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蓝色「摄影世界」,一键轻松关注!
2016年,他们的身影一如既往,出现在战争前线,出现在恐袭街头,出现在游行队伍,出现在世界各地重大新闻事件现场。
他们人在异乡,用镜头记录世界万千变化,用快门定格经典瞬间。
他们是新华社驻外摄影记者,一支专业、年轻、充满活力的队伍。他们各自选出一年中拍摄的印象最为深刻的照片,与大家分享照片背后的故事。
· 01 ·
△2月1日,美国共和党总统候选人唐纳德·特朗普在美国艾奥瓦州锡达拉皮兹参加竞选活动。 新华社记者殷博古摄
2月1日,在艾奥瓦,这是我第一次拍特朗普。他和媒体的矛盾众所周知,把美国主流媒体骂为“骗子”,对参加竞选活动报道的记者非常严苛,甚至干脆拒绝外国媒体采访。
当天是美国大选首场场内预选,各位候选人都在艾奥瓦憋足了劲儿拉票。我们早早地来到特朗普竞选活动会场门口,等待采访批复,但是电话不通、邮件不回,试图与现场的工作人员交涉,他玩着手机头也不抬,“新闻官不在这儿,你可以发邮件问,或者以观众身份从那边的入口进去,但是不能带相机”。这场肯定拍不着了,于是在用邮件申请下一场活动时,把申请单位“新华社”改成了“新华北美”,侥幸地希望这样可以被算作本地媒体。也许是改动起了作用,也许是新闻官被我们打扰烦了,总之这次我们比较幸运,居然收到了批复!
从得梅因驱车一小时赶到了锡达拉皮兹的会场。排队安检时,安检人员发现我背包里有个苹果,说“这个不能带进去”,“这是我的午餐,里面没有卖吃的”,“不行,这个不允许带”,说完就扔进了垃圾桶。
进场后遇到同行 Mike Thailer 和 Marcus Dipaola,他们露出惊讶的表情,“你们居然进来了!知道吗,很多记者被拒了,连法新社和欧新社都没进来。”
迟到半小时左右,特朗普终于出现了,他上来就说:“我听说今天有人打算用西红柿砸我,来啊,我在这儿呢!”听到这儿,我恍然大悟,难怪苹果不给带进场,后来发现《洛杉矶时报》用了这张照片,那个苹果扔得值了。
· 02 ·
△3月14日,在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独立大街,示威者遭警方高压水枪驱散。新华社记者贺灿铃摄
3月13日,土耳其首都安卡拉发生汽车炸弹袭击事件,造成37人死亡。3月14日晚,部分民众走上土耳其最大城市伊斯坦布尔街头表达抗议。
得知消息后,我和摄像雇员当天下午就赶到抗议地点独立大街。虽然离抗议活动开始还有一个小时,但警察已开始警戒,高压水枪也准备就绪。雇员告诉我,土耳其抗议游行经常会造成流血冲突,为了安全起见,不要太靠近抗议人群或警方,不要站在对峙双方的中央。晚八点左右,抗议人群已陆续集结并不断呼喊口号要求游行,但警方没有答应游行的要求。就在我拍摄抗议人群呼喊口号时,警方毫无征兆地开启高压水枪向人群喷射,我被水枪喷得浑身湿透,本能地向旁边躲闪。躲闪时发现前方有两名抗议者拿着横幅,我顾不上太多冲上前去抢拍,按下快门没多久,又被一阵更猛的“水弹”击中,相机也被淋湿,我简单查看了一下照片后便立马后退。
摄影界常说,“如果你的照片不够好,那是因为你的距离不够近”,但在这种随时可能产生流血冲突的场合,距离太近也意味着更多的风险。这次拍摄中,我没有任何防护设备,而其他几名摄影同行都戴着头盔和防毒面具,身穿防弹背心,相机也装备上了防雨罩。只有做好充分准备,才能既拍到好照片,同时保证自己的人身安全。
· 03 ·
△3月22日,在德国柏林,一名街头艺人在勃兰登堡门前表演。勃兰登堡门亮起比利时国旗色灯光,悼念布鲁塞尔恐袭遇难者。 新华社记者张帆摄
在夜晚拍照时,常需要寻找一些现成的光源。布鲁塞尔发生恐怖袭击当晚,我在柏林勃兰登堡门前的路灯下找到一位拉琴的街头艺人。他反复演奏一首曲子《这世界多美好》。广场上的音乐如夜幕里星芒点点,那一刻,我们都成了黑夜里寻找光源的人。然而,“曾经天地间只有黑暗,如果你问我,我想是光明占了上风。”
· 04 ·
△比利时首都布鲁塞尔马埃勒贝克地铁站出口处沾有血迹的地铁标志,地铁口的玻璃门在爆炸中被气浪震得粉碎(3月22日摄)。新华社记者叶平凡摄
3月22日下午,布鲁塞尔机场爆炸现场采访结束后,我返回市中心赶到另一恐袭地点马埃勒贝克地铁站。此时,地铁站位于主干道两旁的数个出入口已被警方设置的障碍板完全阻挡,一众摄影摄像记者站在障碍板几十米开外由警员和警车组成的外围屏障后,踮起脚望眼欲穿。拍了一会儿,我决定绕行到另一侧碰碰运气。穿过后街时,突然发现两幢大楼之间还有一条小道可以通向地铁站。我按捺住窃喜走进去,结果看见地铁口的卷帘门已经紧闭。失望之余,发现满地都是呈碎渣状的钢化玻璃,地面还能看见一些血迹,甚至还发现了乘客慌乱中遗落的耳坠。我立即意识到,地面的这些元素,同样可以表现当时爆炸时的惨烈。经过一番仔细搜寻,我发现了地铁标识牌上的血迹,于是端起相机,有了这幅照片。第二天,比利时《自由报》用半个版面刊登了这张图片。后来,我意识到,这可能是布鲁塞尔恐袭事件当天,所有职业记者所能达到的最接近爆炸点的地方。
· 05 ·
△3月29日,埃及航空公司被劫持客机上的两名乘客抵达开罗国际机场后与家人拥抱。新华社记者孟涛摄
这并不是一张技术上绝佳的照片,但却是2016年我印象最深的瞬间。
镜头里的女人紧拥着她的家人,表情像是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又像是黑暗里再次看到光明。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的感觉更好。两名年轻的女子投入她的怀里,瞬时哭红了脸。她们应该放声哭泣,因为这一天,她们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后,平安归来。
3月29日上午,一架原定从埃及亚历山大市起飞前往首都开罗的埃及航空公司客机被劫持,机上载有55名乘客和7名机组人员。幸运的是,飞机最终在塞浦路斯东南部的拉纳卡机场降落,劫机者投降。
黑夜中,我与国际各大媒体在开罗国际机场等待着被劫持客机人员的归来。由于缺乏组织,现场一片混乱。尤其是一些埃及媒体将抵达口围堵得水泄不通,以至于一些前来接机的家属情绪激动与媒体直接打了起来。我一米八三的个子,踮着脚尖,举着相机,才勉强拍到一些画面。
这些画面已经可以交差,但“肉体搏斗”中的我感觉这并不是终点。就在人群稍微疏松一些的时候,我回身看到这个感人的拥抱画面,那是一场生死之后的拥抱。举镜,定格。
我时常为画面中的人物感到幸福,因为,有些航班再也没能回来。
· 06 ·
△4月3日,在俄罗斯首都莫斯科,消防员为俄罗斯国防部着火的建筑灭火。新华社记者白雪骐摄
得知消息时,塔斯社写得很明确:维修中的办公楼冒烟,没有人员伤亡,过火面积50平方米,火情已控制住。但地点敏感,周日路况畅通,我还是决定开车去看看。
现场附近被封锁,最后几百米堵得严严实实。随着车流慢慢挪到现场的一侧,我将镜头伸出车窗拍了几张冒烟窗户的画面,然后发回编辑部。警察见我停下便迅速走过来大喝,我赶紧把车开到远些的地方停下。绕路往回跑,远远看见黄烟不断冒起,看上去并不像是过火几十平方米、火情已被控制住的样子。为防止另一侧被封锁什么都拍不到,我决定先走到平行的一条街,用长焦拍一下起火建筑的全景。
结果就是这张照片:一名消防员站在楼顶,面对几乎吞没他的浓烟。后来得知,火情在我到达现场前后因大风失控,过火面积翻了几十倍,最后达到三千五百平方米。
赶往现场之前,不管已知消息多么确切,现场总会充满未知。拍下的画面,也许只是个平淡的事件,但也可能是个了不得的新闻。那个时刻,你必须一个人做出判断。
这可能就是当摄影记者最难的一点,也是最有意思的一点吧。
· 07 ·
△5月19日,在南非林波波省法尔瓦特的埃莫亚大型猫科动物避难所,荷兰“狮子基金”的工作人员桑德拉和一头该组织去年5月送至此地的狮子互动。新华社记者翟健岚摄
照片中的狮子叫内罗,这名女士叫桑德拉。今年5月19日去南非埃莫亚大型猫科动物避难所采访时,我认识了它和她。
埃莫亚大型猫科动物避难所位于南非北部林波波省法尔瓦特的大山中,占地5000公顷,是南非最大的私人大型猫科动物收容机构。送到这里的大型猫科动物此前都遭受过不同程度的虐待,大都营养不良。它们或在动物园里圈养,或在马戏团里卖命。因为各种原因,它们被前主人放弃。自2012年成立以来,埃莫亚已收容了41头狮子和2头西伯利亚虎。
内罗就是其中的一头。它出生在法国的一个马戏团,当时一窝四只幼崽,就它存活了下来。因为马戏团砍掉了狮子演出的业务,它出生不久就被送到第二个马戏团,陪游客合影、卖萌,为马戏团挣钱。再长大一些,它不够“萌”了,第二个马戏团也不要它了。不到四个月大的时候,它被总部位于荷兰的“狮子基金”解救。2015年5月,在该基金工作人员桑德拉的陪伴下,它来到了埃莫亚,回到了非洲老家。
2016年5月19日,桑德拉和她的同事将刚救助的3头狮子也送到了这里。
时隔一年了,桑德拉说,她想去看看内罗,埃莫亚的工作人员便将她领到了内罗的笼舍前。桑德拉一遍一遍呼唤“内罗,内罗 ”, 内罗听到后立刻一路小跑到了笼前。桑德拉也在笼前蹲了下来。内罗,这个百兽之王,忽然露出了“大猫”的一面。它靠近桑德拉,低下头,温柔地注视着她,试图隔着铁网去蹭一蹭她,仿佛做鬼脸般开心地吐出了舌头。这时,我按下了快门。桑德拉小声地和内罗说着话,内罗就这么注视着她。过了一会儿,桑德拉转过脸来,早已是满眼泪花。
这一年间,我采访过杀人放火,拍摄过骚乱抗议,按下了不知多少次快门。年终盘点时,我却选了这张照片,愿世间每个生命都可以被温柔对待。
· 08 ·
△5月19日,在埃及开罗,媒体记者采访失事航班机上人员的家属。新华社记者赵丁喆摄
斑驳的光影、纷杂的人物,拼凑成这张2016年让我印象最深的照片。
5月19日,埃及航空公司由法国巴黎飞往埃及开罗的 MS804 航班客机于开罗时间凌晨2时45分从雷达上消失,机上载有59名乘客和10名机组人员。结束了在开罗机场航站楼的采访任务,我与同事赶往附近的家属安置点,与他们一起等候事件最新进展。然而,漫长的等待,换来的是飞机坠海的噩耗。“我女儿是机上的乘务人员…”,当画面中央那位掩面哭泣、几近崩溃的母亲从我身前走过时,我机械地按下了相机快门,耳边回绕的是她绝望的哭声。回看照片,只有无尽悲伤与绝望,再无其他。但愿,此类照片不再重复,人间悲剧不再上演。
· 09 ·
△6月8日,在马里巴马科国际机场,维和官兵代表护送中国维和战士申亮亮的灵柩登上中国空军飞机。新华社记者潘思危摄
5月31日晚,联合国马里多层面综合稳定特派团(马里稳定团)加奥营区遭遇恐怖袭击,恐袭造成中国维和战士申亮亮牺牲,多名战士受伤。维和官兵们说,生死瞬间,申亮亮和战友坚守哨位,果断处置,救了所有人。要不是他们用生命示警,阻止恐袭车辆闯入营区,后果不堪设想。
6月8日凌晨,接运申亮亮灵柩的中国空军飞机从马里首都巴马科国际机场起飞回国。在夜色下,一场简朴而又不失中国军人特色的仪式在机场庄严举行。维和官兵代表肩抬烈士灵柩缓步走向飞机,从将军到士兵,从大使到普通外交官,大家肃立两旁为英雄送行。我突然发觉相机的取景窗模糊了,自己已是泪眼朦胧。
战友们小心翼翼地把灵柩放进机舱,我在心里默默念着“英雄走好”。晨光熹微时,祖国的军机接英雄回家了......
此时此刻,在马里、南苏丹、刚果(金)等多个维和任务区,许许多多的维和官兵依然无畏艰险,坚守在维和一线。我衷心地希望每一位维和官兵都平安归来。
· 10 ·
△6月20日,在英国伦敦,“大本钟”映在遭枪击女议员乔·考克斯的照片上。新华社记者韩岩摄
6月的伦敦,太阳晚上8点多才落山。圣·玛格丽特教堂前的草坪上摆满了前来悼念乔·考克斯的人们摆放的鲜花和蜡烛。鲜花中有几幅乔·考克斯微笑着的照片。正在我犹豫拍一张乔·考克斯的特写照片过于单调时,隐约在某张照片的表面反光中看到了大本钟的影子。遭枪击的乔·考克斯是“留欧派”的一名女议员,在她照片中映出大本钟,既显示出她对事业的执着和热爱,也能表达一种伤心和难过,同时也是对“脱欧公投”的讽刺和冲击。我等待光线再暖一些,让本来就金光闪闪的大本钟的金色更加突出,不断寻找某个能恰好映出大本钟的角度和时机,按下快门。通过尝试和对比,我最终选择将焦点放在略显变形的暖色的大本钟上,并让它位于照片中乔·考克斯的心脏的位置,画面中还能看到群众摆放的几束鲜花。这大概就是我想通过照片表达的吧⋯⋯
· 11 ·
△7月16日,在法国南部城市尼斯,黄色鲜花被摆放在遇难者留下的血痕旁寄托哀思。新华社记者徐金泉摄
1789年7月14日,象征封建专制统治的巴士底狱被巴黎市民攻下,7月14日由此成为法国国庆日。2016年7月14日,法国举国欢庆,巴黎香榭丽舍大街举行盛大阅兵,南部蓝色海岸城市尼斯夜间也举行大型国庆活动,礼花绽放,照耀着美丽地中海沿岸的夜空。然而,一场灾难却悄然来临。突尼斯裔法国人穆罕默德·布莱勒驾驶卡车高速冲向英国人漫步大道上欢聚的人群,造成84人死亡,超过200人受伤。蓝色海岸城市尼斯被鲜血与惊恐笼罩。
7月15日凌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将我从睡梦中惊醒。欧洲总分社副社长翟伟来电说:“金泉你紧急准备一下,用最快的方式前往尼斯报道恐怖袭击。”我看看床头的闹钟,时间指向1点10分。这是短短几个月内法国发生的第二次大型恐怖袭击。上次巴黎恐怖袭击造成100多人死亡,我也是凌晨1点多钟开车前往巴黎增援报道。
海滩上丢弃的童车,遇难人员遗弃在路边的鞋子,医务人员在现场清理血迹,路边放满鲜花和蜡烛,法国国旗上别上了黑色的丝带,制造恐怖袭击的白色卡车前风挡上累累弹痕⋯⋯有人轻声啜泣,有人面容严肃。阳光灿烂的“南法之珠”尼斯,笼罩在沉重的哀思中⋯⋯这是我抵达尼斯时看到的情景,蓝色海岸的美景与血腥的恐怖袭击交织在一起。
恐怖袭击发生地英国人漫步大道,在被警方封锁两天后向公众开放,尼斯居民纷纷走向那里,以各种方式哀悼遇害者。黄色鲜花和蜡烛摆放在遇难者留下的血痕旁,寄托哀思。路上血痕经过清洗,已显得黯淡,但留在人们心中的印记永不消失⋯⋯
· 12 ·
△8月12日,在朝鲜平壤,市民在啤酒节上举杯狂欢。新华社记者陆睿摄
8月12日,朝鲜在首都平壤市中心的大同江畔举办首届“大同江啤酒节”开幕式,平壤市民、各国使团和国际机构代表、媒体记者、外国游客等数百人参加了开幕式。所有受邀的客人在这里吃炸鸡、尝烤串、喝啤酒,举杯把盏、觥筹交错,脸上无不洋溢着幸福的微笑。看看朝鲜大妈大叔豪饮啤酒、畅快淋漓的样子,谁说只能在韩国才能享受“炸鸡配啤酒”的饕餮大餐?
· 13 ·
△8月26日,在叙利亚大马士革南郊的达拉亚,一名正在撤离的男孩望向车窗外。 新华社记者杨臻摄
叙利亚首都大马士革南郊的达拉亚,叙利亚危机的爆发地之一,也是反政府武装在大马士革郊区最重要的据点之一。五年鏖战,达拉亚已是满目疮痍。这一天,根据叙利亚政府与反政府武装此前达成的协议,城中的数千名武装人员向政府缴械投降,不愿投降的武装人员及其家属撤出达拉亚,被送往反政府武装控制的叙北部伊德利卜省。
时值盛夏正午,地面温度直逼50摄氏度。数百名政府军士兵聚集在达拉亚入口处的一个广场上,高举着手中的武器,不时朝天鸣枪,向撤离的车队高喊着支持叙总统巴沙尔·阿萨德的口号。人声鼎沸,群情激昂。而在车窗那头,大多数人都躲在帘子后,或用手遮着脸,不愿多看窗外一眼。我站在一个小土坡上,端着长焦镜头,试图捕捉此刻各种充满情绪的表情。突然,一个小男孩掀开帘子,露出一张苍白憔悴又稚嫩的脸庞,看着窗外的喧嚣,眼神里充满了惶恐和不解。
常驻叙利亚两年多,从一片废墟到另一片废墟,从一座“鬼城”到另一座⋯⋯我看到过太多眼泪,但这个孩子的眼睛,却最让我心碎。这个在战场上长大的孩子可能还不知道这个世界和平的模样,而在这辆大巴驶向的远方,等待他的又是什么?
· 14 ·
△8月31日,在巴西首都巴西利亚,特梅尔(前)在就职仪式上正式宣誓就职巴西总统。 新华社记者李明摄
对于巴西,2016是有特殊意义的数字。
这一年,巴西成功举办夏季奥运会,而且是在各种不利条件下艰难完成这一举世瞩目的重大赛事,巴西政坛的动荡无疑是诸多不利因素中最受关注的。
完成奥运报道后,我便前往巴西利亚拍摄巴西参议院就总统弹劾案的最后一轮投票过程。投票结果产生的具体时间不确定,能否进场拍摄不确定,如果罗塞夫被罢免,特梅尔就职地点也不确定⋯⋯如此多的不确定因素实在是符合巴西人的行事风格,但对我而言,只能以耐心应对变化。由于场地限制,参议院规定只有官方媒体的少数记者可以入场拍摄,其余媒体机构只能根据当天登记时间先后排序进入,并且每次在会场停留时间不能超过半个小时。在罗塞夫被罢免后,新闻官说只有官方媒体可以进场,否决了其他媒体的进场要求。再三请求无果后,我想只能去会场外碰运气了。但就在新总统就职仪式前,突然放宽了准入条件,我成功进入会场,挤在中间位置拍到特梅尔就职这一历史时刻,感觉如释重负。
很多时候,最考验摄影记者的,是你能否顺利到达新闻现场。
· 15 ·
△10月5日,在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的拉布车站,埃塞俄比亚乘务员列队待发。新华社记者孙瑞博摄
10月5日,连通埃塞俄比亚首都亚的斯亚贝巴和吉布提首都吉布提港的亚吉铁路正式建成通车。亚吉铁路是非洲大陆第一条中国标准跨国电气化铁路,从设计、施工到运营,全部采用中国模式,被认为是中非“十大合作计划”的重要早期收获。
由于工程建设和铁路运营都由中国公司负责,我在埃塞俄比亚的采访体验充满了“穿越感”:铁轨上停着有埃塞俄比亚铁路公司涂装的和谐1型火车头;埃塞火车司机身穿熟悉的制服向中国老师学习;乘务员也面带着熟悉的微笑重复着中国老师示范的礼仪动作;制票机里吐出的是中国人非常熟悉的红色车票;通车仪式上LED大屏幕用中文书写着“欢迎乘坐亚吉铁路首列火车”;还有熟悉的月台和车厢布局⋯⋯
通车仪式的当天,我在车站内外四处寻找可供拍摄的画面,典礼台的背面一群背向我一字排开准备剪彩环节的乘务员吸引了我,我默默站在她们身后,捕捉到一个独自回眸的瞬间。
报道结束回到肯尼亚后我注意到,在法国社会科学高等研究院攻读社会学博士的华人学者陈振铎在他的文章中认为,新华社记者拍摄的亚吉铁路系列照片颇具符号意义。
△11月20日,在伊拉克北部城市摩苏尔,一名儿童站在家门口。新华社记者刘万利摄
摩苏尔是极端组织“伊斯兰国”在伊拉克占据的最后一座城市,在2014年6月被占领时人口超过200万。摩苏尔战役自今年10月17日开始后进展顺利,但政府军在10月31日开始的攻城战中遇到很大阻力。武装分子利用平民做“人肉盾牌”,在居民区布置狙击手、藏匿汽车炸弹。
在攻城战之初曾有记者跟随反恐部队进入市区采访,但被武装分子包围,等待24个小时才被解救。11月20日当我到达摩苏尔市郊区时,恰巧遇到反恐部队准备运送救援物资进城。经过多次协商,反恐部队允许我搭乘装甲车前往。
从照片中可以看到,一个孩子站在家门口,门上有许多弹孔,以及汽车炸弹爆炸后留下的痕迹。在十几米外的路上仍有未被拖走的汽车炸弹残骸。这样幼小的孩子从记事起就生活在战争中,所以在他的眼睛里看不到恐惧。我在战区采访时曾遇到过许多有相同经历的孩子,生活在极其艰苦的战乱环境下却习以为常。政府目前首要的任务是收复城池,但今后更重要的事情是帮助这样的孩子融入正常的世界。
· 17 ·
△11月27日,在泰国华富里三峰塔,一只幼年长尾猕猴从游客手中接过香蕉。新华社记者李芒茫摄
决定从素未谋面的泰国男孩儿手中接过香蕉前,小猴犹豫再三,不过面对美味的诱惑,它还是鼓足勇气伸出了前爪。我在不远处观望,这一幕让我心动,200毫米的焦距恰好能在不干扰男孩儿和小猴的情况下,将瞬间收入镜中。
但是这份喜悦立刻便掺入了更为复杂的心情:我的背上和头顶不知何时蹿上了三只青年猕猴,一只抓我的头发和眼镜,一只扯我的相机背带,一只咬我的背包,我竟拿身上这些毛茸茸的家伙毫无办法,唯有略带紧张地等待它们玩腻后自行退去。
不过彼此熟悉后,我逐渐可以淡定地身挂猕猴在华富里三峰塔进行拍摄了,身边其他人更是和猴子亲密接触,乐此不疲。这座13世纪的高棉风格古塔不知从何时开始便成了长尾猕猴的家园,托猴群的福,虽早已废弃,却依然生机勃勃。泰国人相信万物有灵,这群猕猴被认为是印度史诗《罗摩衍那》当中的神猴哈奴曼的化身,因而受到优渥对待。
看着这些生灵在古塔周围惬意嬉戏,在水缸里喝水沐浴,在阴凉处互相梳理毛发,猕猴妈妈小心翼翼呵护幼仔,美好的一切让人感到心灵都被治愈了。作为三峰塔的外来客,能为可爱的猴子当一回环塔“公共汽车”,也算心甘情愿。
· 18 ·
△12月3日,在韩国首都首尔光化门广场,民众参加大规模集会。新华社记者姚琪琳摄
自亲信干政门被曝光以来,2016年秋冬之交的韩国政坛成为全球关注的焦点。从10月29日起,韩国每周六都举行大规模烛光集会,无数的民众自发走上街头表达对总统朴槿惠的愤怒与失望,要求她下台。12月3日这天,集会参加人数更是创下韩国宪政史上最大规模的纪录——232万人。这对于人口仅有5000万的韩国来说,实在是一个惊人的数字。一周后的12月9日,韩国国会高票通过了朴槿惠的弹劾议案。
12月3日晚,首尔市中心光化门广场上,韩国民众摩肩接踵,挤得水泄不通。平时步行仅需要5分钟的路程,记者花了近1小时才艰难挤到了拍摄全景的楼顶,最终完成了这张来之不易的全景照片。光化门广场可以说是韩国的心脏地带,画面里,点点烛光淹没了整个广场。这场史无前例的烛光集会说不定正是推动弹劾案通过的关键力量。
· 19 ·
△12月12日,在位于纽约的联合国总部,安东尼奥·古特雷斯(右)在宣誓就职后拥抱即将卸任的联合国秘书长潘基文。 新华社记者李木子摄
我从2015年4月开始担任新华社常驻联合国总部的摄影记者,每天拍摄会议和政客讲话,难免感到枯燥无味,而偶尔记录下一些情感流露的瞬间,能带给我一丝欣喜和新鲜感。
2016年,我有幸见证葡萄牙前总理安东尼奥·古特雷斯一路过关斩将,成为下任联合国秘书长,接替在这个位子上已经有十年之久的潘基文。12月12日,候任秘书长古特雷斯在联合国总部宣誓就职,在宣誓后,即将“退休”的潘基文上前祝贺古特雷斯,两人拥抱在一起。在我的印象中,古特雷斯是个严肃的政治家,不过那天在潘基文怀中,他却笑得那么“娇羞”,心底的喜悦溢于言表。两人拥抱了很久,若不是工作人员已经关掉了古特雷斯胸前的麦克风,我们或许还能听到新老秘书长的窃窃私语。
2016年,国际政坛发生了很多变化,在欢呼中、质疑中、愤怒中,失落中,有人登场,有人离去,时值年底,我们回望过去。2017年,祝这个世界好运。
有什么话想对记者说?在下方留言吧!
*版权所有,禁止转载
扩展阅读
《当你老了,头发白了,让我牵着你的手》
点击[阅读原文]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