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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獠牙

吹口哨的whistler  · 简书  ·  · 2017-11-07 21:58

正文

文章略长,贴个简介:藏在寂静黑夜里的眼睛。被骗入传销的网恋男生。打入传销的半吊子计划。女骗子好像不是骗子。以及让人无语的猪队友。

没有月亮的暴怒之夜,逃亡者终于露出了獠牙。

没有月亮的黑夜里,逃亡者们终于亮出了獠牙。

1.寂静黑夜里的眼睛

这里是某三线小城市城乡结合部的一处村民自建小区,发了财的村民们不住在这儿,房子粗陋地装修了,整租给外地人。

月光幽幽地照进黑黢黢的屋子里,几个男人横七竖八地躺在地铺上,有人鼻腔里有节奏的鼾声,有人嘴里说着含糊不清的梦话。

一个男人起了身,脚从几个身体摊开后留下的缝隙里踩过去,走进厕所,淅淅沥沥的水声响起。片刻之后,他出了厕所,走到窗户旁边,摸出一支烟点燃。

借着明灭的微弱火光和淡淡的月色,可以看见这个男人的侧脸,年轻,但是胡子拉碴,好像有些天没刮过。他看似不经意地瞥着身后熟睡的人,悄悄挪着身子。

伸手能够得到那扇铁门。他屏住呼吸,两眼幽幽望着躺着的人们,缓缓伸出手。

手指处有些冰凉。摸到了,终于摸到了。他觉得皮肤有些颤栗,完全没有注意到已经把嘴里的烟嘴咬的变了形。两周多了,他陷入这里两周多了,但他一直没放弃逃跑的想法。他假装相信了,服从了,然后刻意每天半夜起夜上厕所,然后站在窗户边抽根烟。一开始还有人注意,时间长了,别人只当是他有这个习惯,也不再当回事。

他有些兴奋,屏住呼吸,手上轻轻用力,推了一下。

“吱——”带着斑斑铁锈的门发出轻微的声音,在这午夜里却显得格外刺耳。一瞬间,他触电般收回了手,出了一身冷汗。

“你干啥还不睡觉?”一个声音幽幽响起,有人撑起身子,迷迷糊糊地问他,似乎满是睡意。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险些跳出胸腔。“哦,上完厕所抽根烟,就睡。”他咽了口唾沫,这才注意到烟嘴已经被咬断了,他吧嗒两口,随意把烟头扔出焊了铁条的窗户,再踩着缝隙回到空出的一个位置,躺了下去。

寂静的黑暗里,另外一双眼睛默默注视着他,直到他躺下。


2.被骗入传销的网恋男生

曹瑞醒来的时候,天才刚有点蒙蒙亮的意思。微弱的天光,从接近天花板处的小窗户里漫进来,让人有些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

他稍微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身体,身下木板床的坚硬触感和混合着脚臭、汗酸等古怪味道的空气提醒着他,这一切都是现实。

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曹瑞想,没有手机的日子过的有点不踏实,充满了莫名其妙的虚无感。

睡不着了,但也不敢随意起身,他轻轻在后背上摸了一遍,不怎么疼了,挨的一顿打让他长了记性。

更重要的,是三天前,他见识了那个“企图半夜逃跑”的人被举报后,被几个男人打的不成人形的一幕。他知道,在寂静的黑夜里,藏着没有闭上的眼睛。他还能记得渗人的惨叫和地上斑驳的血迹,比起这个,仅仅挨顿打算轻的了。

这里可不会给你讲人权讲自由。他眯着眼,在心里盘算着事儿。

消息传出去有段时间了,但是没办法私下里联系,也不知道那边是个什么情况。不过眼下没功夫操心那么多,现在应该担心的,是自己的处境。

旁边响着闷雷似的打鼾声,时不时伴随着吧唧嘴的声音,和嘟嘟哝哝的梦话,个别更糟糕的,还会下意识地扣扣脚丫子。不过跟这帮人一块儿睡了好多天,曹瑞也基本上习惯了。

最难以习惯的是这儿的作息饮食。早上六点钟起床,十五分钟洗漱时间,一群人,只有两个水槽;这就算了,牙刷是酒店那种一次性的,扎的牙花子疼,牙膏每次只能挤不到一厘米,挤多了,“主任”就开始一脸蛋疼地嚷嚷了,“操你妈的挤那么多干嘛?勤俭节约不知道啊。

”六点二十“早课”,一帮人跟小学生一样,在“主任”的带领下一遍遍背“老总语录”。八点钟,早饭,糙米煮的白粥,一人一碗,再一人发一个小馍馍,调一盆盐拌白萝卜丝。

上午是“讲师授课”,一个开着宝马来的,穿着打扮像成功人物的西装男人,号称是本区最年轻最成功的“大区经理”,做这行才两三年,已经年入数百万。

他给大家讲“国家经济”、“网络投资”,讲“致富捷径”、“六级提成”,时不时穿插着小游戏来活跃氛围,听课的年轻人们好像找到了人生目标,一个个打了鸡血般狂热,曹瑞头一次听课时都被那种狂热吓住了。

下午是团队互动,就是一块儿做游戏和实践环节,也包括接待新人。做游戏,让你忙起来,无暇思考,也好体会一下“团队”的热络和友爱;实践环节,就是“拉投资”、“拉人头”。怎么拉?别担心,有人手把手教你,跟不同对象怎么说话,比如跟父母要钱是一种方式,跟同学要钱又是另外一种,都是不一样的。

午饭晚饭,糙米饭加萝卜白菜一堆乱炖,看不见点儿油星。荤菜?想多了。还要告诉你,这是为了磨练意志,成功人士也是从吃苦开始的。

曹瑞来了有一周多了,刚开始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姿态,被揍了一顿老实多了,也打了几个电话,成功忽悠到了一个“老表”。虽然没打钱过来,但是“老表”好像很感兴趣,啰啰嗦嗦说了半天,这么好的生意,也算我一份啊,刚好我这边准备了点钱准备创个业啥的,等我几天,这边事情处理完就找你去。话说的那个实诚,好像马上就有个傻逼要带着大几万红票子奔过来了,搞得主任很开心,小头目很开心,大家都很开心,对曹瑞的转变很满意。

曹瑞一边想着,撇了撇嘴角。说来可笑,他是因为网恋,跟一个网上认识的“文艺女青年”聊了许久,无所不谈,越来越觉得对方温柔似水善解人意。他以为缘分到了,遇到了“红颜知己”,于是顺理成章地被骗来了。

哦,对了,这里是咸城,距离曹瑞所在的天港大概有一千余公里。


3.打入传销的半吊子计划

此刻,距咸城千里之遥的天港某处楼里,曹瑞联系的“老表”,正拿着地图指指画画。

“这是咸城火车站,这是汽车站,高速路口在这儿。根据我收集的资料,搞这个的,一般会在这里、这里、还有这里租房子,不出意外的话,咱们要去的就是其中一个地方。出来之后怎么跑,几条路线记一下。进去了,就得靠自己随机应变了。”

“这事儿比较有难度,我收拾一下,亲自跟你们出去一趟。”

“还有我得先给你讲讲,这个传销,也是分派系的,分别是‘南派’和‘北派’。南派呢,技术含量比较足,主要是改变思维,洗脑,不怎么限制人身自由,更不会打打杀杀;北派这帮货色就不行了,这些家伙洗脑水平比不上南方系,所以呢,限制人身自由、恐吓、殴打什么的,家常便饭。还有,现在打击的多了,这些货也变机灵了,放风、暗哨这一套也他妈学会了,不过这个我来办,你要做的,就是把人带出来,尽量保持联系。”

“你接下来要进的,是一个不太好搞的北派。”

说话的男人叫王小明,三十岁左右年纪,一张普普通通的大众脸,名头是天港清道夫婚姻情感咨询公司的经理——事实上,他是一个行走在灰色地带的掮客,接一些私家侦探、雇佣打手之类的黑活儿,再转手雇人去做。

对面有两个男人,戴着棒球帽、神色冷峻的叫阿秋,左手戴着手套、表情茫然的男人叫楚航。

王小明看着阿秋,神色有点复杂地说:“这个其实是我的私事,要救的人是我朋友。你要是不想去,可以拒绝。”

“早答应过的事。”阿秋淡淡地说。

“什么早答应的?这活儿一听就是赶着送人头啊。哎不是,你们俩这叭叭大半天说什么呢。”楚航不耐烦地插了一句。

“还不是因为你,蠢货。”王小明翻着白眼,“小子,上次你招惹了那帮搞私贷的,救你是老子出的主意。不过我跟你可不算熟,所以阿秋答应我接一个任务,就是这个——帮我救个人。”

“我草!”楚航急了,拽了一把阿秋,“要去也是我去!”

“得了吧,论智商你比不上我,论武力值比不上阿秋,你去干嘛?添乱么?”王小明一脸不屑地看着他,又摇摇头,“虽然你脑子轴了点,不过还不能算是傻逼,咱们要救这个,才是傻逼翘楚,智障典范。”

“哎我听着这话怎么不对味儿啊?”楚航吧唧着嘴,不乐意了,“去你大爷的,你才傻逼呢。”

“算了,你也一块儿去,不过到那得听我的。”王小明看了眼楚航戴着手套的左手,轻声说,“不是咱们自己的主场,谁都别逞能。”

楚航不自然地动了动左手,手套遮挡住的那处残缺好像还在隐隐作痛。三人都沉默了,王小明拍拍他的肩膀,“好了,收拾东西,今天出发,到了先去几个地方看看,按计划来。”


4.女骗子好像不是骗子

“你是不是不打算留下?”

低低的女声在背后响起的时候,曹瑞正在回想着“老表”朋友告诉他的短短几句话。

明哥效率还算高,那个叫阿秋的男人也算默契,没出什么纰漏。而且这个人居然还很会来事儿,不知道跟主任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比自己跟他们混的还熟,才短短三天,就能跟人一起出门了。不像自己,这么久了,还连门都不让出。

曹瑞瞎想着的时候,被这句话吓了一跳。他回头看,是那个把他骗来的女人,叫唐青,挺年轻,瓜子脸,倒有几分女文青的气质。她在“团队”里似乎有点地位,但也不算高。

曹瑞翻了她一眼,面露不屑:“怎么?想举报我?我表现可是良好的很,还刚拉了人,主任会信你么?”

“我知道你根本不信。”唐青盯着他,像是能看破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你虽然耳根子软,但是是个很清醒的人。你肯定已经认定了,这是个骗局。而且你还觉得,那些打了鸡血一样的人是着魔了,无药可救。”

曹瑞心里有点复杂,他一到这儿,就知道这里是干什么的。显而易见,简陋的住处,一帮子热情的过分的年轻人,再加上一直给他讲的“拉人”、“提成”,他再不知道就奇怪了。他直接拎了包要走,几个人没劝住,“主任”带着隔壁几个男人直接把他摁倒揍了一顿,然后逼着他打电话,“借钱”。

曹瑞不是唐青第一个骗来的,但她好像只对曹瑞不太一般,经常找他说话。说实话,他是应该恨她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见到她之后,他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愤怒。可能是因为,他挨打的时候,她出来劝了对方?曹瑞想,大概只有这个原因。

“知道是骗局又怎么样?其实很多人都知道是骗局。”她眼神幽幽的,表情像笑,又像要哭,“一个人在最底层的泥沼里挣扎着活着的时候,给他一点爬上去的希望,他能看的比命还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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