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邻居的耳朵:
有观点的聆听
文 |寒露 声音 | beyond
有人说,你十四岁时听的歌,决定了你这辈子的品味。
我认真地想了想,我十四岁那年,听的是beyond。
其实第一次接触beyond的歌,我还在念小学。某天晚上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窗外隐隐约约飘来一段音乐:
“迎接光辉岁月,风雨中抱紧自由。”
“一生经过彷徨的挣扎,自信可改变未来,问谁又能做到?”
那时候的我,还不懂什么叫做自由,什么叫做彷徨。
我只是个每天闷头读书的小破孩,关心的是昨天的考试能不能拿满分,暗恋的同桌有没有喜欢我,今天的午饭是什么菜,会不会有一锅我最讨厌的老鸭汤。
可是这个小破孩听完《光辉岁月》,眼角竟然渗出了一滴眼泪,心里有根弦被拉紧了。
小学毕业的那个暑假,家里添置了一台VCD。我去逛音像店,店里刚好在放那首歌。
我赶忙问店员:这是什么歌?是谁唱的?店员指了指一摞打折碟片:喏,beyond。
我花十块钱买回了那张粗制滥造的盗版光盘。光盘页上印着四个留长发的男人,当中的那位穿着红色夹克,耳朵上戴着一枚耳环,冰一样散发着凛冽的光。
后来,我慢慢地知道了鼓手叫叶世荣,吉他手叫黄贯中,贝斯手叫黄家强,主唱叫黄家驹。
还知道黄家驹已经因舞台意外于1993年去世了。
那一年,是2003年。我把盗版光盘小心翼翼地放进VCD播放机,电视机荧幕上出现的画面是几个性感女郎。
哦,该死的盗版!可是乱七八糟的画面并不影响我欣赏他们的音乐。我一首歌、一首歌地听下去:《光辉岁月》,《海阔天空》,《岁月无声》,《灰色轨迹》,《大地》,《真的爱你》……
上初中后,我很快地认识了一堆同样喜欢beyond的朋友。
下晚自习放学回家,只要一个人在前面哼“原谅我这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后面的人就齐声跟着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
学校开歌唱比赛,我没有报名参加。但最后被这帮哥们儿硬推上台,在没有伴奏的前提下唱完了一首《冷雨夜》,还收到了一束漂亮的百合花。
那时候喜欢我的男孩子,不像那帮傻乎乎的少年,唱着歌颂母爱的《真的爱你》向女生表白。
他给我抄写了一整篇《愿我能》的歌词:
“愿你能,能从当初一切永不变。愿我能,能寻得到一个她。”
我们在课桌下偷偷地牵起了手。
那年的“beyond告别beyond”演唱会,我是请了病假躲在家里看完的。
印象很深的一个片段,是beyond三子利用投影技术放出了黄家驹亦真亦幻的身影。
屏幕上,一个男孩在工体观众席比出“iloveyou”的手势,痛哭流涕。
屏幕下,我坐在电视机前,眼泪也跟着不停地流。
我学会了上互联网。有一个beyond官方论坛,在那里我结识了一批牛逼的歌迷。
写文章的,做资源的,翻唱的……我们每天聊天灌水,一个帖子可以聊到上百层上千层楼高。
我还记得有个男生ID叫做playboy,他翻唱的歌非常棒非常好听,我一度把它作为自己的博客背景音乐。
他是我的老乡,生活在内江,一个灰扑扑的城市。
很多年后,我试图找回他的QQ号,失败。我想,他还听beyond吗?还记得我吗?也许,他也像我一样,一头冲进现实的洪流,无暇他顾。
输入beyond官方论坛的网址,显示“页面失效”。
突然就有些伤感。
在官方论坛里,我被科普了更多种类的摇滚乐:重金属、硬核、碾核、死亡金属、维京……
渐渐地,觉得beyond的音乐不够味儿。
我耳朵里塞满了狂躁的摇滚乐,进入了高中。我冷眼看着身旁的同学听孙燕姿、听周杰伦,总是带着些鄙夷。
在迷笛音乐学校学架子鼓的哥哥说:摇滚乐不是越重越好。没有这个道理。
可是我哪里听得进去?
我穿着满是破洞的牛仔裤,去学校门口的流动摊贩处淘打口碟。买了一把电吉他,报了暑期班,准备和朋友组乐队。我学着武汉的朋克们喝酒抽烟,躺在地板上唱歌。暑期作业扔一边,补习班扔一边,满脑子里装的是所谓“音乐梦想”。虽然乐队成员一度在KTV嗑药磕到产幻,把烟头从烟灰缸里倒出来当做钱一样数来数去;虽然自己经常按不响F调大横按,写的歌词也俗气乏味;虽然我们口头说好要排练,结果太难的曲目根本弹不下来,只能反复练习曾经热爱过后来非常鄙视的很不“摇滚”的beyond……
高二开学摸底考试,成绩果不其然地垫底。老师家长轮流找我谈话,我根本听不进去,一度怒气冲冲离家出走。
离家出走时,路过一家贩卖衣服的店铺。店铺里正在播放beyond的歌:“仍然自由自我,永远高唱我歌,走遍千里”。
激昂和漂泊的味道混在一起,是可以把人的思想和眼泪一起拽出来的。
在店铺门口痛哭失声的我突然就明白了一些道理:人生岂能尽如人意,但自己要对自己负责。一个没有任何音乐细菌的女生,只凭着冲动和热情,根本无法闯出一片天地。为什么还要强行选择一条不适合自己的路,甚至甘愿放弃大好前途?强扭的瓜不甜啊,而摇滚不仅仅是反叛,还要有建树。
我回到学校,剪掉了遮住眼睛的头发,把吉他锁进琴盒,乐理书放到书柜深处。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吧。认清现状,然后面对它、挑战它,未尝不是一种摇滚精神。
高考结束,进入大学。接触到了更多的本土音乐,像野孩子、周云鹏、谢天笑……我成天泡livehouse,跟舞池内的果儿狲儿们挤在一起pogo,十分放肆,十分快活。
我很少再去听beyond。那时候一起听歌的哥们儿,一个初中毕业就去了北京做保安。一个回到家乡的本土企业工作。一个做了空姐后来却发生煤气爆炸事故被烧伤迫于无奈辞职在家。用《愿我能》来追我的那位小男友,也早就不相来往了。听说他毕业后一度家里蹲,身边的女友换了又换。我偶尔会想,他现在追女孩子还会唱beyond的歌吗?
开始工作之初,一度非常低迷。薪水低,生活压力大。后来几经辗转,终于有了起色。认识了新的人,步入了新的事业领域,也完成了人生大事结婚买房子。
非重金属不听的那个“朋克”小姑娘已经不再年轻。每每谈到自己的中学时代,总觉得羞赧。她没有再经常去livehouse,也没有再酗酒抽烟搞乐队。电吉他、效果器和音响早在毕业练摊时处理给了一个学弟。
beyond的歌,倒是时不时地会想重温一番。
反叛时,听“我不需忠告,这刻只知道,法则于今晚放开”。
痛苦时,听“这个世界已不知不觉地空虚”。
迷茫时,听“没有泪光,风里劲闯,怀着心中新希望”。
他们的歌,是有人性温度的,是可以给每一个歌迷以抚慰的。
我去看演唱会。听罗大佑唱《童年》,听到泪流满面。多少年过去了啊,多少人已经消失在身旁。贯穿整个青春的beyond乐队早就解散了,时不时还传来些原成员不合的消息。
黄家驹不用说,带着万千歌迷的遗憾去世了很多年。叶世荣的女友车祸身亡,他把葬礼变成了冥婚。黄贯中终于娶了紫霞仙子,他们生下的小孩乳名“叉烧包”。……
在罗大佑的演唱会现场,我的脑海中竟然响起了beyond的《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