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以细腻悲凉的手法,描写来自宁夏的33岁女子,死在自己西安30楼的公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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毕业后一直没有工作,多次参加家乡的公务员考试,但多次落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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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济窘迫,所买快递多是5块钱以下的东西,在西安租房的钱,是父母从故乡借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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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身,独居,不与人交往,朋友圈屏蔽所有人,电话通信录里联系人寥寥无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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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宇门禁监控显示,她最后一次出门是5月20日,此外再无出门,也无外卖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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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欠电费多日,冰箱空无一物,家中没有任何做饭的烟火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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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月25日,与她失联的家人报警后,物业打开房门,她已死亡多天,尸体高度腐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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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走后,父母将她的遗物与骨灰丢弃于异乡,按当地习俗她不能入祖坟……
这篇疼痛的公众号文字,在上个周末广为流传后,曾受质疑。
媒体奔赴宁夏,故乡父老以直接朴素视角,补充这样细节:
女孩自幼成绩优异,但性格孤僻,不喜言谈,不与村人交流,活在自己世界里;
女孩家中是低保户,父母务农也打工,弟弟曾在上海谋生,后回到西安;
女孩考公多年是事实,这是目前普通人家孩子的,颇为稳妥出路……
网文、警方、村民的相互印证,丢给我们这样一个冰冷与坚硬的事实:
这个不知名字、出生贫寒的女孩,也曾如你我这样,怀着逆天改命的热望,一路苦读苦考,从粗粝闭塞的故乡,考到繁华陌生的都市。
但囿于种种缘由,她没有被城市接纳收留,依然没有着落地不停辗转。
她试图考取体面工作,安稳下来,但一次次被拒之门外,窝囊、贫困又孤独。
一次次向父母伸手要钱后,她在内疚与绝望中,走上绝路,以饿死或病死的极端。
愿以这个女孩的伤逝为原点,沿着悲伤逆流而上,和更多出身底层的孩子,寻觅她留给我们的8个难题——
考上好高中,考上好大学,找到好工作,拿到好工资,娶(嫁)个好伴侣,过上好日子。
如今,读书考学和“黄金屋”“颜如玉”“千钟粟”挂钩的功利化一面,已经弱化到不堪一击。
读书考学,不再是逆天改命的通道,而变成寻常的成长路径——
我们踩着父母肩膀,沿着苦读之路,离开偏远故乡,来到喧嚣城市,寻找人生出路。
读书和学历无法给我们,要靠我们自己的心智、勇气与实操。
若我们一路苦读,心智孱弱,勇气匮乏,实操单薄,读再多的书,考再高的分,都无法带穷孩子走出贫困孤独。
在理论与现实的严重脱节中,学校把这些会考试却不会谋生的人,推送给社会。
出租屋女孩的悲剧,根源有很多,滞后错乱的教育,占一个。
只生产考试机器、不关注人格培育的教育,是要忏悔,也必须改变的。
不敢相信,一个吃低保的家庭,竟然在毕业八九年后不出去工作,一心只想考取公务员。
也或许,女孩也零散工作过,无法融入,也不得出路,最终还是孤注一掷地考公。
她犹如唐尚珺一样,在对考试的病态依赖里,无法自拔。
穷孩子没有过度挑选工作的资格,只有好好挣钱的决心。
面子,贵贱,好坏,都是富足且有选择的人,才考虑的事情。
知道就业艰难,知道保守回归,知道稳定难觅,知道铁饭碗正成为香饽饽。
但,无人脉无资源提携,晋升难之又难,工资一般任务繁琐,不能带领家庭走出困境。
更致命的,是穷孩子家教与成长中,极度匮乏经营人情世故的八面玲珑,而这又是体制谋生极为需要的。
若能一下考中,自然是好事;若不幸落榜,当果断去舍弃。
把自己扔到劳苦大众的海洋里,从基础辛劳的工作做起,再找机会赢得想要的体面。
出租屋女孩去世后,有人抱怨她的家庭,觉得父母给她温暖支撑太少。
我写作,亦学心理学,但从不一味怪罪原生家庭和父母。
多年与粮食庄稼、牲畜土地相伴的习性,让他们沉默过多,交流匮乏,很少能给孩子及时沟通与有效安抚。
从一直支持她考公,借钱帮她交房租看,贫穷年迈的父母,是爱她的。
她肯定知道,所以才在无法自处的难堪与悲伤里,告别人世。
媒体来到宁夏,采访女孩故乡的人,询问她是否有精神疾病。
得到的答复是,在农村如果不是特别严重的精神疾病,无法去医院。
因工作,因考公,因贫穷,因无辜,因绝望,因饥饿,因性格,因愧疚,因执念,因悲伤,因孤僻,因病痛,因一系列负面情绪的叠加……
这是她考公时笔试很好,面试被刷的原因之一——公务员对语言表达和人际沟通,有着较高标准。
也是她去世前很长时间,都不和任何人沟通的缘由——跌落抑郁的人,被黑暗的死能量控制,无力靠近光和爱。
我们终其一生,除了解决肉身层面的安稳,更要解决好内心世界的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