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转载自公众号“简单心理”(ID
:
janelee1231),一个有温度,有态度,守伦理的专业心理公众号。
今天,《南方周末》刊登了一个令人不寒而栗的自杀故事:
北京大学法学院大三学生包丽,于今年10月9日服药自杀、陷入昏迷,并被医生诊断为“脑死亡”。
透过聊天记录,包丽的
母亲发现,
女儿与高一级的学长牟林翰经历了一段“不寻常的恋爱关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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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段关系中,牟林翰介意包丽不是处女。
当牟林翰强调“女孩的第一次是最美好的东西”时,包丽曾委婉反驳:
“我最美好的东西是我的将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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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个月后,她完全变了。
包丽对牟林翰的微信备注是“主人”,而牟林翰称包丽为“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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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生前,包丽给牟林翰发微信说:
“遇到了熠熠闪光的你而我却是一块垃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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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丽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变成这样:
“我自己都害怕了,我已经不是我了,我已经不为自己活着了
”。
(原报道标题为 “不寒而栗”的爱情:
北大自杀女生的聊天记录)
目前暂未有更多事实和细节,但从已曝光的聊天记录来看,男方很有可能在对包丽
实行
一种类似“PUA”的控制——Gaslighting(煤气灯操纵)
。
这是一种毁人心智,杀人无形的情感操纵,且大多并非出自操纵者本意。
健
康的关系,建立在爱、平
等、尊重的基础上。
今天,我们重新推送这篇有关“
煤气灯
操控”的文章,希望能助你远离身边的“煤气灯人”。
如果你身边也有类似的朋友,深陷这样的关系而不自知,或者与
包丽
一样,已经出现了轻生的念头、尝试,请一定为ta联系到专业的医疗和心理干预。
你的行动,对ta很重要。
现今意义上的PUA,上可追溯至1944年,由美国导演乔治·库克执导的一部惊悚片
《煤气灯下》(Gaslight)
中的主角安东。
在电影中,钢琴师安东(CharlesBoyer饰)为了将妻子宝拉(Ingrid Bergman饰)所要继承的大额财产据为己有,一面将自己伪装成潇洒体贴的丈夫,另一面又不断使用各种心理战术,联合家中的女佣企图将妻子逼疯。
在丈夫缜密的心理操纵下,宝拉逐渐变得神经兮兮,怀疑现实、质疑自己,最后在精神上几乎完全依附于安东。
这种试图破坏他人对现实的感知的情感操纵,也因该电影而得名为
Gaslighting(煤气灯操纵)
。下面我挑选了几个经典的Gaslighting片段让大家参考:
Part 1
信息封锁:
在一段时间内不断重复强调某一信息
安东和宝拉新婚满三个月时,外出去伦敦塔游玩。出门前安东送给妻子一枚小巧的白色胸针,声称是母亲去世前留给他的,并嘱咐宝拉把它收好。
此时安东略显刻意地强调了一句:
“你可能会弄丢,你知道的,你经常丢三落四”
。这是电影中安东第一次对宝拉实施Gaslighting,也是宝拉初步对自己产生怀疑。
但是在二人离去之后,两位女佣之间的对话又再次佐证了,宝拉从未体现出任何异常。但是男主人安东,却不断向他们传输“女主人生病了”这一信息。
如果说此时,仆人们还对女主人生病一事尚有所怀疑。那么接下来的事情,就令他们对于这一言论深信不疑了。
当天的游玩结束后,安东便以饰物常年未佩戴、需要修理为由,向宝拉索要胸针。由于安东从一开始就并未将胸针放入宝拉的手包,而是偷偷将其藏在手心转移至别处,宝拉自然无论如何都找不到胸针的踪影,还以为是自己不慎遗失,十分懊恼。
“你真的有将它放进去吗”,宝拉不甘心地又问了一遍安东。安东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反问宝拉
,“你连这也不记得了?
”。
此时,因丢失胸针而产生的内疚、自责,外加
安东使用虚假信息进行的旁敲侧击,
使得宝拉对自己记忆力的信心彻底动摇。
家中女佣在亲眼见证了此事后,也开始相信宝拉确实“有病”了。
Part 2 激起宝拉嫉妒心,再批判这种情绪不正常
安东在与宝拉二人独处时,怂恿她唤女佣上楼点燃煤气灯。而当年轻貌美的女佣点灯之余,安东便凑过去言语轻佻地与其大肆调情。此时宝拉已极为不悦,表面上故作镇静地看书,实则是在旁听着二人的对话。
待女佣走后,宝拉便质问安东为何要这样同女佣说话。安东解释称,自己只是“想将她当成平常人,而不是下人”。
如果说到这里也还算解释得通,接下来安东进行的就是骚操作了。
当宝拉委屈地表示,安东与女佣这种过分亲密的相处模式会让她们瞧不起自己时,安东却将矛头转向宝拉,直接坐实她“精神出了问题”这一说法。
“你又在胡思乱想了……你生病又妄想,我会很难过。
”
安东的反应真的是“是你想多了”的无敌高阶进化版,渣男中的语言操纵大师。
Part 3 关系封锁:
限制宝拉社交,将其禁锢在自己身边
当邻居老太太要来拜访二人(尤其是旧交宝拉)时,安东显得十分暴躁,生气地说,“别让他们总来烦我们了”。并且由于担心日后无法全面控制宝拉,命令女佣以“夫人身体微恙”的理由,拒绝这位不速之客的来访。
而当宝拉委屈地询问丈夫,为什么要这么做时。安东换上一副关切的面孔,将其归咎于宝拉的表述不清
,“我以为你只是礼貌回答而已,你想见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在之后的一次宴会上也是如此。安东不愿意让宝拉出现在众人面前,在未告知宝拉的情况下就拒绝了主人的邀约。宝拉得知后十分生气,坚持要出席。安东吓唬她说,那你只能一个人去了。可是这句话并没有阻碍宝拉,她表示自己一个人也可以去。
见妻子如此坚定,安东只好立马转变态度,表示自己只是开了一个玩笑。(Excuse me?)说完忧心忡忡地上楼,一边穿衣一边思考对策。
安东前后反差极大的态度,被这黑白影片中摇曳的煤气灯影衬得更显可怖。
这种
把事实刻意扭曲、选择性删减,持续使用否认、矛盾、误导和谎言等方式,使被操控者怀疑自己的记忆力、理智和精神状态,乃至自我存在价值
的操纵方式,不就是传说中的PUA教程的核心吗。
而当这种情感操纵的对象不再仅局限于陌生异性,而是进一步延伸到
朝夕相处的朋友、同事、伴侣、甚至是家人身上
时,PUA一词就显得过于局限而不再适用了,将其定义为
“煤气灯人”
则更加准确。
“对某人进行情感操纵”并非大多数煤气灯人的本意,毕竟,
极少有人会处心积虑地想要折磨自己爱的人
。
然而,陷于各种复杂关系中的人们,多从相处初期的“
我爱你,所以我甘愿为你付出
”,逐渐发展到打着关心的旗号不断进行要求和索取,认为自己做的都是为了对方好,从而演变成“
我爱你,所以你应该听我的
”。而这一看似被正当化的出发点,让自己的爱在不经意之间就慢慢变了味,成为令人窒息的Gaslighting[1]。
一些煤气灯人可能从未注意到其所作所为产生了负面效应,但他们能明确感知到,自己想要控制他人行为的强烈冲动。
这类人在亲子和夫妻关系之中较为常见。例如,一些父母在日常生活中与孩子交流时,习惯性地对其进行打压,否认孩子自己的感受、认知和判断,使得这样的孩子自幼年起便从内心对父母造成非正常的心理依附,认为自己“做什么都是错的”,从而全盘接受父母的安排。
“你可不可以不要疑神疑鬼的了?你想多了,我和她什么都没有。”
“你要是爱我的话当然就该做出这些改变啊,不然你就是不爱我……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可是我是你的男/女朋友啊,你难道不应该xxx/xx吗?”
一旦这些话从身边人的口中听得多了,人们便会在潜意识中开始相信——
我永远也学不会数学;
我的疑心病太重了,这是在主动破坏我们良好的关系;我又胖又丑,要把腿上的肉肉遮起来才能见人;我在感情中做得不够好,我是一个差劲/失败的人;没有人会喜欢我……
虽然说以上现象并不一定出自主动的Gaslighting。但是,隐藏在这些话背后的,就存在着操控者想要改变你,使你顺从的意图。你的负面情绪便来自于这些,外界只因一时的判断就为你贴上的标签。它们有失偏颇,但又影响深远。
建设性的批评是有益于自身发展的,而持续的、负面的批判会严重打击人的自信心。
当一个人本身就不够自信时,他/她就更容易被这些标签所影响、被打击,一蹶不振,甚至开始不断心理暗示自己——
我放弃改变了,这就是真正的我。
正如Patricia Evans在《Controlling People》一书中写道,“如果我们总接受别人对自己的定义,就会相信他们的评价更加真实”[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