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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梭：最讨厌社交场合

周国平 · 公众号 · · 2024-03-18 20: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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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如何处理基于有用的友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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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喜好独处，讨厌社交

卢梭不喜欢社交。他自己很清楚，他的性格不适合社交。他说：“我这个人的气质，也许是大自然所曾产生的最易激动而又最易羞怯的气质。”他腼腆、羞涩，见到生人就局促不安，人家说一句笑话就手足无措，女人看他一眼就面红耳赤，情绪激动起来又怕惹别人不痛快。

他最怕待在必须说话的社交场合，觉得苦不堪言。“我简直不能理解人们怎么敢在大庭广众中说话，因为在那种场合，每说一句话都要考虑到所有在场的人。”在他无话可说而又非说不可的时候，他就张皇失措，连一句也说不出来。两个人之间的谈话更让他觉得苦恼，因为这需要不断地说话，对方说了，你必须回答，对方不说，你得没话找话，硬找话说，就不可避免会说一些蠢话。“仅仅这种不堪忍受的窘况，就使我讨厌社交生活。”

他讨厌社交不单是因为性格，更是出于价值观。他说，人们长时间待在一起，无所事事，一个劲儿东拉西扯，这是最危险的，最容易惹是生非，钩心斗角，造谣中伤。那帮每星期到一个什么学院去六次，在那里闲聊一通的人，他才不愿意跟他们厮混呢，那毫无意义。他独处时从来不感到厌烦，闲聊才是他一辈子忍受不了的事情。

可是，因为出名，他一下子被推入了上流社会的交际圈。他曾经对此心向往之，现在发现是进错了门。在这里，他举止笨拙，说话结巴，处处感到拘束和别扭，在别人眼里也经常成为笑料。为了保持自己的本色，他决定隐退，在惬意的独处中从事写作。

他天性爱好孤独，喜欢独处，自己一个人待着，自由自在，不受约束，想懒散就懒散，想工作就工作。其实他的懒散和工作是浑然不分的。坐在桌前，手里拿着笔，面对着纸张，他写不出任何东西。独自长时间散步，在山石之间，在树林里，似乎什么也不想，却比任何时候都想得多，思想自己就涌现了，写作的思路自己就呈现了。

2.酷爱自由，人格独立

在名声如日中天的时候，卢梭下定了隐退的决心，并且实行了。后来他在一封信中解释说，他之所以隐退，是因为热爱自由，这种热爱不可压抑。相比于自由，荣誉、幸运、名望皆微不足道。他还说，对自由的热爱出自他的本性，而且与其说是出自骄傲，不如说是出自懒散。在《忏悔录》中，他写道：“我的懒散不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的懒散，而是一个独立不羁的人的懒散。”他真的懒散，觉得写一封信或者做一次访问都是折磨，甚至散步时迷了路也懒得向人问路，对于他来说，和人打交道总归是麻烦事，都会受制于人。

在他的时代，许多作家享受国王的年金，相当于政府特殊津贴。他在《乡村巫师》走红时，有一次觐见国王的机会，而这可以确保他获得年金。可是，他躲了起来，没有去。一个重要原因是他有泌尿系统问题“尿频”，怕觐见时忍不住。至于年金，他是决心不要的，不愿因此失去独立。他有一大家子人要养，但仍不要到手的年金，狄德罗为此和他大吵了一架。他后来流亡在英国，休谟也张罗给他申请国王年金，他不想驳休谟面子，勉强同意，但最后还是拒绝了，惹得休谟很生气。

为了保持独立，他不但不要皇家的恩惠，不要富人的资助，而且决心不靠写作谋生，坚持把抄乐谱作为自己的职业。他说：命运使我诞生在这个阶层中，我是工人的儿子，我自己也是工人，我现在干的就是我当学徒时干的活。他曾经是法国最畅销的作家，他自己说，如果趁这个势头继续写畅销作品，他完全可以靠写作发财，过上豪华的生活。但是，他不屑为此。他在《忏悔录》中写道：“我感觉到，为面包而写作，不久就会窒息我的天才，毁灭我的才华。我的才华不在我的笔上，而在我的心里……任何伟大的东西，都不会从一支唯利是图的笔下产生出来。”他认定作家不应该成为一个行业，因为“当一个人只为维持生计而运思的时候，他的思想就难以高尚。为了能够和敢于说出伟大的真理，就绝不能屈从于对成功的追求”。在很大程度上，是他的这种不合时尚的清高得罪了同时代的作家，使他们联合起来反对他。但是，他说，他已经拥有灵魂中的一种自信，足以鄙视时代的风尚和成见，并且对代表这风尚和成见的人的嘲笑不屑一顾。

3.感情细腻，内省细致

卢梭是一个感情极细腻的人，细腻的程度几乎无人可及。他又极善于内省，细致考察各种感情的状态、性质和其间的细微差别。在《新爱洛依丝》《爱弥儿》《忏悔录》中，你可以看到，对感情的细致入微的心理描写比比皆是。人们是很少去省察和分析自己的情感的，在他之前的小说也往往只注重情节，因此，一旦读到他对情感心理的描写，不但感到清新，而且感到亲切，觉得是在写自己，也的确借此发现了自己心灵中情感的一些真实情形。《新爱洛依丝》大获成功，在很大程度上有赖于此。

人们总是问什么是爱情，其实爱情是一个太笼统的词，现实中的爱情是千差万别的。男女之间事实上可以有千百种关系，既非登徒子所认为的只是肉体关系，也非书呆子所认为的必须是纯洁的爱情。在女人面前，卢梭的特点是既易感，又羞怯，而羞怯多半源于易感，因为内心情欲骚动，在举止上就羞涩不安了。他的这种性格，恰恰使他得以体会男女之情的多样性，易感使他春心荡漾，羞怯使他行为规矩，两者之间有一种张力，震荡出了丰富的层次。在《忏悔录》中有许多重彩描写他和不同女人的关系的段落，他的情感体验都不同，不是用爱情这个词就可以概括的。无论用当时还是今天的标准看，卢梭都绝不是一个花花公子。他在晚年说，他一生只有过两次“出轨”，一次是在和华伦夫人相好时，一次是在和黛莱丝同居时，而事实上他那时候都不在婚姻中。他懂得欣赏女人，从女人那里收获的情感体验比谁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