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闹铃响的时候，宋朝从被窝里伸出手按掉了，他女朋友往床的内侧翻了翻，顺带卷走了一角被子，这样宋朝的半个身子就露在外边了，他没有穿睡衣，深灰色的内裤支起了小帐篷，液体透过内裤的纤维让那里的颜色更显深重。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女人，掀起被子披上羽绒服走进了卫生间。卫生间暖气不足，宋朝在热蒸气里犒劳了自己的右手。他闭着眼，不知道脑子里想的到底是谁的身影，或许是某个女明星，也或许是某个漂亮的女同事。喷涌的刹那他居然闪过程千凡的脸。擦干身子准备穿内裤的时候，他发现内裤沾上了昨天的尿渍，他想都没想就把它扔进了垃圾桶里。
八点五十五分，宋朝在楼下打了卡，电梯间里全是半熟不熟的同事。两个新员工在讨论着各自小组的任务量，彼此强调着自己经理的变态。宋朝在四楼走出电梯，电梯门关上的一瞬间，办公室里传来呼喊加油的口号。
每天这个时候程千凡都会发微信说自己在哪个位置，方便两人互相联系。但直到宋朝坐到工位上依旧没有程千凡的微信，“可能他今天在10楼开会吧”，宋朝这么想着，拨出了今天的第一通电话。
“您好，请问是王总吗？”
“不是不是，说了多少遍不要再打了，我们不做推广不做推广不做推广，听明白了吧！”
啪的一声电话被挂掉，宋朝冷笑一下。距离第一次拿起电话给人做推销已经过去十个月零十三天了，被对方挂断或直接破口大骂也有几百次了，回骂被系统检测到就要被扣工资，并且拉去培训部做二次培训。宋朝想做到春节回来就换工作，但总觉得所有在招岗位都跟自己格格不入。办公区走廊上鼓声大振，隔壁组的同事成交了一个客户，他放下电话顺手拿起旁边的塑料手掌甩了起来。
十点十三分，依旧没有程千凡的信息，他有些心慌但不知是因为惯例有消息的程千凡突然消失，还是因为自己没有吃早餐，或是因为在工位区走来走去的经理。他起身端起水杯往茶水间走去，路过赵蕤工位的时候，赵蕤仰起脸笑着递过来一个纯白的陶瓷马克杯。他的“谢了”带着一口白牙让宋朝心头一颤，转身之后他觉得自己因为没吃早饭更加心慌了。在自助售货机上扫了一袋面包和一包牛奶，宋朝坐在茶水间的窗边吃着，胃里突如其来的翻腾让他俯身呕了出来。
他想请假，他感觉自己太难受了。
喝了口温水，他给程千凡发了条微信：你在哪儿？他又加上一个疑问的表情。不知道程千凡什么时候回复他，每挂掉一个电话，他都会拿起手机看看是否收到了程千凡的微信。
中午吃饭的时候，赵蕤坐在了他旁边。听说赵蕤入职那天自我介绍开场就说自己是一个双性恋，宋朝听着赵蕤的滔滔不绝，内心在考虑到底是同性恋在变多还是同性恋越来越胆大。不像当初他和程千凡入职，大家的自我介绍都是简单的基础信息。
似乎这个世界对所有的东西都变
得
包容起来，
但同时也更苛刻了。
他又想起了程千凡，打开手机发现食堂
是
没有信号的。
赵
蕤
着实热情，
这
让宋朝有些许抗拒。
抬头看见赵葳嘴角似有若无的笑，
他
又是心
头
一
震
，这个九五的小同事眉眼间似乎有程千凡的影子。
“我要去卫生间，要不要一起呀小哥哥。”赵葳站起身来，宋朝分不清他是在调侃还是挑逗，他摇了摇头。赵葳刚走，程千凡的经理远远地从食堂走过来，宽宽的腰带上有两个大大的字母，西裤和皮鞋都是反光的料子，宋朝脑海里都是程千凡说的那句“乡村土鸡的装扮”，忍俊不禁。来人却把这笑当作是善意。
“千凡是不是今天生病了呀？”他站在宋朝边上，手搭在了他的肩膀，宋朝僵硬着身体回答：“不知道，他没联系我。”他似乎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便调侃起宋朝：“怎么你会不知道？这就奇了怪了。”宋朝只是涨红了脸不说话。他再次拨通了程千凡的电话，这次不是没人接，是直接挂断了。这让他深深地呼了口气，至少证明程千凡是没事儿的，一会儿他一定会给自己回过来的，宋朝这么安慰自己。抬眼看到回来的赵葳，宋朝也没有那么多的焦躁了，这才仔细看了这个大男孩。他穿了灰色的运动裤和白色的回力鞋子，T恤似乎小了一个码，但是平整没有褶皱，肯定是熨过的。宋朝眼睛也这能到这里了，他害怕自己跟这个男孩四目相对。可是飞出去的镖总没有回头的可能，好死不死轻飘飘的落在了男孩的裆部，那里有着一两滴尿渍，质地柔软的运动裤又偏偏让平地搁了顽石，宋朝涨红的脸还没恢复过来又再次充血，这下脸耳朵和脖颈儿都是红的，偏偏赵葳伸手跟旁人打招呼，一抬手T恤往上一扯，肚脐眼上下又是一条黑线似的毛伸展开来。宋朝这边已经是面红耳赤，“哇”的一声把午饭吃的东西全给吐了出来。
“你没事儿吧？”宋朝侧过脸看见了跟自己一样的鞋子，程千凡的声音温柔地罩了下来，这让宋朝有一瞬间的鼻酸。
“小哥哥，你没事儿吧？”赵葳的声音格外的充满活力。
宋朝接过程千凡递过来的纸，低着头擦嘴唇上滴落的粘液。他看着程千凡的脚往赵葳的方向小小地迈了半步，抚在自己背上的手也停了，抬头的时候看到程千凡眼波流转绕着赵葳。这让他想起身离开，可似乎又有什么东西让他没办法站起来。
“我去给你买瓶水。”赵葳看见宋朝抬头，很自然地尬笑起来，转身就往柜台的方向走。“我跟你一起去吧。”程千凡没有等赵葳回应，快步追了过去。或许他们有过合作，宋朝这么安慰自己。他把手指伸进头发里狠狠地挠着。
六点三十分，到了下班点，但是这个互联网新秀公司依旧没有任何的下班迹象，有人在工位上吃着外卖，宋朝不知道怎么昏昏沉沉地过了一下午，天色沉沉，远处的出城快速路已经亮起了长长的红灯。程千凡一下午没有主动跟他说一句话，宋朝也一条微信都没有发过去。他想起程千凡手机里的蓝色软件，打开手机搜索下载，换了上次程千凡在香山帮他照的照片。
“宋朝宋朝，程千凡离职了你知道不？”平时咋咋唬唬的同事大声地在工位上嚷着。
“不知道。”宋朝赌气回应着，听到那个女生像只老母鸡一样笑着。“你怎么能不知道呢？小两口是吵架了么？”周围的人哄笑出来。宋朝所有的情绪在这一瞬间被点燃，他站起来走到哪个女生的工位背后，扯着头发开始扇对方耳光，空气凝固不到一分钟的时间，在那个女孩发疯前众人迅速隔离了两人。
宋朝走出公司的时候看了一下手机，凌晨一点十三分，他给女友发了一条微信：我们分手吧，房租刚交过，东西我不要了。
其实想想，自己也没什么东西，大约一个行李箱也就装完了吧。打开蓝色软件，在打招呼的人里选了一个头像是背影的人回了一句：约。手机屏幕暗下去的时候，橘黄色的路灯里，他看到自己裆部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多了两滴尿渍。
小八 | 作者
立志成为“又酷又温柔，独立且自由”的十八线伪文艺大龄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