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军训，让不属于校园的“文化”离开校园

每一个很酷的人都置顶了霍老爷

如果有人告诉你：

烈日下训趴在地能磨砺个人意志

伙食低劣、无法洗澡能令你去娇去躁，

不要相信他们

前段时间，浙江温州16岁少女小高，河北邢台14岁少年小李，两名同学在军训中猝死，再次引发大家对在校生军训合理性的热议。

罕见的是，这一次，80、90后的网友们几乎是清一色的对军训这种形式化、表演性的活动表示反感。

开学军训是一项颇具中国特色的活动。在不可描述的那一年之后，军训开始在全国范围内强制性推广。

北京大学、复旦大学这些思想过分活跃的文科院校甚至一度把四年制本科改成了五年制，其中一整年的时间用于军训。

关于军训，官方的介绍是这样的：

军训的目的是通过严格的军事训练提高学生的政治觉悟，激发爱国热情，发扬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培养艰苦奋斗，刻苦耐劳的坚强毅力和集体主义精神，增强国防观念和组织纪律性，养成良好的学风和生活作风，锻炼身体，掌握基本军事知识和技能。

霍老爷在中学，大学总共参加过3次军训。内容都是一样的：走队列、踢正步、叠被子、开三枪，接受校长的“检阅”。

其中尤以大学的经历让我“难忘”。

我从干燥的北方来到高温高湿的四大火炉之一武汉，本来就畏热如虎，谁知道却因为身姿还算挺拔被挑进了标兵队，成为护旗手，本来只是地狱模式的军训一下子变成了炼狱模式，别人站军姿站2个小时，标兵队的我们一站就是四个小时，别人抗木枪训练，我们几个都是抗真枪，最变态的是，当时新兵连的连长是参加过越战的老兵训过的，一晚上吹3次紧急集合，曾有个同学一个澡洗了三次都没有洗完，还有个哥们半夜听见紧急集合，直接从上铺蹦下来，摔成骨折，可以说，军训给大家的记忆都是痛苦和无聊，虽然最后我还是什么军训优秀骨干，但究竟学到多少国防知识，只有天知道，可能还不如《士兵突击》来的有效果。

除了前文提到的意外猝死外，近年来，跟军训相关的事故从不罕见。

2012年北京大学军训的集体病倒事件；

2013年河北保定军训的殴打致死事件；

2016年广西玉林市的踢爆睾丸事件；

山东青岛军训时教官向女生表白的恋爱事件；

以及广受质疑的军训产业链等等

这些事件的曝光都令“军训”成为每年9月风口浪尖上的热词。

霍老爷不认为猝死与殴打是军训的常态，但就中国式军训本身的意义而言，我同意网民的看法，这是一场形式大于内容的低级表演。

“年轻人太娇气，吃苦终身受益”的强盗逻辑，无条件臣服于权威的思想灌输， 学生会主席和干部们现眼的舞台。

我尤其不能理解的是，军训结束时，受训者们斯德哥尔摩综合症般的痛哭不舍。话说你爸妈养你18年，送你来报到的时候，你也没激动成这样吧？

军队的绝对服从在一定条件下是正确的。《阿甘正传》中，美国大兵也要挨教官的颐指气使。

然而，军人文化只适用于特定群体，“杀威棒”式的手段尤其不适合在学校中开展。

大学校长在主席台检阅“部队”更是万分不宜，这种对权威的迷恋是民国时即树立的“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教育核心的倒退。

霍老爷不是吃不了苦的人，但我反对为了吃苦的吃苦，以及，以牺牲个人尊严来实现的集体主义。

如果有人告诉你：烈日下训趴在地能磨砺个人意志；伙食低劣、无法洗澡能令你去娇去躁，不要相信他们。

1968年知青上山下乡时也是这么被告知的。教育的目的从来都是精神的独立而不是给予苦头，除非有人不希望看到你太“自在”，需要通过体罚展示权力的威严。

近来，网上有不少呼吁军训改革的发言，很多人建议军训不要再搞什么花架子，应该仿效国外的童子军，以实用性的技能训练为主，让原始和低级的训练变得有意义。

今年，北大也将消防逃生加入到军训的内容中。霍老爷想说，童子军操练我们曾经有过，而且一度还很风靡。军训改良根本就用不着创新，半个世纪前的史料都明明白白写着呢。

皮克斯动画电影《飞屋环游记》中为了搜罗一枚“尊老”奖章赖在倔老头家不走的童子军小胖子令人开怀不已。

时光倒退70年，中国的大中小学生对童子军这个遍及216个国家和地区的世界性组织并不陌生。

1907 年，一个名叫罗伯特 ·贝登堡的英国陆军中将利用自己的军旅经验，召集男孩子们参加野营训练，学习侦察、追踪、探险、救护等技能。该项目最终发展成为史无前例的非营利性组织——童子军（Scouts)。

童子军不是一个军队，更不是一种为得到表面成绩的表面文章，而是通过游戏培养少年儿童强健的体魄、高尚的品格、独立的能力，从而体验生活的幸福。其座右铭是：日行一善，服务他人。

短短几年后，童子军传入中国，多间思想开明的大、中学成立了童子军协会，以燕京大学组织的活动最为丰富。

1930年，第一次全国童子军总检阅和大露营在南京举行。参加这次集会的有121个团，3000多名名童子 军。陆军总司令何应钦戴上童子军的圆形礼帽，进行检阅。

据统计，当时参加童子军的人数已达20余万。当时，中华童子军入会前要对着孙中山先生的遗像发誓：

“励行忠孝仁爱信义和平之教训，随时随地扶助他人，以建设三民主义之国家， 而臻世界于大同。”

誓词立意深远，掷地有声，比如今军训“艰苦奋斗，刻苦耐劳”那一套高明多了。

科学家高士其先生（不知道现在的小学生语文还有没有《我的旅行》这篇课文了？）20年代在清华读书时，正逢清华童子军运动勃兴。

在校间，高士其一年四季都住在自己搭建的帐篷，手提煤油灯，身睡木板床，迎着寒风，乐此不疲。堪称童子军发烧友。

高士其回忆：

在童子军训练中，我学会了结36种绳，医药卫生救护护理等常识，以及各种科技知识和生活技能，如烧饭、做菜、点火、缝补衣服、骑马、骑车、搭帐篷、挖地沟宿营、人工呼吸、救溺水和煤气中毒者。我还学会了看北极星、辨别风向、绘制海淀区地形图、建造鸟屋等。清华童子军还有一个军乐队，我是打洋鼓的，我也学会了看五线谱。

去年，霍老爷去美国出差时拜访旧友。他10岁的儿子是一名中级童子军——“小狼”，小伙子刚同小伙伴搭建了一个可供轮椅使用的木头斜坡，得到了一枚“服务社区”勋章。

以中国如今的实力而言，训练学生预备役是件很扯的事情。强调集体与服从的年月早就过去了，社会理应是多元的、富有活力的。与其将荒谬的价值观强加于学生，让18岁的成年人把被子折成豆腐块换学分，不如回归教育的本质——奉献精神与独立技能的培养。

国外有军训吗？这是知乎上的一个问题。很多人说欧美国家没有军训，其实不然。国外也有军训，只是形式跟中国大不同。

以加拿大为例，12岁-18岁之间的少年可申请加入少年军团（Cadet）。

少年军团成员着制服，配军衔，但不要求入伍。

军团分为陆、海、空三个军种，空军教授操纵飞机、了解飞机的常识、原理、构造。陆军教授使用枪械，进行实战野练。海军教授航海知识，跟随舰艇出海演练。

Cadet每周训练三个小时，暑假集训两个礼拜，一切活动由军方和赞助商全资，不但费用全免，还会发放生活津贴。

图：Cadet的制服制作精良，仪式感强，而且全部由军方免费提供。

这种形似军训的活动不要求站军姿，走正步，不讲服从，内务要求也仅仅是自己熨烫制服和擦皮鞋。

少年军团的训练不需要通过吃苦碾平个人意志，在高压下激发集（从）体（众）观（心）念（理），而是把重点放在培养参训学生的领导能力、解决问题的能力、战略筹划能力和职业道德上。这更像是童子军的延伸，但训练更加正规严格。

有人评价中国式军训：

“若是军训有用，马戏团的猴子表演完了以后可以骑着自行车回大森林里了。”

与徒有其表的中国军训相比， Cadet的官方网站上有一句标语: Experience that lasts a lifetime（这里的经历一生受用）。很多家庭都乐于让孩子参加Cadet，不仅仅因为可以获得4个学分，更是因为六年的磨练和荣誉将使人拥有健康自信的人生观。

霍老爷有不少移民加拿大的朋友，提起少年军团，大家都赞不绝口。

朋友家的孩子是少年空军的一员，14岁时进行了平生第一次飞行训练，对空军有着强烈的归属感。听他吹嘘跳伞时的惊险，我暗暗遗憾自己军训时只用56式打了3发子弹，而且是在班长填好弹药，调整准心，拉开保险之后。

为何中外军训会得到如此两级化的置评？或许，我们可以从童子军的创始人贝登堡先生的遗言中窥其一斑，他说：

“我们相信上帝将人类降临于这一快乐的世界上，是为了我们幸福并享受人生。通向幸福的一个诀窍是：使自己健康和强壮，成年后成为有用的人。”

一个认为教育是从快乐中领悟生而为人的本分，一个认为教育是通过吃苦和顺从树立“正确的集体意识”（我至今没搞明白这个词的定义），高下优劣你我心知。

活在这奇特的人间，总有些事情你明知不合理，但又不得不应景去做。既然军训躲不过，不如看开点，把它当作治疗驼背、斜颈、调整睡眠的契机。

聪明的人总能变废为宝，比如冯唐，在同学们纷纷抱怨长达一年的军训浪掷青春时，他利用空隙读了11本英文小说。

最后，应该庆幸你出生在中国大陆而不是台湾或者小国寡民的韩国吧。韩国男性要入伍21个月，台湾强制服兵役1年，而在中国，你只需要军训两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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