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给我双份意式浓缩咖啡,不加冰块,”宋明修对西溪园区Costa咖啡的店员说。店员虽然能用英文问“早上好”,但却听不懂他想点什么饮品。更大的挑战是,天猫的内部工作系统从登录界面开始就是纯中文。
但在项目申请时,中文并不是硬性筛选标准。黄明威这样解释:“我们态度是开放的,最好的人选是可以深刻理解其母国,之后能将其在中国的经验用自己的语言翻译给母国市场,再向世界解读的人。”首批32个学员中,只有3个在中国长大、在海外接受高等教育的学员中文达到母语水平,12个人完全不懂中文。采访中,不懂中文的学员都表示语言不通是最大的文化冲击。
研究表明,语言造成的壁垒是亚洲企业全球化过程中最显著的文化差异。利用文化输出的优势,将英语作为主流工作语言的西方企业可以直接招聘能说英语、了解欧美文化的雇员,而想要走向全球的中国企业却无法节省这笔成本。
在中国的互联网商业领袖中,马云最出众的技能之一是一口流利的英语。但英语并不是人人掌握的工作语言。
迪芙娅·约瑟夫加入了蚂蚁金服设计英文界面的项目组。在她接触到的中国同事中,约有30%能使用流利的英语进行对话,40%能说一点英语,还有一部分专注研发的极客完全不说英语。开会讨论或与研发人员沟通时,有的内容需要她的工作伙伴帮助翻译。
2016年双11倒计时,学员们被请上台
从业务部门和学员的反馈中,蔡松认为折射出阿里在全球化过程中需要突破的问题。例如,作为阿里巴巴内部国际化程度最高的部门,速卖通几乎每个人都能讲英语,在吸纳外籍员工方面几乎没有障碍;蚂蚁金服员工多来自金融业,年轻人比例更高,因此能使用英语的人数也不少;而天猫国际一开始是从阿里最初的电商体系成长而来,英语并不是硬性要求的工作能力。他也补充道,是否能主动突破障碍、寻求解决方法,也是评估AGLA学员表现的关键指标之一。
更深刻的障碍不止停留在语言层面。外国学员们需要理解中国同事们在措辞上和英文微妙的差异,例如“我建议做某事”往往表示某事非常重要,而非仅仅只是个建议;“抱歉,我们暂时没有某资源”可能不是指下个星期再讨论提议是否可行,而是委婉地表达否决。更多情况下,他们还要适应阿里巴巴的工作方式,比如快速讨论和决策,不必像咨询公司一样事先进行周密筹划,用文件阐述提议的背景、可行性、风险等;再比如自己对任务负责,主动寻找和动员资源完成任务;还有和欧美企业截然不同的时间安排方式:你可能在休息时间随时收到来自钉钉的工作信息。
由于轮岗时间较短,业务部门对AGLA学员的KPI管理比普通员工稍宽松一些,但仍有一些人出现过无法完成工作目标的状况。
有人在考评过程中对自己的得分感到委屈,或对黄明威抱怨自己从顶级商学院毕业、做出种种牺牲,却依旧没人在乎。
“你知道我是怎么对他说的吗?你不快乐的原因是因为你一直在等着肯定和称赞。你出于错误的原因做了这份工作。你做这份工作的原因应该是相信你所做一切的价值、帮助人们实现重要的目标。”黄明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