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我在异乡度过的春节 | 故事FM

爱哲按：

春节肯定是我们中国人最重要的节日了，你端午节说公司项目没完工，不回家了，家人能理解；你中秋节说正在出差，不回家了，家人也能理解；但你要是说春节我还有事儿不能回家，可能就有些说不过去了。真的很少有人春节不回家团圆。

但是今年呢，因为疫情防控，好多人真的只能就地过年了，包括我自己。为了避免回北京会遇到麻烦，所以也就不折腾了。

但是不回家的年，要怎么过呢？我们很想听听别人的经验。

所以前段时间我们在 故事FM 的微信公众号上发起了一次故事征集，在这次征集当中，挑选了四位讲述者，来讲讲他们曾经在异乡过年的记忆。这些跨越了年代和地区的故事，或许能给在外的你带来一点新年的慰藉，希望你独自在外也能过得好。

 云朵  

 做生意失败，2000 年春节被迫留在重庆 

二十多年前，中国经济开始腾飞的时候。今天的第一位讲述者云朵怀揣着对大城市的期待，离开河北老家，和丈夫孩子一起去到了重庆发展，但是她没想到那里的生活比她想象中艰难得多。2000 年的冬天，在窘迫中她度过了一个至今难忘的春节。

大家好，我是云朵，是居住在长沙的河北人，最令我难忘的是 2000 年的春节。那是我们第一次在远离家乡远离亲人的重庆度过的。

因为我的父母当时在长沙从事着食品批发生意，生意做得挺好的。那个时候我萌发了想出去见见世面的种子。

我爸爸给我们联系好了一些货源，让我们在那边做批发代理，我们两个人带着孩子就去到了重庆。

■ 2000 年的重庆朝天门  图/视觉中国

我们在一个农贸市场租了一间很大的门面，上下两层既放货又睡人。我们去的时候是秋天，简单的生活用品置办好了以后，就把货都放在那里，货到了之后就给别人销售，但是人家销售的时候，产品有一点不对路，别人也没有用心去卖。

那时候运输不太方便，来货都是整车来的，一个大挂车来了几百件，我们一个月才销了 10 多件，不要说仓储费了就连我们的生活费都是不够的，所以我们就想着自己来开拓市场，寻找客源。

我们在另外的市场想去找一个摊位，结果找到的摊主是一个地痞。当时我们给他交了三个月的钱，结果当我们想使用这个摊位的时候，才发现它的营业执照、所有的证件都是过期的，不能用的。我们找他退钱，他也不肯退给我们，这里就又亏了很多。

当时我的小孩受环境、饮食的影响，经常出现腹泻感冒的状态，三天两头要进医院。

我的爱人胃部也不舒服，以前他在老家做生意，积劳成疾，胃就不是很好，当时他的胃病也发作了。这个时候他和小孩都去医院看病，我们的生活就更加窘迫了。

这一晃几个月下去，我们的收支都是负数的，所有的开销就是自己带过来的这一点点钱在维持。时间很快就到了过年，情况并没有好转。家人给我们打电话，问我们要不要回家过年，我们骗老家的老人说这里的生意很忙，可能回不去。其实哪里是这样子，我们根本就没有能力回去，没有钱回去。

1999 年的冬天，用老重庆人的话说，是 50 年不遇的一个寒冬，冬天下了雪，真的很寒冷。我们一家还是使用的刚来时置办的两床 1 米 5 的棉被，底下铺一床，上面盖一床，那种棉被是 15 块钱一床买的，我记忆犹新。我们没有钱置办这些盖的东西。每天只能一家三口缩在那一张床上，把所有的衣服都搭在身上。这样抱在一起取暖，度过了一个寒冬。

到了快过年的时候，市场都关门了，别人也都放假了，看着别人欢欢喜喜地置办年货，我们也没有什么好置办的，我记得是花了七八块钱，买了两个鸡腿，然后又买了十几块钱的肉，加到一起也就二十几块钱，这样就算过年了。

然后到了大年腊月二十八的时候，家里面很冷。这个家实际上就是仓库，堆了很多货，我们腾出一个小空间放了一张床。家里面什么都没有，就带着小孩到大街上溜达，去晒太阳。我们走在大街上看到了三三两两的人，背着大包小包，拖着行李，一边走一边说笑着，朝家的方向奔着。

我的爱人是一个恋家狂，很想回家。当他看到这个情形的时候，就摸了摸我女儿的脑袋，说了一声：「闺女，你想不想你爷爷奶奶？」我女儿她那时候比较小，很天真地说：「没有啊，不太想。」

我被爱人这一句话问住了，转头看向他。我看到他的落寞的眼神，眼睛里面含着泪花，他仰着头，说：「可是我想回家。」

这个时候我握住了她的手，对他说：「明年的春节我们一定可以回家的。」

老公听到我这句话，点点头，他说：「是的，我们不能放弃。」

二十多年过去了，2000 年穷困潦倒的春节至今让云朵印象深刻。

后来，2001 年云朵一家又去了长沙，为了创业做生意，之后的三四年云朵一家都没有回老家过年。好在随着自己的努力，从 2005 年开始云朵家的生意有了起色，代理的产品越来越多。他们在长沙买了房，买了车，日子渐渐稳定了下来。

回过头来想一想，我还是要感谢当时那段经历的，如果没有当时那么艰难，可能我也不会坚持到现在。

今年我们又回不了老家了。因为我们家乡疫情很严重，我也在此祝愿我家乡的亲人能够健康平安。

 肖林 

 1993 年春节在白马雪山上度过 

还有一些人，因为职业的特殊性，春节不能和家人团聚早已经成了习惯。

接下来的这位讲述者肖林是云南省白马雪山的护林员，从 1983 年保护区成立起，肖林就来到了这里。1993 年，为了对保护区内的滇金丝猴进行调查和保护工作，茫茫大雪中，他和同事在山上度过了那年的春节。

大家好，我是肖林。1993 年，我和龙勇诚老师，还有美国加州大学的一个老外一起做滇金丝猴的研究。在滇金丝猴的研究里，冬天的数据是非常欠缺的，所以那一年，我们就确定就留在海拔 4300 米的地方，继续做滇金丝猴的观察和采集一些数据。

团队的后勤和伙食是由我来管， 那一年入冬之前，我准备了三、四袋的土豆和不少的鸡蛋。然后钟泰和我挖了一个地窖，把这些放在地窖里面。

后来据老年人讲，那一年下的大雪是 60 年未遇的。雪非常大，甚至都已经超过了一米，连出门都困难。我们弄了一个非常简易的厕所，连去到厕所都那么地难。今天扫了一天，开出一个沟来，第二天早上一起来，整个又填平了，只能继续扫。

一直到靠近过年的那几天，我们几个讨论把地窖里的土豆、鸡蛋这些也拿出来享用。我们是一辈子生活在高海拔地方的人，但从来不知道在海拔 4000 米的地方，放在地窖里的土豆会变成水泡，你手随便碰一下，就成了一泡水，好像动物的膀胱破了以后溢出来水的那种感觉。鸡蛋完全就干了，里边根本没有水分，而且也没有蛋黄、蛋清，完全就是一个干透了的蛋壳。当时快过年了，能用的鸡蛋和土豆一个都没有。在那样一个环境下，我们依然熬过来了，反正哪怕一天煮一点肉汤，人也死不了。

按照藏族人的习惯，大年三十的前一天，一定要洗澡洗头，把自己弄得干干净净，打扮得漂漂亮亮。山顶上或者是屋顶上都要挂上经幡。我们木垒房旁边有一棵非常高大的冷杉树，钟泰他们把拴着经幡的杆子递给我，我就拉着这个杆子一直上到顶，把经幡挂在那棵树的树顶，我的视野里很远可以看到一个村落的房子，我自己就暗自掉泪，也没让他们知道，因为我担心大家都不舒服。

擦干眼泪下来了，就开始洗头，我记得当时头发最长的是钟泰，他洗过之后，我一看他，他整个眼前垂下来的每一根头发都挂着很小的冰柱。他就摇摇头，这些冰就「咔嚓咔嚓」地响。

我们有一个破收音机，任何时候都可以听。第二天大年三十的晚上，大家都安安静静的，围着火，也没话讲。然后我就放收音机，放着放着，就放出了李春波的《一封家书》。这首歌一放出来，老外倒是没反应，我们几个都掉头，朝自己的卧室跑，因为大家都哭了。大家各自跑到床上去，然后蒙着被子，相互都看不到，就这么哭，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容易。

第二天初一一大早，应该是在听到第一声鸡鸣的时候，要去打水，手里还要带上米、肉这些供水神的东西。

到了早上稍有光线的时候，我们几个有的背着桶，有的背着贡品就过去打水，那天早晨的水是 365 天里最干净的，然后烧酥油茶烧水喝。

我们营地附近有一个香台，吃过之后，我们就去香台煨桑，撒五谷，祝福、祈祷。

煨桑是藏族传统的祭拜祈福仪式，在大年初一早晨，在香炉里点燃松柏枝，燃起桑烟，随后撒上青稞、茶叶等供品，开始颂念经文来求神祈祷，希望神能赐福给敬奉他的人们。

煨桑的时候我们要念经文，念完结束之后，所有人要一起高喊「拉索啰！」

藏族人把风马旗挂在山顶的最高处，风马旗迎风飘扬，他们再面对山林高喊：「拉索啰！」这句古藏语的意思是「神必胜！」，整个山谷都回荡着这个声音，这是大山在向他们回应「神必胜！」，好像人们在和大自然对话。肖林站在皑皑白雪之中，从此白马雪山就是他的整个世界。

从 16 岁开始至今，肖林已经为白马雪山奉献了 38 年的光阴。这么多年的春节，肖林最难忘的还是 1993 年的这一次。他说自己生在雪山脚下，终身拜倒在雪山面前，这座山，等于就是他的一辈子。

 婷婷 

 2001 年在澳洲嗑瓜子过春节 

下面的讲述者婷婷，在 20 年前上中学的时候去到了澳大利亚，在那里，她和寄养家庭之间发生的一件趣事，让她对异国他乡的春节有了深刻印象。

我叫婷婷。我来自广州，目前生活在澳大利亚珀斯。

珀斯是一个并不出名的城市，尤其是多年前，很多人都不知道世界上有这么一个城市，直到现在还有人会说这是世界上最孤独的城市。

2001 年我来到了这个孤独的地方，那个时候我还没有成年，所以必须要住在寄宿家庭。我的监护人，我叫她「home妈」，是一个非常传统的英国女人，所以当然也不会知道中国年是什么。但是她对我非常的好，有时候会为了哄我高兴，买一些有的没的。

那一次过年我没有办法回国，她不知道从哪里听说了中国年，就去华人店买了一些年货，那大概是她这辈子第一次进华人商店。我还记得她买了一包糖冬瓜，还有一包红瓜子。大概是商店老板告诉她，中国人过年就吃这个。

吃完晚饭以后她平常都会拿出甜品，但那一天她没有，她神秘兮兮地把糖冬瓜和一包红瓜子放在饭桌上，然后就一脸期待地看着我。我猜她应该是希望看到我很欣喜若狂，吃到家乡的味道的反应。

可是我一看就傻了眼，因为我不爱吃糖冬瓜，也不懂得怎么咬红瓜子。但几秒钟以后我反应过来，这样非常没礼貌，而且她真的是一片好心，所以我就赶紧跑过去就拥抱她，告诉她我好高兴，这是我家乡的食物。然后我就坐下来开始吃她给我的甜品。

她很好奇这些东西是怎么吃的。其实糖冬瓜还好，最可怕是红瓜子，因为嗑瓜子这种东西是一个技术活，要么你很厉害，要么就不懂怎么吃。

厉害的人一只手四颗门牙，然后舌尖一顶，吃瓜子的动作一气呵成。可是我这种没有技术的，一点都不会。所以我就要很小心地咬。一不小心太用力了，瓜子就从中间断开了，而我又不能在「home妈」面前扔掉，觉得很丢脸，于是我就低着头，两只手在那一点一点地掰，一点一点地把肉抠出来吃。

■ 婷婷公司楼下的新年装饰

二月份的澳洲是很热的夏天，虽然家里面开着空调，可是我就坐在饭桌前满头大汗地在做咬断瓜子、掰瓜子的动作，一整个晚上都是这样。我希望她快点走了，结果她觉得很有趣，一直就看着我。所以后来很长时间，她都会认为中国人过年是一堆人如此满头大汗地掰瓜子。

对不起，反正在吃瓜子这件事情上，我觉得我给祖国丢了脸了。

基本上离开中国以后，我就没有在中国过年了。因为每年过年的时候，二三月份基本都是上学期间，好像就这么平平淡淡地过了。

还记得大学以后有一次春节，大年初一那一天要期末考试，所以基本上是在图书馆通宵念书度过的。学校不会有年味，整个城市都没有年味，整个图书馆连红色都很少。就看到零零散散的学生，有坐在一起讨论论文的，有趴在桌子睡觉的，也有拼命看书的。大年三十的晚上我就在图书馆，咪一会儿又看一会儿书，就这么看到了天亮。

有一次过年的时候我给家里打电话，电话里我哥说妈妈炸了「角仔」，一种广东食物，像裹着花生的甜甜的油角。他就开玩笑说，我把你那一份都吃啦，然后我就不说话，挂了电话以后我蹲在房间里面哭了，不知道是因为没有吃上角仔还是其实很想家。

其实中国对澳洲的影响越来越大，这三五年到处都开始过起了中国年，我工作地方的写字楼到处都会有各种各样的装饰。但是白人不太懂中国过年是喜庆的，是要红色的，所以她们有时候会找了一堆装饰，看起来好像很 Chinese。我见过一次，大年初一公司楼下的装饰是几个灯笼，有白色的、黑色的、黄色的，简直就像一个灵堂，还挺好笑的。但心里面是高兴的，因为这就代表中国在世界上的地位越来越高。然后大家开始尊重中国的一些节日了。

■ 婷婷的公司过年请来了舞狮队表演

如今婷婷的父母已经退休，和哥哥一起全家去到了澳大利亚，婷婷可以和家人团聚了。

对于今年不能回家的那些朋友们，婷婷想说，无论是远方的亲人还是身边的朋友，心中的思念和祝福，一定要及时说出来，给父母打个电话报个平安，比什么都重要。

 一舟  

 2020 年春节，因为疫情被迫滞留北京 

2020 年的疫情来得太突然，打乱了很多人的春节计划。今天最后一位讲述者一舟，也是今天节目的制作人，去年就因为疫情被迫留在北京，人生中第一次独自度过春节。

我叫一舟，今年 26 岁，我现在在北京生活工作。

我没有回家过年的经历是在 2020 年，当时可能和很多人一样，因为疫情被困在了外地。我的老家是湖北，所以我更回不去了，就在北京一个人过的春节。

其实一月十几号关于疫情的新闻已经开始不断地爆出来了，当时数字在不断的上涨，我跟周围的同事、朋友、同学，都会在群里讨论这个事情。

二十号之后，有一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印象特别深刻。我梦到了封城这个事情，第二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觉得这个梦很荒诞，因为「封城」这个词在当时看来就是很荒谬的。到了 23 号，腊月二十九那一天，我买的是当天晚上回家的火车票。那天早上一起来，手机一刷就刷出来了武汉要封城的消息，我的第一反应就是在做梦，然后我就想封城了要怎么办？

如果不是疫情，我觉得都还好，但是疫情这个事情就加深了自己的恐慌。

我们家离武汉特别近，到武汉就是二十分钟的高铁，跟武汉挨着，所以我当时特别担心家里的情况。

当时家里已经进入过年的状态了，腊月二十九，我们家那边还没有封城，所以大家都想着说还是可以过春节的。我当时给他们打电话，说我不回去了，我爸当时很担心我，他就觉得好不容易一个春节，不回来有点可惜了。我当时就想他们怎么还有心思过年？事实是到了大年初一，我们家那边也封城了。

因为封城这个事情来的太突然了，所以我也没有做好不回家的准备。那一天离春节很近了，当时我的室友全都走了，整个屋子里就只剩下我一个人。我也没有准备其他过年的东西。

当时街上的人已经比较少了，大家都会戴起口罩。那天下班之后我就去附近的超市，因为我不会做饭，也没有给自己准备一些丰盛的食材，我就去随便买一些零食，囤了一个星期的方便面、速冻水饺，这就是我为大年三十做的准备。

因为我一个人在外面，也不想让家人担心。其实家里人三十那天还是吃了年饭的，我就会想装作虽然在外面一个人也很幸福的那种感觉。我跟他们说，我还有其他留守北京的同学朋友，我是跟他们一起过的。他们在群里发他们年夜饭照片，我就在手机里面找了一个月之前跟朋友聚餐吃火锅的照片，说我今天也吃的挺好的，其实我是一个人在家吃泡面。

三十那天晚上，关于疫情的新闻都在不停地往外冒，当时就一边吃着泡面，刷着新闻，一边对着电脑看春晚。那个感觉印象特别深刻，你一边看着手机屏幕上的不断翻滚的疫情的数字，还有很惨烈的武汉一线的新闻，心里会特别难受；另外一边你看到春晚，脑子里会想起往年大家一起过年的场景，会有一种特别撕裂的感觉。

我那段时间可能一个星期出去囤一次物资。我记得当时北京不论是白天还是晚上，街上一个人都没有，没有车，没有人，那种场景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在一座城市里面见到过。感觉非常的可怕。可能当时大家都呆在家里，除了手机，跟外界也没有其他的联系了。

正月十五之前那十几天，我都是一个人。很久没有这种一个人生活的状态。最开始几天是挺焦虑的，不知道干什么。然后跟这种焦虑和孤单相处时间长了之后，就也能找到一些事情做，比如说看看书，把以前各种没有完成的清单给划掉一些。

其实对我来说最大的问题就是吃什么，因为我不会做饭，所以也不怎么下厨。去年疫情那段期间，我把超市里所有品牌所有味道的速冻水饺全部吃了一遍，然后还有一个心得，哪一种味道的水饺最好吃。从去年疫情之后，我还真的开始学了一些基本的家常菜，觉得如果疫情再来的话，可以不用吃那么多的速冻水饺和泡面了。

以前可能觉得过年回家团圆是一件很习以为常的事情，但是去年的这个经历之后，觉得过年团圆其实没有那么容易，会有更深刻的体会：有机会要多回家。

-封面图 视觉中国

未注明来源图片由 讲述者 提供

02.Dark Sienna - Brian Eno（一个寒冬）

03.一封家书 - 李春波（听收音机）

04.blue age - josiah steinbrick（拉索啰）

05.Boxes Autumnal Moping（婷婷）

06.The Awaited Little - 彭寒（一舟）

07.Cinnabar - Roger Eno（片尾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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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FM 是一档亲历者自述的声音节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