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国，一位羽毛球天才少女的抗争

「像彗星一样出现的天才少女」

来到巴黎奥运会之前，韩国女孩安洗莹曾经很多次设想过自己在奥运会上拿到羽毛球女子单打金牌后的一幕。她要先跳上颁奖台，在那里很帅气地接受自己的金牌，然后拍照、给球场边的粉丝签名——而在来到巴黎之前，她也是夺冠呼声最高的那个人。

在韩国，安洗莹是「像彗星一样出现的天才少女」。她在初三时参加国家队选拔，就7战7胜直接进入国家队，成为自双打天才李龙大之后，韩国羽毛球国家队历史上最年轻的选手。那一年，安洗莹15岁。

韩国羽毛球国家队主教练金鹤均曾经表示，刚接触安洗莹的时候，这个皮肤黝黑的女生就让他感到惊喜——她有超越同龄人的技术，甚至比那些年长的老队员都更有爆发力和控制力，在赛场上的移动速度和比赛管理能力也非常出色。

两年后，17岁的安洗莹开始在国际赛场初露锋芒，接连战胜了多位世界排名前十的选手，还拿到了5项比赛的女单冠军，特别是法国公开赛，这是羽毛球比赛中第三等级的高级别赛事，安洗莹也成为了国际羽坛历史上高级别赛事中最年轻的女单冠军。那一年，她还获得了世界羽联年度最佳新人奖。

当时，她在采访中的一段话令无数人印象深刻——当被问到羽毛球什么时候吸引她的时候，安洗莹表示，「比赛越困难，我就越高兴。」

东京奥运会是安洗莹参加的第一届奥运会，那年，她19岁，比赛前一天，紧张到几乎一整晚都没睡着。在1/4决赛中，安洗莹输给了中国选手、后来成功夺冠的陈雨菲，结束了自己的第一次奥运之旅——2018年，在安洗莹参加的第一届亚运会中，战胜她的，也是陈雨菲。

在东京输掉比赛的那天，全世界都看到她在场边抬起头，用双手捂住了眼睛，接受场外采访时，她带着哭腔说：「我必须更加努力才能再次抓住机会。」

从东京到巴黎的3年，安洗莹几乎拒绝了所有的商业广告，专心投入训练。她还一直延续着小学时候的习惯，会把每天的训练内容、每次比赛的反思和总结详细地记在日记本上，陆陆续续已经写满了整整十个笔记本。她拼命提升自己的速度和体能，练习更有攻击性的打法。一年之后，2022年马来西亚大师赛，安洗莹拿到冠军。

当时的安洗莹被韩国国内的体育评论员形容为「猎犬」型球员。她身体强健敏捷，日常跑步训练的时候，她往往比男选手们跑得更快，在球场上她精力充沛，防守严密冷静，会持续给对手施压。而到了2023年，安洗莹在一年内收获了8座巡回赛冠军，其中就包括日本羽毛球公开赛的冠军。时隔两年后重回东京，韩国的一位解说员震惊于安洗莹的成长，他在直播中说：「去年，我还经常在直播时向安洗莹提出改进意见，但现在，她已经进步到我找不到这样的地方了。」

2023年8月，安洗莹拖着一条伤腿参加了杭州亚运会。决赛中途，她一度疼到无法坚持，看到安洗莹坐在地上，她的母亲很心疼，向场内大喊：「够了，弃权也没关系。」但在短暂的治疗后，她还是坚持比赛并最终夺冠。后来，她自己回忆当时的身体感受：「膝盖有什么东西突然断裂错位了。」

在巴黎奥运会前的53周时间里，安洗莹一直是羽毛球女单世界排名第一。在巴黎，尽管她依旧带着腿伤，右侧膝盖上下位置一直绑着厚厚的绷带和肌贴，但最终还是凭借绝对实力赢得了梦寐以求的奥运冠军。

夺冠那天，在巴黎拉夏贝尔门体育馆，安洗莹领奖时的情景和自己预想的不太一样，颁奖时，还没等登上冠军领奖台、金牌也还没戴上，她的眼眶就已经红了——这是她必须拿到的一个冠军，不仅为了证明自己的实力，还为了完成另一件必须完成的事。

巴黎奥运会羽毛球女单决赛上的安洗莹图源视觉中国

「浪漫巴黎」的背后

「现在终于觉得可以呼吸了。」这是安洗莹巴黎夺冠见到韩国媒体的第一句话。当时，她还拍了拍自己的右腿膝盖，开玩笑地说：「因为你，差点让很多人失望了。」在随后的记者会上，安洗莹公开表态——自己的膝伤比想象中还要严重，之所以出现这样的情况，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韩国羽毛球国家队对于球员伤病的轻率态度，安洗莹说，夺冠后，自己萌生了「可能很难再继续与国家队共同前行」的想法。

安洗莹表示，杭州亚运会期间，自己右膝受伤，但韩国羽协的医护人员称只需2到6周即可恢复，在这之后，她又被安排了多项赛事。这导致她的伤势始终没有好转的迹象。直到第二次检查，医生才告知她至少要到巴黎奥运会时才能康复。

运动员的身体和健康状况得不到重视，这成为了安洗莹反抗韩国体育系统的起点。除了一直强迫她带伤参加各类比赛，安洗莹还曝光了韩国体育系统内的其他问题。

例如，赞助商的问题。早在去年杭州亚运会结束后，安洗莹就曾向韩国羽毛球协会请求更换其他品牌运动鞋，因为赞助商的产品并不适合自己。然而，韩国羽毛球协会还是强制要求国家队队员使用特定赞助商品，包括运动服、球拍和鞋类。最终，羽协以「赞助商不允许为由」拒绝了她的要求。

今年1月，安洗莹又提交了一份长达16页的报告，其中有一条就是反映鞋子不适，在比赛后，她的脚底磨茧起泡，甚至已经破裂。但她的诉求在当时还是没有得到解决。在政府质询会上，看到安洗莹脚底水泡的照片后，韩国羽毛球队的教练表示：「这是训练和比赛经常出现的问题，由于赞助商的关系，这不是我能控制的。」

谈到这些，面对记者和镜头，刚刚拿到奥运冠军的安洗莹语气克制：「我的伤势比想象中严重，对国家队的轻率有些失望。」

杭州亚运会羽毛球女单决赛上的安洗莹图源视觉中国

还有教练安排的问题。

在安洗莹看来，韩国羽毛球协会对双打选手的资源投入明显高于单打，即便是像她这种级别的单打选手，依然很难与自己合拍的教练长期合作。

去年7月，韩秀贞加入韩国羽毛球国家队，担任安洗莹的体能教练。合作期间，韩秀贞几乎24小时关注着安洗莹的身体状况，会给她制定适合的锻炼方案和身体休整护理方案。安洗莹自己表示，过去一年，自己因受伤而疲惫不堪时，一直相信并依靠韩秀贞。

东京奥运会出局后，安洗莹一直觉得陈雨菲是自己无法逾越的高墙，日常训练中，韩秀贞感受到了安洗莹的心理障碍，她会建议对方换一个角度去理解比赛、理解陈雨菲：「再次见到陈雨菲，就说明你们之间产生故事了。」「奥运会在巴黎举办，多浪漫啊，」她对安洗莹说：「我希望你每天都找到自己的浪漫。」

找到属于自己、属于羽毛球的浪漫，这句话打动了安洗莹。此外，韩秀贞也看到并理解了安洗莹的孤独。她说：「洗莹只懂一件事，就是羽毛球，这是作为一名选手的优势，但也很可悲。她钟爱的这个单打运动，让她没有可以依靠的伙伴，所以她总是看起来很孤独，过得很艰难。」

训练和比赛之外，韩秀贞会给安洗莹推荐自己爱看的书籍和当下流行的歌曲，尽可能给她的生活带来一些羽毛球之外的话题。她告诉记者，这样做是想让安洗莹从心里觉得，我们的关系是牢固的，她自己有一个可以依靠的姐姐。

然而，她们的合作只维持了一年——韩秀贞的合约在奥运前到期，安洗莹表示，自己多次表达希望能延长合约，但并未获得羽协同意。因此，韩秀贞最终没能陪她一起去巴黎，但巴黎奥运会前，以及夺得单打冠军后，安洗莹在社交媒体上发布的几条博文中，都写到了「浪漫巴黎」。

除了以上这些尚属羽毛球专业领域内的问题，还有另一个瞬间引爆了韩国体坛的问题——来自国家队前辈运动员对年轻运动员的霸凌。

安洗莹说，在国家队期间，受传统前后辈文化的影响，她不得不为教练、前辈和资历久的队友干杂活，甚至还要给年长的男选手洗内裤，还经受了语言和肢体暴力，时间长达7年之久。

其实，早在去年2月，她就向韩国羽协提交了请愿书，双方还进行了面谈，但听到这个意见的教练组成员表示，这是长久以来的习惯，很难马上解决。今年2月，安洗莹的父母再次与韩国羽协有关人士会面反映了这些状况，希望能够改善安洗莹的生活环境，全力备战奥运。但教练组依旧声称，队内长久养成的习惯很难马上解决，只能逐步纠正。

安洗莹的讲述很快引爆了整个韩国，有韩国网友评论：「想要平等，你首先得是世界冠军、世界第一」，有人称赞她年纪轻轻就有勇气试图挑战庞大的体育系统，也有人质疑她发声的初衷「只不过是想要给自己谋取更多特权」——面对所有的支持或怀疑，安洗莹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上发了一篇千字长文，来解释自己的初衷。她写道：「我想表达的并不是争论对错，而是希望大家能够认识到，有些方面的改变是必要的，才能让我们共同进步。」

《崔淑贤法》

事实上，前后辈文化、不同程度的霸凌，在整个韩国的体育系统中，一直都是一个显著而难以解决的问题。

排球运动员金软景就曾在韩国综艺节目中讲述了自己所经受的霸凌，同样作为球队中年龄最小的运动员，她一直觉得在队里「并不轻松」，除了每天密集的训练，她还要被迫接受一些「持续传承下来的不成文的规矩」——前辈们的衣服会攒到一起，全都交由年龄更小的队员们手洗，要洗的衣服堆得像山一样——而球队的要求是，年轻运动员的衣服只能自己手洗，而前辈们却可以使用洗衣机。

在球队里，每天清晨，年龄小的成员要很早起来打扫房间，稍微赖床一会儿会被前辈责骂。有几次金软景不小心睡过头，被前辈抓了个正着，对方会责怪她，让她给自己道歉。

但这些状况一直被球队的前辈和教练看作「小事」和「传统」。

进入球队近两年后，当金软景不再是球队最小的成员，她才慢慢摆脱了这样的生活，在球队的处境得以改善。在和教练协商年薪的时候，金软景终于有底气直接质问教练：「我们是来打排球的，怎么比起打球，我们把更多的时间花在洗衣服这件事上？我们是洗衣服运动员吗？」

在安洗莹发声后近两个月的时间里，网络评论中出现最多的观点是：安洗莹这样的世界级冠军在队内都要承受这些，更何况那些人微言轻、没有话语权的队员呢？

这是一个直击要害的问题——在韩国体育系统中，以年龄、资历、性别为区隔，很多运动员身处其中都会受到深重的影响，甚至还有运动员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2019年，韩国国家人权委员会对1251名职业队运动员进行过运动员人权调查，结果显示，33.9%的成年运动员遭受过言语暴力，15.3%的成年运动员遭受过身体暴力，11.4% 遭受过性暴力。尤其是在身体暴力方面，8.2%的受访者表示自己几乎每天都遭到殴打。

2020年6月，22岁的铁人三项运动员崔淑贤因不堪教练、队内前辈的长期施暴，在宿舍自杀身亡。自杀之前，她给妈妈发了两条信息，分别写着：「妈妈，我爱你」，「揭发那些人的罪行」。

崔淑贤去世后，她的父母和朋友、队友才向大众讲述，她在韩国铁人三项青年队内训练期间，曾遭受了来自教练员、队医、队友多年的霸凌与恐吓——教练会因她体重增加而暴怒，威胁她「想要被杀掉吗」？尽管她解释称是因为喝水才涨了重量，但教练仍惩罚她禁食三天；队中的冠军选手张允贞曾对她进行身体暴力和语言羞辱，甚至有一次教练强迫她向张允贞下跪。崔淑贤的一名队友也表示，队里的前辈还曾拉着她到屋顶，让她跳下去。

除了言语攻击，崔淑贤的教练还曾强迫她和另一名队员吃下远远超过个人食量的面包，吃不下就呕吐掉继续吃；队医也曾经多次对崔淑贤拳打脚踢、扇耳光，甚至有一次打断了她一条肋骨。但因为害怕报复，崔淑贤没有及时就医，面对父母和朋友的询问，她选择了隐瞒，「我感冒了，身体不太舒服，但因为没有训练，所以被学长用木块打了。」

在那之后，崔淑贤一度逃离了球队的宿舍，回家住了几天。在家里，她从没有向父母提过自己的遭遇，只是说无法忍受球队中的竞争，自己累了。

她只敢在日记中记录自己真实的情绪，她「每天都会流泪」，在多次「像狗一样被殴打」后「宁愿死去」。崔淑贤甚至把求饶写进了日记：你们不要再伤害我了，一看到你们，我就难过，我每天都会流眼泪，求求你们了，不要再伤害我了！

在承受巨大身体压力和精神压力的情况下，崔淑贤试图独自反抗。她偷偷录下多段录音，并发送给了韩国有关部门进行反馈，但最终都没有得到任何回复。2020年3月5日，崔淑贤报警，3月11日警方开始调查，调查无疾而终。同年4月8日，崔淑贤向管理韩国所有比赛团体的大韩体育会体育人权中心投诉，6月25日，她又向韩国国家人权委员会投诉。但直到6月26日，崔淑贤去世当天，她的投诉都没有得到回应。

崔淑贤的自杀引起了韩国政府关注，也让更多民众看到了在韩国体育系统中，每一位运动员的困境。2020年7月6日，韩国政府举行了新闻发布会，崔淑贤的两名前队友也站了出来，表示曾在队伍中经常遭到殴打和言语虐待。同时她们还遭受了性骚扰——队医曾经以理疗的名义抚摸她们的胸部和大腿。

一名与崔淑贤同队的队员后来在一次新闻发布会上表示，她们一直活在阴暗和恐惧中，却不敢反抗，「我们害怕教练和队长的压迫和暴力，每个人都忍气吞声，我们以为作为运动员就必须忍受这样的生活。」但直到崔淑贤去世后，她们的遭遇和困境才被看到，当时，青瓦台请愿平台上，韩国民众纷纷上传了「严惩加害者」的请愿。

2020年8月，韩国国会出台了《崔淑贤法》，这一修订法案明文规定，为强化保护运动选手人权，须设置运动伦理中心，归文化体育观光部管辖；同时强化处罚涉及施暴选手、各种体坛弊案的团体或指导者；而对于不配合调查者，可直接施与惩戒。

在这一法案的影响之下，韩国体育界内随后曝光的几起霸凌事件，加害者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惩戒与处罚——2021年2月，生在体育世家的韩国女排双胞胎姐妹李在英和李多英被曝有过校园霸凌行为，这位网友称她们从小学开始就持刀威胁、敲诈勒索、偷窃、言语辱骂、监禁、精神控制。经过查证，最终李在英和李多英都被国家队无限期除名。

同样是在排球队，36岁的韩国女排前国手吴智英被发现多次骚扰队内后辈，虽未直接殴打，但最终导致两名球员退队。今年2月，吴智英被韩国排球联盟禁赛1年。

韩国文化与体育评论员刘善姬在一篇社论中写道：「任何辩解都不能使暴力合理化，暴力本身就是犯罪，这一常识应成为体育界的文化。一味为「冠军」欢呼而对隐藏其后的暴力视而不见的社会，未来又会走向哪里呢？」

「超越安洗莹的人」

尽管身为奥运冠军，在最初决定为自己的遭遇发声，挑战整个韩国体育系统后，安洗莹获得的多是来自普通民众最朴素的支持，而在那个系统中，她依然是孤独的。

在她发声后的第二天，韩国羽毛球队的混合双打队员金元浩和郑娜恩在采访中否认了安洗莹的说法，并表示，自己能够走到今天这个位置，是因为有很多人在幕后付出了努力。郑娜恩说，「我认为我们没有感受到安洗莹提到的那些不满，依靠队里的帮助，我们才能穿上混合双打的队服。」

几天后，安洗莹在社交媒体发布了道歉长文。「我回顾了过去7年国家队的生活，并说出了心中一直藏着的话。然而，这些话在奥运期间对本应收到祝贺和鼓励的其他选手们造成了影响。」她说，「我已经20多岁了，但我发现，尽管一直在认真训练努力工作，但我仍然缺乏明智地驾驭生活的方法。我再次向韩国奥运代表队全体运动员和官员致歉，并向公众就造成的不便表示歉意。」

但道歉之余，她再次强调了自己的诉求，「如果有人认识到并逐渐改变规则和制度，我想不仅是我，将来的运动员也将在一个受到照顾的环境中更加专注于训练。」据韩国媒体报道，由于安洗莹的曝光引发了极大的公众关注，韩国体育委员会和文化体育旅游部也启动了调查程序。

此后的两个多月，因为膝盖伤势等多重因素，安洗莹缺席了多项羽毛球赛事，并拒绝参与韩国羽毛球国家队的强化集训。韩国公众都在猜测她或许会因此离开国家队，并为她的去向感到担忧——在韩国，对运动员退役后以个人身份参加国际比赛有着严格的年龄限制：女运动员必须年满27岁，男运动员必须年满28岁，这就意味着，如果安洗莹离开国家队，她要再等5年才能够以个人身份参与国际大赛。

10月9日，在发声两个月后，安洗莹参加了在密阳羽毛球运动场举行的第105届韩国全国体育节羽毛球女子团体预赛，她获得了两场单打胜利。中场休息时，有记者问她，「现在对羽毛球的热爱有增加吗？」

听到这个问题，安洗莹一下就哽咽了，说不出话，眼睛通红，眼泪滑了下来。感受到自己有一些失态，安洗莹赶紧低下头，过了一阵，她抬起头，对那位记者说：「现在我已经实现了自己的梦想（获得奥运会金牌），向新的目标奔跑是运动员应有的自然心态。现在，我将要为新的目标奋斗，希望成为能够超越安洗莹的人。」

所有人都知道，那个「超越安洗莹的人」并非只是在运动场上超越自己的人，而是以一己之力持续抗争，并最终让改变发生的人。

10月20日，安洗莹参加了丹麦公开赛，这是她在巴黎奥运会后参加的第一项国际羽毛球正式比赛。比赛期间，她全程拒绝与韩国国家队教练交流，但她依然穿着赞助商品牌的球鞋。《朝鲜日报》报道称，这是她的一种表态——此前的发声并不是想让自己成为唯一一名获特殊待遇的球手。

安洗莹的举动让羽协协会会长金泽圭极为不满。10月22日，在韩国国会文化体育观光委员会举行的国政监察会上，金泽圭公开批评安洗莹，指责安洗莹耍大牌，不尊重教练组，态度不端正，他还指控安洗莹是「品行不佳、自以为是的体育明星」，并从前辈的角度批评安洗莹：「从来不向任何人打招呼，甚至也不向我这个羽毛球协会会长打招呼。这次在丹麦，她就没有向前辈或教练组打招呼。」

但金泽圭的言论也遭到了在场一些议员的反对，有人质问金会长，「安洗莹本周重返世界第一，但却没有得到韩国国家队教练的指导，连外国媒体都看到了这个问题。你作为羽协会长，本应帮助选手夺得好成绩，但却攻击安洗莹的人品，这让你感到高兴吗？」

与此同时，韩国文化体育观光部的调查也在进行之中，调查团邀请了多位国家队员听取了他们的想法和意见，还调查了国家队队员的生活、训练状况，以及韩国羽毛球协会相关的运营情况。

最终的调查结果显示，韩国羽毛球协会的多数高管存在贪污、腐败、渎职等问题，羽毛球协会会长金泽圭就曾出现了渎职及挪用赞助物品这样的不端行为。

10月31日，文化体育观光部发表了声明，要求解除韩国羽毛球协会会长金泽圭的职务，还要求对羽毛球协会事务处处长进行重罚。对于羽毛球协会管理人员涉嫌挪用赞助物品和渎职一事，也委托了松坡警察局进行调查。

文体观光部负责人表示，将从受伤管理、国家队生活和医疗、个性化训练、个人教练等多方面解决问题——

在医疗方面，将会为选手们提供更多保障。文体部会扩大国家队运动村的诊疗空间、增加医疗设施，也可以让选手在自己想要的医疗机构接受治疗，以此来保障选手们的健康和身体状况。

未来，国家队选手们会得到更高的自由度——国家队选手可以自费参加海外联赛或邀请赛。在包括羽毛球在内的所有项目上，允许国家队选手邀请个人教练参与。文体部还决定废除只允许满足国家队活动5年且超过一定年龄(男28岁、女27岁)的非国家队选手参加国际比赛的规定。

运动员的赞助限制也同步解除，他们可以选择与竞技能力直接相关的球拍、鞋子，并允许选手个人的赞助商标志暴露在国家队队服上。

安洗莹提到的不合理的前后辈文化也被承诺「会得到改善」——文体观光部负责人表示，会改变打扫洗衣服、后辈专职等错误文化。

对于这些解决方案，有韩国网友感慨道：「如今，已经不再是像过去那样一边忍受痛苦一边竞争的时候了。」而在自己的社交平台上，安洗莹则写道：「当面对『这不仅仅是你的问题』或『你已经享有特权』的话语时，我希望有人能倾听我的声音，说一句『让我们试试看』或『如果不行，我们一起想别的办法』。」

看到安洗莹的抗争，也有人想到了崔淑贤。这个赌上生命去抗争的女孩，曾是多么地热爱自己所从事的运动——2015年，17岁崔淑贤加入韩国铁人三项青少年国家队，并在国内比赛中接连夺得了三枚金牌。她曾这样描述这项运动带给自己的力量：「每次比赛，我都会气喘吁吁很长一段时间，但我在打败自己的过程中得到了乐趣。」她想的是，一路跑，跑到奥运会，「不在意别人的话，做好自己，我会努力实现我的目标！」令人遗憾的事，她最终没能实现这个目标。

在崔淑贤去世4年后，安洗莹成了那个再一次站出来的人，而这也是这些抗争中最令人心痛的部分——社交媒体上，一位网友如此写道：「愿这样的事件不要再发生，愿每一位运动员都能够享受自己热爱的运动，无论她是安洗莹还是崔淑贤。」

参考资料：

1.【独家】韩国家队女运动员自杀：初三起每天被打至遍体鳞伤；韩国中央日报

2.【记者手册】是谁杀了铁人三项运动员崔淑贤；韩民族日报

3.综艺You Qui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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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资料来自韩联社、MBC、《纽约时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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