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2月20日一日一诗：杨柳《老沙发》（读诗版）

老沙发

杨 柳

家里的客厅  不大

沙发的地位格外凸显

深紫色的木扶手

褐色的真皮  多少有点

气定神闲的风度

 

沙发是家里的活动中心

母亲喜欢坐在固定的位置

听我们给她描述  小镇上的事情

物价、道路拓宽、老邻居过世

她的世界越来越小

沙发是她最认定的圆心

 

在孩子的雀跃中

沙发终于衰老  直至下陷

都说，沙发要换了

母亲总说 还可以再坐坐

 

过年了

电视机  洗衣机一一更新

所有耐心的劝说  如坠石无声 

——你们别说了

她下意识地看看门

——这对沙发你爸爸喜欢

我怕他下次来了不习惯

 

窗外雪花飄

今夜注定生梦

我看着父母亲  一如既往

坐在沙发上

点评

母亲在哪里，家就在哪里。诗，以“老沙发”为核心意象，将围绕母亲这一“世界圆心”所形成的日常生活情境，转换成充满了人伦欢愉的意义肌理和美学拓片：“老沙发”与“母亲”之“老”，“母亲”的在场与“你爸爸”的缺席，“电视机洗衣机一一更新”与对老沙发的不舍离弃，“客厅”与“小镇”，“母亲”“世界越来越小”与小镇外世界无垠广阔……一组组语象互为映射，相向支持，构成意义丰沛的张力场，将隐现在日常物象深处抒情主体深广的人文关怀和生命挚爱，以海上冰山的方式舒缓地浮托而出:“窗外雪花飘/今夜注定生梦/我看着父母亲，一如既往/ 坐在沙发上”。这是作为子女的“我”对父母亲的深挚守望，更是作为诗人对生命轮回和时间消逝的诗学祈祷，满纸烟云，一腔悲悯。这首诗叙写朴实，语调平缓，不哗众，也不夸饰，笔意集中在“老沙发”之上，平淡中显甘醇，素颜中藏天籁，是家常亲情题材诗写的优秀之作。（沈健）

杨柳，浙江湖州人，湖州师范学院教授。长期从事高等教育研究，发表数十篇论文，出版专著三部。业余诗歌爱好者，曾发表过诗和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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