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一条独家原创视频
短视频时代,他创作的发型在社交媒体上
能获得近10万点赞,
实现了相对的“财务自由”:
每月工作2天,月入3-5万。
在小城市,每月五六千块
罗福兴是杀马特家族的创始人。
1995年,他出生在广东,
初一辍学进入工厂打工。
00年代末,互联网在中国刚刚兴起,
“非主流”的杀马特风席卷全网,
鼎盛时期,500多个QQ群,近20万人,
2021年,罗福兴在北京798艺术中心办了一个杀马特发型体验店
可能更深刻一点。”
以前我觉得杀马特发型很重要,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一个问题,大家也会审美疲劳——杀马特发型无非就那几款,比如“偏高”,斜刘海,圆圆尖尖的,蓬得像爱心一样的。那我在这个基础上爆改行不行?好像也行。
现在我一个月创作两款新发型,拍成短视频,工作两天能有个3-5万的收入。也可以说“财务自由”吧,毕竟小城市本身生活成本低,每月房租加上日常消费,五六千块顶天了。
“恋爱脑”发型和“七彩致幻蘑菇”发型
开始拍短视频其实是偶然。2019年年末我去了重庆,被封了三个多月。那段时间没有经济收入,《杀马特我爱你》的导演李一凡给我建议,“要不要做短视频?”我有点犹豫,短视频会不会太low了?他说,中国人不为五斗米折腰,但如果做短视频有六斗米,折个腰也没关系。我说,那试一下。
那时候开始慢慢摸索,稍微有了点流量,没有收入的窘迫总算是解决了。
2021年
我搬到东莞,主要拍短视频。我的好兄弟、合作伙伴是理发店的店长,我们会创作猎奇一点的发型。比方说蛇年弄一个“蛇”;去年是龙年,大家都猜我会弄个“龙”头,那我弄个水龙头行不行?怎么好玩怎么来。
观众是猎奇也好,嘲讽也好,都没有关系。为什么还弄这么野生的东西?因为我不会去迎合主流。
我和主流的关系是有点暧昧的,一会儿和好了,一会儿又不好了。但我觉得反主流倒没必要,对抗性的东西就不好玩了。
1995年,我出生在广东梅州五华县。小时候,爸妈在城市里面打工,我想给他们打电话,因为我拿的是外公的手机,外公的手机打过去意味着要钱了,所以他们不会接。我的童年和他们几乎没有联系。
13岁左右,读初中的第一学期,我被人打了。在学校里,我只有一年是没有被欺负的,那时候欺负一个人不需要理由。
之后我辍学了去外面打工,最早是在老家的工厂。大众经常批判工厂,但是在我注定学不出来的情况下,我觉得工厂比学校好。有几个好朋友读完高中或技校,出来也是进厂,那么早点进厂多挣2万块钱,给家里做个补贴,不好吗?
罗福兴和其他杀马特在一起
曾经的杀马特发型
有时候连杀马特怎么创的,我都开始忘了。
2000年代末,当时互联网刚
刚兴起,土壤是松的,想怎么生长就怎么生长。在非主流时期,我还是个迷迷
糊糊的小屁孩,看到大家都在创建家族,感觉好生猛好有力量,想着我能不能也创一个更牛、发型更夸张的家族。
“杀马特”是从英
文Smart翻译过来的,因为觉得很酷。大家还是出于喜欢,觉得这些发型好看。在网
络上我们家族是最大的,有五六百个QQ群,根据我自己瞎算的数字,得有20万人。
现在回想起杀马特,只能想到“快乐”两个字,那种很纯粹的快乐。
杀马特在公园聚会,来源:《杀马特我爱你》纪录片
他们大多是留守儿童,大概都是缺爱的,不管是真实的爱还是虚伪的爱。哪怕所有人骂他,他都觉得是一种快乐,至少你关注到他了。那时候手插裤袋走在路上,感觉自己就是世界的焦点。
对他们而言,如果没有杀马特就什么都没有了,真的只能埋头打螺丝了。
杀马特还解决了大家的就业需求。如果你没有工作,就在QQ群里发个信息,大家的厂都挺缺人的。
2013年左右,时代审美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我们是最早一批被批判的,大家骂得都很难听,还来瓦解我们的QQ群。拍《杀马特我爱你》的时候,有人告诉我们,自己当年还挨打了。
后来杀马特连就业都成问题。一些工厂标明“长头发不要”,只有这一个要求,只要杀马特把头发问题解决了,其他都好说。迫于生活和各方面的压力,一些杀马特最后只好把头发剃了。
杀马特大多是辍学进厂打工的留守儿童,
来源:《杀马特我爱你》纪录片
现在我身边认识的亚逼也挺多的。但我觉得亚逼跟杀马特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亚逼是有思想武器的——人家还是个留学生,而杀马特只是来城市打工的农村人,更多是一种潜意识的反抗。
玩过杀马特的人和没玩过的人是不一样的。经历过一两年来自家庭甚至全社会的谩骂,和工厂之间的对抗,还有各方面的压力,到最后当他把头发剪了的时候,和解都是一种收获。
罗福兴参与拍摄《杀马特我爱你》纪录片
这些都是我后来想明白的,事实上,杀马特消亡两三年后,我还是处在幻觉中,觉得自己很有力量,可以做很多事情。
我应该是2016年才清醒的,父亲的去世一下子把我从幻觉里面拽出来。他去世的那天我就在旁边,他眼睛一直盯着我,抓着我的手说,“你能不能答应爸一件事,把妈妈、妹妹和家里一切都照顾好。”我啥也没想就全答应了。
我当时才21岁,连自己都还照顾不明白,有一顿没一顿的那种,突然整个家庭的担子就撂到我身上了。一看家徒四壁,我意识到这才是我要面对的现实,我觉得我应该做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