度之大,近十年内仅逊于“四万亿”时期。受经济增长改善的带动,通胀也有明显升温。在
2016
年,
PPI
结束了连续
54
个月同比负增长的状态,并在
2016
年
12
月一举冲高至
5.5%
,涨幅已经接近“四万亿”时期的高点。在真实增长率和通胀触底大幅反弹时,与实体经济联系更为紧密的那些资产自然一扫之前几年的颓势,在
2016
年实现了抢眼的表现(图
3
)。
不过展望
2017
年,我国实体经济将很难再延续
2016
年的这种复苏态势,经济增长动能预计会明显减弱。相应的,高
Beta
资产在
2016
年占优之后,
2017
年估计很难继续风光下去。
2016
年,地产投资增速的回升是我国实体经济复苏的主要原因。受益于地产去库存政策和宽松货币政策,地产销量、房价在
2016
年都有明显改善。这带动地产投资增速从
2015
年底的负增长回升至了
10%
以上。地产投资约占我国总投资的
1/4
,且与上游原材料、下游家电汽车等行业有密切联系。地产投资的回升立杆见影地带动了实体经济的增长动能。
不过,
2017
年地产投资的前景并不乐观。为了抑制房价的过快上涨,地产调控政策已经明显收紧,严重打击了一二线城市的地产市场景气。从高频地产销量数据来看,三线城市也受到了波及。再加上货币政策在边际上的收紧,地产投资在
2017
年大概率会掉头向下。
地产投资走弱留下的空当很难由其他投资来补足。基建投资占总投资的
1/4
,曾经是过去几年一个重要增长引擎。但
2016
年在实体去杠杆政策的抑制下,基建投资的资金瓶颈大幅收紧,导致其增速下滑至近几年的低位。考虑到
2017
年宏观政策仍然会给地方政府债务扩张施加不小约束,基建投资回升的幅度估计有限。
制造业投资是我国投资的大头,占总投资的约
1/3
。制造业投资增速在
2016
年结束了过去几年持续下滑的趋势,触底回升。这让市场中开始浮现制造业长周期复苏的预期。不过,在产能过剩大背景中,“去产能”政策的导向之下,很难预期制造业投资增速能进一步走高(图
4
)。
此外,原材料价格上升带动通胀上升,压低了真实利率,对制造业投资也有一定促进作用,也带动了企业的补库存行为。不过,原材料价格上涨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去产能”政策约束了部分行业的产能释放,人为制造了供给瓶颈。这种价格上涨已经明显侵蚀了中游和下游行业的利润,势必无法持续。所以,以
PPI
计算的真实利率应该已经接近低点,在
2017
年会重新回升。那时,将对包括制造业投资在内的所有投资都有抑制作用。而如果投资重新进入下行通道,后周期的消费也将随之走弱。
从以上分析可以看出,
2016
年实体经济复苏的势头很难延续到
2017
年。而在
2016
年末的中央经济工作会议上,高层已经明显淡化了对增长的诉求,释放了偏紧的政策信号。显然,决策者并不追求经济增长的持续加速,而只愿意将经济稳定在“
L
型底部”。因此,分析师对
2017
年我国
GDP
增速的预测集中于
6.5%
,低于
2016
年
6.7%
的增速。
对比宏观经济前景与资本市场表现,一个明显的预期差需要弥合。资本市场中趋势跟随的力量相当强大。在宏观数据尚未证伪经济复苏的预期之前,市场多少还会沿之前轨道运行。但经济增速重新走弱、通胀重新回落的态势终将在
2017
年出现。这种经济趋势的变化终将改变资本市场的预期,令大类资产运行在
2016
年的反转之后再次反转。
事实上,这种预期差并非只在我国存在。全球资本市场也面临很大预期调整的风险。在美国特朗普总统当选之后,全球资本市场表现亮丽,美国标普
500
指数再创历史新高。投资者似乎都盯着特朗普政策中令自己满意的部分(如宽松财政、刺激基建投资等),而对特朗普政府将会带来的政策风险视而不见。美国几位学者编制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数”(
economic policy uncertainty index
)来量化经济政策的不确定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