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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十年来,中国小说的灵堂里供着的还有什么新鲜面孔? | 巫昂专栏

凤凰读书  · 公众号  · 读书 文学  · 2016-11-15 08:15

正文

凤凰读书 巫昂 专栏 一百岁以上的年轻人


图:Tristan and Isolde by达利


专栏
巫昂

进口的主义过了保质期



总体来说,我觉得现在的年轻人比以前诚实多了,看不懂的书,绝对不瞎凑合,在各种地方,小朋友们也敢举手发言说:"我觉得莫言的小说写得好水啊,而且,他到底魔幻现实主义在哪里?"


莫言还不是一个特别水的好例子,我能记起来的应该是残雪,那就不是水的问题,而是把堆砌辞藻和意象当作卡夫卡,以为将让人恶心的梦魇和虫子一坨坨放在小说这个洞穴里,就是顶现代派顶先锋的东西。简直是误会,残雪的文体风格必须要举个例子才好说明,比方中篇小说《苍老的浮云》的第二段:


"一通夜,更善无都在这种烦人的香气里做着梦。那香气里有股浊味儿,使人联想到阴沟水,闻到它人就头脑发昏,胡思乱想。更善无看见许多红脸女人拥挤着将头从窗口探进来,她们的颈脖都极长极细弱,脑袋耷拉着,像一大丛毒蕈。白天里,老婆偷偷摸摸地做了一个钩子安在一根竹竿上,将那花儿一朵一朵钩下来,捣烂,煮在菜汤里。她遮遮掩掩、躲躲闪闪,翘着屁股忙个不停,自以为自己的行动很秘密。老婆一喝了那种怪汤夜里就打臭屁,一个接一个,打个没完。"


上个世纪八九十年代,西方现代派小说进口到祖国大陆,从未见过那些种写法的作家们奔走相告,原来我们闭关锁国期间,老外作家们已经奔跑甚至飞行到不知道多高多远了,所以,必须赶上,必须先锋起来。转眼三十年过去了,昔日的先锋小说家们大多有了作协主席或者副主席的头衔儿,分到了福利房、各色文学奖和中国作家赴法兰克福书展代表团的坐席。世俗模式启动之后,先锋便失去了存在的必要,先锋像一张一次性的纸巾,被用完了,该丢到垃圾桶,或冲下马桶了。


所以,先锋小说家每次回归,我们作为昔日的粉丝团,也奔走相告来着,余华出了《兄弟》,翻看几页,便慨然长叹"余华,再见!";马原写了《牛鬼蛇神》,看到第二页我就睡着了,将西藏汉子马原放到记忆的收藏夹吧;张炜最吓人,写了几百万字的《你在高原》,它最大的亮点除了特别费纸,就是获得了茅盾文学奖,没有辱没这个奖一向品味不高的宿誉;阎连科先生写的现实主义,属于粗糙的现实主义,关注现实用力太猛,赤子之心论集装箱出售。


作家是个多么脆弱的头衔儿啊,老开会怎么行?总在听领导讲话,且不打盹不走神不说点阴阳怪气的反骨话儿,这都不是作家,何况先锋。


最近读了哈金的《小镇奇人异事》,都在写小镇和村子里的事,都是标配版的老老实实的现实主义写法,哈金老师真是顶先锋了,说镇上有个人,请六七个男人来轮奸自己红杏出墙的老婆,这个过程真实和日常到让人后脊梁骨冒虚汗;《新郎》那个集子里边有个短篇叫做《活着就好》,说的是唐山大地震中,男主震后失忆了,被组织上作为孤男寡女重新速配,分了新工作,到了另一个小城结婚生子,很多年后,他的记忆突然复苏了,想起了过去的老婆孩子,摸着路回去找她们,她们还在,然后,男主的新问题出现了,两个地方有两个家,失忆与组织安排的双重奏,将他推到一个尴尬的人生死巷之中。


我要说什么,也许海外生涯保护了哈金从他的现实主义师傅契诃夫那里传承的真正的批判性,而批判、不合作、永远睁着一双探照灯似的铜铃大眼、不管多大级别的待遇都收买不走的真正的骄傲的心,才是所谓先锋的核心。不是魔幻现实主义、意识流或者超现实主义就先锋了,不是这样的。先锋还应该是个开放的系统,你看,这三十年来,中国小说的灵堂里供着的还有什么新鲜面孔?


这些作家,都还活着,都不超过六十岁,也许盛年的心气儿没了,但老人的暮气跟妥协,不知不觉像雾霾一样笼罩了他们的心。谁还敢去作协递个辞呈呢?养老问题太难了,因为老,是时间问题,也是人格问题,还是信仰问题,要知道,骄傲的羽毛褪去了之后,孔雀也会还原成一只鸡的,不过,说鸡的坏话真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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