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唐史主任司马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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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五十人

唐史主任司马迁  · 公众号  ·  · 2018-12-15 19:21

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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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人之 —— 韦爵爷的味觉

人都是有气味的 韦爵爷说


韦爵爷真姓韦 来自越南 旁边的那个省份
小的时候 家里种榴莲 夜里榴莲炸开 便浑身是榴莲味
后来 他父亲拿着种榴莲赚的钱 去海南炒房子 有人炒成了万通四君子 他父亲炒破产 也不敢回家 便在海南煎海蛎 他放学了就去帮忙 便浑身都是海蛎味
韦爵爷因为卖小吃给老外 英语比较好 俄语也会一点点 还学会了北欧重金属


你想 一个个头不小 常年劳动 皮肤古铜 会玩电音 会做好菜的男人 掉进外院这种脂粉男没几个 小仙女一大堆的大学里 下场会怎么样 所以 他的外号叫韦爵爷 那几年 他应该浑身上下女人味
韦爵爷学小语种 有天然的优势 舌头那么一躺 东南亚话就遛遛的 所以 毕业后去了刷我滴卡国 他说这个国家 都是汗味 从女人味到汗味的环境变化 大约就是从木瓜味道海蛎子味


韦爵爷的爸爸说 你就是傻 那么多个女朋友 娶一个就可以留北京了啊
韦爵爷说 你才傻 别人炒房子发家搞房地产 你炒房子套死成房东 炒海鲜发达
从此父子交恶
但韦爵爷还是听了爸爸的话 娶了一个华侨姑娘 半是入赘 打理在中国的生意 来回飞 那几年都是航空煤油味
华侨姑娘 无法领略北平之秋有多美 韦爵爷在一个秋天浪大了 便净身出户娶了一个有桂花香的姑娘


韦爵爷的爸爸 想正儿八经做爷爷了 于是和韦爵爷说 你也什么都没有 我也什么都没与 就这几套房子和两间铺子 要不你来经营 我做不动了
桂花姑娘倒是喜欢三亚 就这么着 韦爵爷历经了女人味 汗味 娘惹味 煤油味 最终带着桂花味回到海蛎子味里


故事本应该到这里就完了 但你想 韦爵爷这么浪的人 怎么会困在两间海鲜铺子里 韦爵爷反思 他爸爸这辈子就做对了一件事情 在海边买了几处低密度的房子 依样画葫芦 韦爵爷拿着抵押来的钱 找到前妻 借了两倍


然后借着他熟悉的人脉 在泰国和越南 变成了海景公寓 这些房子在这几年 有些涨了两倍 有些是三倍 计算杠杆是我们炒股的人最擅长的 韦爵爷就这么加了一个多零 然后他又带着桂花香 回到了京城的秋天里 做一点海外置业的买卖
韦爵爷说 他是闻着味找到了这个女人 也是闻着味找到自己会老死的北京

霾的时候是一个味 不霾的时候是另一番滋味 韦爵爷如是说


五十人之 —— 尹生的面

尹生来自陕西 但他娶了一个广东太太 准确来说 娶了一个香港太太
尹生是在日本认识她的 并不是电视剧里那种言情套路 尹生认识她太太五年后 两人才在北京又撞到一起

尹生说 和她才开始约会时 违心地吃了很多东西 比如生蚝 海胆 这些东西 即使他一个人在日本读书的时候 也是不吃的

尹生是精算师 太太是品牌公关 生活中最大的冲突是计价和品质的冲突 按说 这么冲突是过不下去的 可是香港女人有一股独到的自我认知 我就需要一个会过日子的男人 否则我日子过不好


每每冲突大了 尹太太都会给自己安排一个长差 让彼此有独立的空间冷静一下 然后出差归来的时候 像凤凰回巢一样漂漂亮亮欢欢喜喜地扑到他怀里 于是 此前争吵的尹生就妥协了


慢慢的 尹生就变成了另一个人 符合尹太太口味的人 会做汤 也会细心地滤汤渣 会用整套战旗盘子 会铺整整齐齐的桌旗


尹生的母亲弥留之际 把他叫道跟前 非常担忧地说 你的媳妇太要强咯 我怕你将来没日子过 一碗称心的面都吃不上

尹生闷了半年 胡子拉碴 尹太太说要不你出去走走
尹生才去参加了一个学术活动 在外头第二周时 他想回家了 于是没吱声就回家了
进门的时候 尹太太身上全是面粉 她说 你去洗个澡 我给你下碗面吃


尹生说 我吃了那么多海胆 是相信香港女人和电视剧里一样 会下面吃的
尹生没判断错 他等到了他的面 和会下面的女人。


五十人之 —— 老Q和企鹅

老Q接娃的时候 走神了 在喷水池边冷冰冰的石凳上坐了很久 直到保安跑过来叫他 他才回过神来 校车老师的神情略有不爽 老Q连忙赔不是
回家路上 大娃说需要他签字 但老Q又忘了这回事 或许是着急张罗着让两个娃吃完饭去写作业 或许是还没有从行情中回过神来


排骨汤是现做的 沙拉是打包回来的 还有几个昨天的剩菜 大娃看得出老Q神情不怎么对 默默地吃 二娃照例磨磨蹭蹭 他不吃猪肉 今天餐桌上也没有牛肉或者鸡肉鱼肉 于是很不满意 老Q照例还是喂了他 大娃对此表示无语 说了二娃几下 二娃就开始哭闹 最后 晚饭以罚站为结束
饭后 老Q依旧呆坐在屏幕面前 看看这个屏 又看看那个屏 毫无头绪 老Q心理冷笑 曾经有个伪专家说散户一个屏就别炒股了 于是老Q花了三万买了这套多屏系统 结果亏得更多


大娃这几年懂事了很多 带着弟弟做完作业后来敲门 I need you to sign my paper 大娃半开着门朝老Q说 老Q很多时候会心疼大娃 以往对他要求太严格了 规矩太大了 现在懂事是懂事 但懂事得不像是父子


小论文是写 企鹅哺育期间一方觅食失败对幼崽的影响 老Q经常能从大娃的作业里学到新知识 这篇论文大概是说 企鹅配对成功后 企鹅妈妈费力生下蛋之后就已经力竭了 然后企鹅爸爸孵蛋 企鹅妈妈去找吃的 在千百万只企鹅之间 靠彼此的呼唤找到对方 然后轮到企鹅爸爸出去觅食 依旧是靠彼此的呼唤找到对方


大娃的论文在阐述完这个事实后 开始例举数据
老Q问数据哪里来的
大娃说 同学跟爸爸去合恩角 大娃委托他同学飞了一大圈无人机 回来用图片识别清点了大致数目
老Q听到这才想起来 大娃去年就申请过很多次 如果得空带他去南美洲 他想写一个马丘比丘生态承载能力的报告 还想写一个企鹅家庭存续危机的报告


老Q不是心疼钱 父子三人去这些地方转一圈 也只花妻子买三两个包的钱 当然 老Q也并不是怨妻子买包 毕竟 她买包的钱 都是她自己纳45%税之后的薪水
老Q之所以一直没有去 是怕路远 是怕坐飞机 其实这些怕都是假的 老Q就是好赌 舍不得离开他那几个屏出去走一走
老Q看论文的时候 想到了他的妻子 那个漂亮有才但是乖戾的女人 她活像那生完蛋就不管的母企鹅
你三点半就收盘 接个孩子做个饭嘛 完全来得及
你炒股哪靠得住 今年财务自由了 明年又被套 我不上班 娃吃西北风啊


正如大娃写的那样 如果承担第一次哺育幼崽责任的母企鹅觅食走得太远 或者回程被袭击 将是企鹅家庭的毁灭性灾难
老Q可能是哭了 但没有出声 这是最近三个月来 第一次他想离开那几个多数时候都是绿的大屏 去看看自己的企鹅宝宝 打个电话给远在一万公里以外开会的母企鹅
他走出来时 看到大娃正在给小娃热牛奶 没好好吃晚饭的小娃坐在旁边吮着指头
老Q这才明白 大多数时候 他的企鹅宝宝都是彼此互相照料 而他 这个不负责的企鹅爸爸 只顾着捡自己喜欢的石头


老Q是一个老股民 但这一刻他决定重新做好父亲。


五十人之 —— 珍姐的白发

珍姐没有上过大学 她那个年代能上高中也算有文化了 珍姐没上大学 不是成绩不好 也不是父母供不起 按说 珍姐的父母都是钢铁厂正经的工人 在那个年代 家境还算殷实 四大件还是有的
珍姐没有上大学是因为爱情 他的高中语文老师去一个师范大学进修 她就跟着去了


珍姐十八岁就去陪读 陪到二十岁 语文老师又借调到教育局 在珍姐二十二岁的时候成了公务员 那么这段师生恋就慢慢成了仕途障碍了
珍姐二十三岁的时候 父母骂她是傻子 又是心疼又是无奈 叫她回来顶班 珍姐说语文老师也不是坏人 只是他这辈子更爱的是权力


和那个时代的彷徨的人一样 珍姐带着行囊到了深圳 在深圳珍姐从打工妹开始做了线长 再做成了生产副厂长 珍姐说 这是基因 生产这点事 她爸妈是言传身教的
临三十岁了 珍姐虽然已经完全可以自食其力了 但大事还没着落 家里着急得不行不行的 于是 珍姐说你们等我上会儿学 把学历给补了再说 一半是为了推脱 一半是为了弥补遗憾 珍姐到了上海


珍姐是不把自己折腾疲了 是不肯躺到床上的人
于是珍姐平常也去摆摊 正赶上海消费第一次升级 需专业市场 于是珍姐把深圳的家底折腾到了上海 从华亭路折腾进了商场又折腾到了义乌
珍姐四十岁的时候 依旧没有把书读完 也没有成家 不过除了她妈妈 没有人再敢说她什么不是 熟一点的叫她珍姐 不甚熟的人叫她董事长


珍姐的买卖做到北京时 已经是泛传媒了 珍姐一开始吃了不少亏 跨界都是有成本的 但她天然可以和各大台买剧的大妈们扎到一起 家长里短聊聊做头发做脸就把买卖敲定了 剩下的便是大妈们给他各种物色对象
珍姐最后选了一个画画的人 她说你就安心画吧 咱家不缺钱


珍姐也参加了扶贫 让先生叫朋友们一起组织了场拍卖 善款给一个地方扶贫基金
拍到快结束的时候 地方领导说分管领导突然过来了 领导是双手握着她的手的 趁着掌声大的时候他说 阿珍我对不起你啊
珍姐很努力回忆他年轻时候的样子 叹了口气说 不碍事的 我们都这么老了


珍姐问他头发染了吗 这么黑 他说没有 珍姐说 我染了的 三个月染一次。


五十人之黄老板和欠账

黄老板找停车的时候 看到一个女人 身形很像苏小姐
苏小姐和他散了有两年了 乍一下这么看到 心里很不是滋味
黄老板不确定 又鬼使神差想去确定一下 便和老婆说 他要去下寿司店的洗手间 火锅店那边的洗手间很不方便
黄太太哼了一声 懒驴上磨屎尿多
黄老板照例交代要两份毛肚 黄太太翻着白眼继续哼 又能吃又能屙 你属猪啊
要是在以往 黄老板是要挂下脸 以示对发妻在公共场合贬损他的不满 但今天黄老板着急

在一楼找不见她 他便上了二楼 黄老板没有坐电梯 走楼梯上去 能看到榻榻米小包门口的鞋
他一眼就认出了她的鞋 细细的跟 红色的底子和恰到好处的修饰 以前他们一起去香港 她总会忍不住买几双 然后回酒店了 一双一双秀给他看
黄老板认出了她的鞋 旁边还有一双男鞋 从脚掌开始收敛的牛津鞋 她也送过黄老板几双 但黄老板还是喜欢运动鞋 走起路来得劲

黄老板愣在楼梯上 上也不是 下也不舍 她是脚脖子粉嘟嘟的女人 名校毕业 获奖设计师 有自己的设计工作室和定制品牌 而他 只是从草莽中杀出来的油腻男人 就好像她的红底鞋 理所应当也是配着一双精致的男鞋 而不是像他这样的大老粗
店长认出了黄老板 热情地来迎他 黄老板顿时觉得仓惶 但他历练多了面上看不出来 像当年经营停车场多收费被抓住那般镇定 苏小姐在这是吧 你给她送瓶天狗舞 记我账上 以后她来都这样

黄老板仓惶地跑出来 穿过停车场去火锅店 路上 一阵冷风吹过 刚刚还在冒汗 这么一吹 顿时真的想上厕所 这种憋着大号狂走的感觉很不好 能让他想起在扛着大包小包贩货的时候 包多扛不进厕所 放厕所外头又怕被偷 只能忍着 等上了火车 火车开了才去大号
黄老板进了火锅店 锅已经烧开了 毛肚也第一时间端上来了 服务员正在剪
骂骂咧咧的黄太太 看他脸色难看 把保温杯给他打开 递了过来
黄老板喝了一口水 喘了口气 正要吃毛肚 黄太太凑过来问 你个老怂 是不是痔疮又崩了 黄老板顿时没了吃的欲望

黄老板想起这个女人的不堪 比如得知苏小姐的存在后 跑到她的设计所里 一件一件地脱自己的衣服 让苏小姐看 这是给他生孩子剖腹产的疤 这是和他一起送货 小面包翻沟里留下的疤 这是在停车场被打劫留下的疤
然后黄老板又想起 苏小姐当场跟黄太太哭了 一件一件替她把衣服穿上 黄太太回家打完黄老板 然后坐地上哭 说你个鳖孙都不如你那三儿 她都懂我一身疤是因为虎逼 想为你挡着

然后黄老板叹口气 他跟自己说 没钱的时候以为有钱就啥都有了 等有钱了 账越欠越多。


五十人之 —— 梅姐的洗衣店

梅姐22岁来到这个城市 做保姆

她22岁那年离了婚 有一个才断奶的女儿 我们只知道他夫姓苏 因为她即使离婚了 也没有让女儿改姓

梅姐的主家是个教授 服装类的 梅姐手巧 也能跟着做做缝补 梅姐和主家说想多赚一点钱 将来把女儿接来读书 教授的丈夫是丁克 所以她便很羡慕梅姐 和她说 可以在大堂揽点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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