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春夏,当所有旅行都被取消的时刻,
哈佛大学大卫·丹穆若什教授
,以八十本书的形式,开启了他的纸上航行。
从新锐的当代作品到永恒的经典作品,从冷酷的犯罪小说到天马行空的奇幻作品,都被他纳入这份独一无二的私人书单——
《八十本书环游地球》
。
4月21日下午,在思南文学之家,上海译文出版社为《八十本书环游地球》举行了新书发布会,以上海为起点,开启这部作品在中国的“文学首航”。
本次活动邀请了
复旦大学教授严锋、复旦大学教授张新颖
与
本书译者之一、韦尔斯利学院教授宋明炜
展开对谈,
《收获》文学杂志编辑吴越
担任嘉宾主持。本书译者朱生坚、陈广兴、刘云、康凌、高卫泉也参与了首发活动。
今天,译文君与大家分享这场活动的精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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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本书写作的期间,这个世界正处于一种
危机
,我们个人也处于一种危机,大家就在寻找一些解脱的途径,这时候每个人都有
自救
的方式,寻找一种避难所或者某种解药。
丹教授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新的契机,能够在这个当中重新认识文学的意义。我们有时会感觉文学很虚,也不能创造GDP。但是就在那个时候,你突然发现越是虚的恰恰可能是最自由的,它最能够突破一些隔离、屏障,因为在那时候
危机的来源就来自于一种封闭和隔离,我们最需要的是连接,每个人在寻找这种开放,一道门,一扇窗,一座桥,一种连接的方式
。
文学非常能够把我们联结在一起。
这时候文学是一个action,非常有力量,恰恰把内在和外在打通,让人和人重建一种联系,这种联系不光是通过阅读,而且还通过写作,通过翻译。
我现在特别喜欢次元壁打破的瞬间,虚和实结合在一起的时候,这时候真的知道
假做真时真亦假,无为有处有还无
。
《八十本书环游地球》的文本本身是关于旅行的,次元壁的打破,我们看了很多时空维度的穿越,
从最虚最无形的文字,一直到更具有实体性的行动、旅行、合作、互动和参与
,这当中明炜刚才讲的,围观游戏,它又是一种行为艺术。从文学又超越文学,比如讲福尔摩斯,他讲到贝克街221号B,完全虚拟的,历史上从来没有的东西,完全虚构的门牌,他怎么通过文学读者,最后获得了一个形体,最后真的获得门牌号。
这种虚实结合,虚实融合,虚实当中你生我,我生你,很有今天文化的特点,但是文学当中早就有,
丹教授不但把这个文本的意义揭示给我们,而且用它的行动来向我们展示文学的虚实相间、虚实相生的力量
。我现在越来越感觉到虚不是假,在文学艺术当中,虚拟当中,有很多非常真实的,或者即将变成真实和现实的东西。
丹教授在序言里讲到故事的意义,我特别认同:
故事也是一种权力,谁掌握了故事,就是掌握了一种权力,但是很多人在争夺讲故事的权力,我们要避免只有一种故事的危险。
不要以为只有文学在讲故事,生活当中一切都是故事。
文学的意义是什么?文学就是给你更多的故事,让我们选择,让我们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不同的故事,有不同的现实,我们现在就知道多样性的意义。
丹教授也是在不断在文学中发掘各种看世界的方式,让我眼睛一亮的是里面讲
普鲁斯特
。普鲁斯特发现有一种仪器,这个仪器可以用来看人,获得一种新的眼光,甚至看到人的内心,这个仪器是什么?我注意到了,这是十九世纪在欧洲的沙龙当中开始流行的
立体镜
,普鲁斯特对这个仪器很痴迷。这个立体镜也改变了我们看世界的方式,
原来世界不是平面的,人也不是平面的,人心也不是平面的
。立体镜上升为不光是仪器,而且是我们
看世界的方式
。
后来这个立体镜演化成什么东西?就是我们今天的
VR
,那个光学原理和今天的VR一模一样,只不过原来胶片的地方放上了LED、LCD,再加上六度空间定位、体感控制,这就通向了黑客帝国。
我们很难想象普鲁斯特跟科幻有什么关系,但是丹教授直接打开了一个科幻之门,通向新媒体的门。
文学中也常常出现镜子意象,用镜子看世界,而且有些镜子非常特殊,比如红楼梦有风月宝鉴,这个镜子像科幻,能够看到另外一个时空,而且从时空通道走进去。
人是一种没有进化好的动物,所以人类文明总是会不断出现巨大的危机,文明总是会隔一段时间遭受巨大破坏。
当这种危机出现的时候,人类要怎样应对?
2020年的时候,我们也是每天听到的都是坏消息,也有很多人想,我为什么要生在这么糟糕的时代。这时候有一个转折,丹教授就是这样一个转折。他开始谈文学,谈书。这样一本书,它不是简单给你导读一下,它有一个关怀,这个关怀在第一节写伍尔夫的时候强调过:
此时此地眼前的现实所引起的严肃的关怀。
说到此时此地眼前的现实,2020年已经过去了,你觉得我们已经脱离了那时候的危机吗?并没有。人就是没有进化好的生物,所以总是会面临这样那样的危机。
我们今天看到的各种各样的分崩离析
,不用举例,只要打开社交媒体,点进任何一条热门内容的评论区,看看人和人之间互相的不理解——我以前不太懂这个词,什么叫“分崩离析”,这些年我特别懂了。
在分崩离析的时候,我们需要有一种抵抗分崩离析的力量,连接的力量,沟通的力量,在一起的力量。这个书,它传达的就是连接的力量,沟通的力量,在一起的力量。而且它强调的是一个广阔世界里,你不要觉得人就应该是我这样子,文化就应该是我的文化那样子,文学就应该是我的文学那样子,有各种各样的人,各种各样的文化,各种各样的文学,你要有眼力有能力看这样的东西。
丹教授本身是研究比较文学、世界文学。他讨论的方法不是在那跟你讨论理论,他是用大量的不同的事例,讲故事。他的叙述又特别清晰明确,他的敏感点有时候与我们非常不一样,他真的呈现出各种各样的文化,各种各样的文学,在不断迁徙流动。
2020年3月中旬,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哈佛大学在校史上第一次停课,丹教授是空中飞人,每年要二三十趟旅行,结果所有旅行被取消了。所以他决定开启一个写作计划,每天“前往”一个地方,或者每几天到一个地方,把这个地方通过文学的方式呈现出来。
在那段时期,当我们整天焦虑,睡不着觉,日夜颠倒,又不出门,丹教授给了我们日常生活的节奏。
我知道他并不是那么勤励的人,但是他给了自己一个铁一般的意志,每个星期用五天的时间完成这个旅行,还好他给自己一个周末稍事休息。八十天变成了16周,而且16周每天没有间断过。
当我们不知道生活还会怎么样,对未来很多东西,包括对世界,好像世界变得模糊了,世界变得遥远了,他让我们对这些东西都重新开始有了一种信心。
翻译的过程一开始是从非常少的朋友,包括丹教授的其他学生,慢慢扩展到18个人的队伍。我们跟原载有14天的时差,因为我们开始晚了一点,我的原则是我们要一期不落,绝对不能掉链子。大家翻译完了之后都给我,我在这个过程中,有时候会改很多,想表达得相对有一致性,而且尽可能把注释去掉,通过翻译把语言多义性传达出来。
这本书有些其他语言的版本是由一个人翻译的,一个人翻译的很多都没有完成,太孤独了。
大家一起做翻译是很快乐的事情。从一到多,或者一本身就是多。团队的翻译过程更代表这本书的精神。
丹教授在书的最后写到,他的伯祖母已经九十几岁了还想再去世界旅行。你感觉他谈到这些书的时候,不仅仅是为一个专业而写,他也有个人的不足为道,家常似的东西,让我觉得丹教授有很神奇的一面。
他讲到《神曲》的时候,还引用了游戏。他会讲到《神曲》的结构是游戏的结构,他透露出他知识结构中非常好玩的面向,这些是我现在想来很快乐的点。
我们大家在翻译的过程中,无比快乐,我们有一个群,大家在群里,每天讨论这些翻译,每天像过节似的,在讨论过程中,也会产生很多快乐,包括翻译上,为一个词去争。
我再次要强调,这既是一个文学的书,它也是文学和生活联结在一起的东西。
这是一个实践,它也是一种生活,文学可以成为这样的生活方式,而文学的构成本身,即便是哈佛大学的教授,看起来像写的都是学术性的东西,里面也透露出许多的生机,这些生机和他的生活息息相关。
他讲到今天这个世界,我们沦落到部落主义,大家都有一种各自的信息茧房。这里他提到了尼日利亚的作家阿迪契,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危险就是只有一个故事,一个小说家所做的,就是抵制只有一个故事的危险
。这也是我所说的人文的力量。他讲《神曲》的时候讲电脑游戏,讲到威尼斯时则是唐娜·莱昂的侦探小说,威尼斯有那么多文学,他讲的是一个侦探小说。
他让各种各样的文学保持众声喧哗。
丹教授对文学的定义,也许在今天的时代,是我们所能想象的对文学最好的、振奋人心的定义。
我们就像是《八十本书环游地球》封面上划水的小船,这本书的中文版今天在上海思南首航,非常有意义。
大家知道凡尔纳先生《八十天环游地球》的路线当中包含了上海,
2020年丹穆若什先生以此为灵感写《八十本书环游地球》,毫无疑问的,把上海作为其中一个组成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