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江苏文艺出版社
这个北大学生,就是《北大批判》这本书的作者薛涌。他是曾经煊赫一时的“公众意见领袖”,手快、笔勤,著作颇丰,这个本领,按薛涌自己的话说,不是得益于他的本科母校北大,而是在耶鲁读书的时候练出来的。
薛涌在书中明说:我的读写训练,主要是在耶鲁时训练出来的。……应该说,我在耶鲁研究院最大的收获,就是写作。……你如果能长期坚持这么大量阅读,读完了就和同学讨论,然后不断把自己的想法写出来,不断找写作高手修改,这种强度自然会提高你的语文能力。
有件事让薛涌颇为骄傲,刚到美国时,他连句子都写不通顺,几年后,他已经能在《纽约时报》的评论版头条发表文章。他的这个经历,印证了提高写作水平的唯一法门——自己写,找一个信得过的高手帮你改。提高写作水平,只有这一个办法,其他市场上流行的那些花哨的作文训练方法,基本上都是走江湖的人用来混饭吃的把戏。
在这里,薛涌提到的阅读和写作,与传统意义上的文学创作并不一样。读,指的是通过大量资料阅读,理顺作者的思路,了解作者的思维逻辑,明白他的观点和论证方法,也形成了自己的论断或观点。写,则指的是怎么陈述自己的观点,并学会用事实、例证来支持自己的每一个观点。
往简单里说,就是形成批判性思维能力和分析性写作能力。
现代社会由各种文献组织起来,能有效地阅读文献,精确理解文献的精神,迅速掌握观点和逻辑,形成自己的观点并用文献的形式表现出来,这是一个合理、正常的社会中高层的基本工作,也是一个中高层精英人士的基本能力。这是薛涌在美国读书明白的道理,身在这样的逻辑环境里,他才能真正明白,何以读、写的能力是事业成功的关键因素。
在耶鲁收获了读、写能力,那么在北大,薛涌遇到的到底是怎样的教育?
先是读。《中国古代文学史》不足1000页内容,加上古代文学参考资料和作品选,两年下来读3000页内容。在耶鲁,则是一周至少一本书,基本是三五百页的量,一个学期就要4000多页内容。
其次是写。北大中文系4年,除毕业论文外,总共有两次写作经历,一次是古代诗歌课,一篇文言的千字文。另一次,是当代文学课,一篇2000字左右的评论文章。而在耶鲁,一学期选三门课,每门课期末都会要求写20页左右的长篇读书报告,有的课甚至会在期中就要写三篇读书报告。一个学生,一个学期,至少要写七八十页内容。
然后是老师。北大4年,虽然薛涌人在中文系,却没有老师要求他们改进写作能力,好像只要经过了高考,这些学生就被默认是写作合格的。北大如此,国内其他大学更是不可能。但在耶鲁,学生人手一册写作手册,写作被当作整个通识教育的根基,每个系、每个专业都很重视写作。学校给每个学院配备写作教师,帮助学生修改文章。
最后,读和写深远的意义是什么?
一旦开始写作,学生和世界的关系就改变了。写作的时候,每个作者都要考虑看自己文章的人是谁,这就是所谓的读者意识。从这一刻开始,没有人有义务要看你的文章,在中学阶段养成的世界围绕你转的状况没有了。
一个写作者,必须把别人当作中心,把别人读文章的感受当作核心,写作者的每一句话都要能和读者建立联系。“以后的每一个句子,都要不断深化这种联系。”
写作让一个人变得简洁、精确、谦卑。
在书中,薛涌一再强调,美国学生在受教育的全过程中,被不断教育:不管你从事什么工作,写作都是成功的基石。讲这个问题时,我几乎能从书里看到薛涌的急切,感觉到他为自己北大4年没有得到合格的读、写训练而惋惜。
我们自然也有这种惋惜,而这种惋惜,似乎还会继续延续下去。北大只有一所,让人景仰,又让薛涌失望。中山大学也只有那么一所,大一学生写够一百篇文章,有老师一篇篇修改,这是一种正常的方法,也是一种稀缺的资源。
在未来漫长的时间里,中国顶尖高校的学生,恐怕还是要到了美国,才能学会阅读和写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