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在君:他是安全圈内的无名小卒,与千千万万白帽黑客一样,偏执痴迷于技术,他拿出“菊刺骨”的精神,用15个月研发出了世界顶尖的反勒索软件。他叫铁汉,他婉拒了巨头收购和投资者,他的故事,让安全圈在神秘氛围下,又增添了一笔精彩。
一位天蝎男生这样在网上吐露心声:“杭州庆春路有三家奶茶店,我买了第一家的,然后会绕很大一圈路,躲开第二第三家店,我不想让他们看到而不开心。从来不觉得自己伟大,做不了超人没关系,我要保护所有我能保护的人”。
铁汉(倪茂志)在安全圈泡了十多年
一
与这位“内心独白者”一样,铁汉也是天蝎座,安在君在专访时他,能明显感觉到,那句“我要保护所有我能保护的人”,也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的行为,或许这点连他自己都没完全察觉到。
2014年以来,勒索软件开始猖獗,2016年达到高峰。它们以“绑架”用户文件为手段,直接敲诈巨额钱财,有些收了赎金还撕票,有些勒索甚至危及性命。
“开发这款软件的初衷是从2014年勒索软件大爆发到现在,依然没有一个行之有效的解决方案,实在令我有点看不下去。因此呢我头悬梁,菊刺骨。卧薪尝胆。终于开发出了勒索软件终结者。”这是铁汉的心声。
铁汉本名叫倪茂志,福建平实科技有限公司创始人。安全圈泡了十多年的他,只是一名普通的白帽黑客,一个无名小卒。但与许多对技术偏执痴迷的白帽黑客一样,他们心中都有一个理想是,在安全技术的竞技场上,为人们的未来生活排除安全隐患。
与那些蜚声圈内的知名黑客相比,铁汉自认自己不能算是黑客。
“我的技术水平大概相当于二流的逆向能力以及三流的程序员。”
“三流程序员”研发出的“勒索软件终结者”,在防御勒索软件方面,却做到了防御未知病毒,可谓世界顶尖水平,这不禁让安在君一头雾水:
“什么情况?”
以往面对勒索软件时,大部分的保护措施都主要依赖于定期更新操作系统、软件和杀毒工具,虽然这种方式可以有效抵御已知的勒索软件病毒,但是在面对未知的变种软件时却无能为力。
铁汉研发的“勒索软件终结者”最强大之处在于,不仅可以防御已知的勒索软件,而且可以防御未知的勒索软件。在防御未知勒索软件方面,铁汉有着坚实的理论体系支撑:通过陷阱诱捕+备份保护两大系统来确保可以完美的防御已知和未知的勒索软件,保证用户的数据安全。
“勒索软件终结者”不仅是国内业界首创,而且申请专利的时间也早于国外同款防御软件。
“到国家专利库里就能搜索到我的防御方案。”铁汉说。
“例如陷进文件诱捕技术,文件备份+保护技术,从理论上说,可以100%防御未知的勒索软件,而且除了这种技术目前没有别的技术能办到。”
一头雾水还未完全消除的安在君,接着又发了一连串的疑问。铁汉除了立即表示“百分之百原创”外,还用“如果不信的话,你可以提出你的防御方案,我可以很快速的给出攻击策略绕过你的方案”,来回应质疑。
在此技术被提出之前,国内各大安全防御巨头也推出了多款防御软件,但未知的勒索软件层出不穷,防御软件往往措手不及,捉襟见肘,一直陷于被动的“苦斗”中。
二
当铁汉的“勒索软件终结者”技术在圈内论坛上曝光后,国内安全实力最强的公司副总立即通过QQ联系铁汉,谈论收购事宜。这也可以窥见此款软件的价值所在。
铁汉82年生人,天蝎座。“成为更真实的自己”意味着深入挖掘存在于你本身的各种可能性,这是典型的天蝎个性,而铁汉以往的经历,完美诠释了他的自我成长的三部曲:觉察、接纳、改变。
在萧瑟的秋风中降生的这一星座的人粗犷而倔强。铁汉高中时刚接触计算机就暴露出喜欢探究事物本质的个性,他经常幻想着如果当一名病毒分析员一定很酷。
2005年,铁汉的第一份工作是在安天实验室当病毒分析员,之后一直泡在安全圈。
2006年去苏州跟刘涛涛混,负责设计一个简单的反木马引擎。
2007年去了金山毒霸,负责主动防御的防御策略制定已经内核驱动的编写。
2009年在福州网龙负责游戏客户防木马这一块。
2015年铁汉进了北京卫士通,“负责的很复杂”:病毒分析、专杀工具编写、技术推广演讲、代码审计、勒索软件分析、密码破解等。
刚出道做病毒分析时,铁汉说自己比较喜欢秀技术,但自从写了“利用伪造内核来绕过icesword的检测”后,他觉得自己太不低调了,“整天在外面得瑟”,违背了“做技术应该沉下心来,讲究真功夫”的初心。
这一“沉寂”就是好多年。转眼时间来到2015年,铁汉突然发现周围的朋友已经不再聊技术了,大家都在聊产品,追问之下他才恍然大悟,原来真正展示一个人的技术实力最好的方法就是产品,产品要比技术更有说服力。
铁汉研发的“勒索软件终结者”引起关注
三
思路转变后的结局,就是臭名昭著的勒索软件成了他手中的“待宰羔羊”。铁汉发现自己很擅长做出那些有差异化的产品,加上自己以往做病毒分析技术的积累,于是决定拿它开刀。
夜幕中,一扇窗户透出微弱的光线。昏暗的室内,一个人坐在电脑前,双手飞快地在键盘上飞舞着,屏幕上一排排字符快速滚动……这是安在君脑海里浮现的情景。
实际的辛苦远不是上面的描述这么轻松。铁汉在研发“勒索软件终结者”过程中,“难度要比想象大得多,即使是黑客的顶尖高手也未必能胜任。”铁汉这样表示。
2015年10月,铁汉开始研发“勒索软件终结者”。在耗时15个月后,到2017年1月差不多完工。
15个月的时间,需要持续保持心理高度稳定和专注,否则研发周期会无限期延后,前11个月每天至少保持3个小时的高效编码效率,节假日至少要保持13个小时的高效编码效率。
期间,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闭关”,在完全无干扰的环境下,思维才能迸发出火花。“不要生病,不要有负面情绪,否则效率就会降低。”铁汉这样描述当时的工作状态。
“而且你必须具备全栈工程师的实力,不是简单的web全栈工程师,而是在web全栈工程师的基础上,必须具备写驱动的能力,开发应用层核心代码的能力,开发应用层界面的能力,架构能力,安全策略的制定能力。”铁汉说,在这个过程中,心理状态在这六种角色中,能自由切换而不允许产生负面情绪。
而这些,显然不是“三流程序员”能胜任的。全栈工程师,也叫全端工程师,同时具备前端和后台能力,英文叫Full Stack developer。是指掌握多种技能,并能利用多种技能独立完成产品的人。
四
“有些东西表面看着简单,实现起来并不容易,例如备份系统就属于这方面。”。
正是这些看起来简单的工作,细化后工作量无限加大,以至影响到了铁汉的本职工作,他只好辞职。
铁汉当初只是抱着玩游戏的心态写这个软件的,开始并没有要开公司的念头,但还是鬼使神差地被“逼”当了老板。
一是研发要购买驱动签名,而个人身份无法购买,只有购买了驱动签名,Windows内核才允许加载你写的驱动程序。二是他想着回点本钱。毕竟设计界面啥的需要找美工。而且铁汉觉着自己有了作品后,简历也能包装的“漂亮些”,这样也有利于他开发完软件后能顺利找个好工作。
但事后证明,安全公司的HR不是好忽悠的,漂亮的简历不仅没帮上忙,反而让HR怀疑,一个能写出顶尖防御勒索软件的人,来应聘相对“低阶”的职位,明显就是“动机不纯”。
与此同时,铁汉也拒绝了国内安全实力最强的公司收购该软件技术的要求,“自己写的软件都没有在市场上走一遭就被人家的收购,这个也太怂了”。
就这样“一来二去的,”反而把铁汉逼到只有好好经营公司的这条路上。在描述当时的心境时,他对安在君叹了一口气:
“唉!只能自己创业了”。
不过,就在铁汉踏踏实实要好好当老板后,他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的简单,生意不是那么好做的,软件也不是那么好卖的。
国内勒索软件的泛滥远远没有国外严重,大家都存有侥幸念头,认为这种事不会降临到自己头上,许多人都认为自己不是什么重要人物,不可能成为攻击对象,加上国内网友习惯了“免费午餐”,导致铁汉的软件卖的并不顺利。
一套软件29块钱一年,比国外同类30美元的价格便宜不少,因为“良心价”也导致代理商根本不愿意帮助推广。为了开发这款软件,“差不多把三分之一的年收入都玩进去了”,铁汉大声喊冤。
铁汉和他的研发团队
五
不过喊冤归喊冤,当有投资方拿着钱找上门时,铁汉还是婉言拒绝了。
“目前国内大概有几百个付费用户,海外版正在努力开发中。”说到拒绝投资的原因时,安在君终于听到铁汉给了一个很牛的回答:“不差钱!”
“钱进来对整个项目的推动力有限,项目的核心进度不会被改变,只是或许能把公司包装的气派点而已,可以选个好点的办公场所,也肯定请得起财务和清洁阿姨了”。
“但现在公司有现金流进账,软硬件环境的改善固然是好事,但这些不是最主要的”。铁汉看来是天生的“技术命”,他显然并不怀念以前在单位,有水果有零食,舒舒服服过一天的日子。
“能对公司形成改变的,不是投资,而是来几个黑客高手。”
“公司目前对资金需求不大,三四个人每月开销都能控制在5万左右,足以支撑平时的日常,”。加上铁汉对技术资源有十足的把控力,可以把各项成本做极优的配置,由于降低了运营成本,公司还没出现资金压力。
都说天蝎座的人待人待事很精明,不过铁汉说他是只土蝎子,个性很直接,说话不会拐弯抹角。
“公司的管理有时也会有波动,最初有一个人专门写驱动,我把驱动细化明确交给他,结果两个月后问他进度,他说最近心情不好,我还安慰了他一番,然而4个月后,他还是没动手,在忍无可忍换人后一个月就搞定了。”
事件让铁汉颇为感慨的同时,反而更加明确了他的管理理念,“我就和他们说,反正很简单,有钱赚大家就一起分,管理的本质就是利益分配的问题。而且如果你工作专注,也不会觉得很苦,说不定以后还会还念这段流金岁月呢。”。
正是抱着有钱大家赚的观点,让铁汉也不担心公司销售这一块,“我们有一个强而有力的销售合作公司,我和他们的CEO认识很久了,对他们的实力还是非常有信心的。”。
接下来,铁汉和他的团队的目标很明确,一是专注对反勒索软件需求量大的海外市场。二是会推出标准版和企业版,当然,价格也不再是29块钱了,“比较贵,分别是398元和498元”。
不过,专家认为,国内的企业等机构对信息安全的重视程度还不够,未雨绸缪加强安全的意识还不强,使得整个市场目前还没被开发起来。
这对铁汉和他的团队来说,或许是好消息,也或许是坏消息。正如“勒索软件终结者”要应对未知病毒一样,公司发展的进程中还要应对市场一些未知的挑战。
但不管怎样,以玩游戏心态的创业者,本身就与众不同,铁汉说在这个过程中他感觉到的是自由,这种心态,或许是创业队伍中不一样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