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凌晨2:30，身处酒店的埃内斯-坎特被一阵敲门声惊醒。150分钟前才度过自己25岁生日的他跌跌撞撞地走下床，只见他的经理梅尔鲁特-“希尔米”-辛纳尔（Mevlut "Hilmi" Cinar） 正在走廊里焦急地等待着他。
“你能来我房间一趟吗？”辛纳尔问。
坎特告诉《今日美国》的萨姆-阿米克（Sam Amick）和杰夫-兹尔吉特（Jeff Zillgitt），在那里他看到了一台屏幕上列着离境航班的笔记本电脑。他问怎么回事。辛纳尔告诉坎特，有情报显示，印度尼西亚的特工和军队正在寻找他。他们想和他谈谈。坎特的祖国土耳其告知印尼政府，这位正在印尼代表自己基金会为当地儿童举办篮球训练营的NBA老将，是个危险人物。
坎特想到了自己在其他国家被捕随后被遣返的朋友们。他明白，必须要逃，无论去哪。
到了凌晨3:30，他和他的团队已经将所有行李塞进了背包，拦了一辆出租车赶往机场。他们买了凌晨5:30的机票。
据《纽约时报》的本杰明-霍夫曼（Benjamin Hoffman）报道，不到两小时后，他们在新加坡降落，随即搭上了飞往德国法兰克福的航班，转机后抵达布加勒斯特，此刻已经是罗马尼亚时间周六下午1:00左右[注1]。他们计划回到美国。
在他发布在自己推特的视频里，身高6尺11寸、身着黑色运动短裤和胸前绣着“THIS IS WHY WE PLAY”连帽衫的坎特，正走下飞机，将自己的护照递给负责扫描的罗马尼亚边检人员。
但是问题出现了，土耳其已经吊销了坎特的护照。坎特被告知可以联系当地土耳其大使馆或尝试飞往欧洲其他国家。若无有效护照，罗马尼亚将不会允许他入境。
“这当然很可怕，”坎特第二天将会身处纽约市的NBA球员工会总部，在新闻发布会上这样说道，“这很可怕，因为他们有可能把我送回土耳其。如果他们送我回去，你们可能从第二天起就再也听不到有关我的任何消息了。事情绝对会变得非常难看。”
罗马尼亚警察局告诉霍夫曼，他们的边检警察局派了两名警官陪同坎特，尽管他依然可以使用手机并被允许在机场内随意走动。负责监视他的警官们甚至与他合了影。“哈哈，看守我们的警官正在拍照，”他在推特上用土耳其语写到，“你们这群懦夫以为自己惹上了谁？”（消息来自霍夫曼。）
同时，坎特和他的管理团队正疯狂地联系每一个他们认为能够帮助他们回家的人：他的NBA雇主俄克拉荷马雷霆队、NBA官方、NBA球员工会。美国国土安全部及俄克拉荷马州参议员吉姆-英霍夫（Jim Inhofe）、詹姆斯-兰克福德（James Lankford）都为此做出了努力。
据霍夫曼报道，大约四小时后，当地时间下午5点，坎特被允许登上了一架由布加勒斯特飞往英国伦敦的航班。周日早上，他抵达了纽约的约翰-F-肯尼迪机场。但没时间休息，他决定发出自己的声音。
“我爱土耳其，我爱我的祖国。此刻，我正试着为所有无辜的人们发声。”他在发布会开始数小时后说，“埃尔多安这个人非常糟糕。我当然知道这是一项严厉的指控。我（说过）他是我们这个时代的希特勒。我知道这是一项非常严厉的指控。”
“但我见过那些死亡、被谋杀和被折磨的人们，那绝对是我最不愿回忆的时刻。我希望世界能对此做些什么。”
一周后，被许多专家看做土耳其政府喉舌的《沙巴日报》报道称，土耳其政府已经对坎特发出了逮捕令，罪名：恐怖组织成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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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切何从谈起？一名NBA球员何以在他的祖国成了全民公敌？
这一切，得从2016年7月15日说起。
大约晚上9:30，在土耳其居住超过25年的自由撰稿人安德鲁-芬克尔（Andrew Finkel），开始听到爆炸声。在他位于伊斯坦布尔的家中，墙壁开始摇晃。地震？不可能。炸弹？接着，一阵刺耳的蜂鸣声与更多的隆隆声相伴而来。F15战机——他能透过窗户看到它们——正飞越城市，低平而迅速，在身后留下一串尾迹。
枪声和爆炸声紧随其后。土耳其军方成员正试图从总统雷杰普-塔伊普-埃尔多安（Recep Tayyip Erdogan）手中夺取大权。
身穿制服、荷枪实弹的士兵随坦克一起碾过土耳其伊斯坦布尔和首都安卡拉的街道。伊斯坦布尔的阿塔图尔克机场已被占领。土耳其总参谋长胡鲁斯-阿卡尔（Hulusi Akar）被扣为人质。这位土耳其空军统帅在参加婚礼的路上被劫持。埃尔多安的正义与发展党位于伊斯坦布尔的办公室已经被敌对武装包围。
“离我住处不远有一座军营，”芬克尔说，“你能听到战斗声。这太可怕了。”
晚上10:15左右，总理比纳勒-耶尔德勒姆（Binali Yildirim）宣布发生了试图夺权的“非法行动”。一小时后，一架军用直升机炸毁了安卡拉城外的两座警察总部。武装部队突袭了土耳其国家广播电台（TRT）。他们用枪指着主播蒂珍-卡拉斯（Tijen Karas），将她的双手绑在背后，并要求她在直播中口播一份他们提供的声明。
“民主和长久以来的法制已被现任政府腐蚀殆尽。”午夜刚过，卡拉斯向土耳其宣布，国家已由国内和平委员会接管。
军方声明还在继续，“带着重塑宪 政制度、民主、人 权、自由和普及法制的目标，土耳其军方已经夺取了全国的控制权，借此重建被毁的公共秩序。”
土耳其共和国正遭到攻击。
起初，埃尔多安未发表任何声明。政府宣称他很安全，但没人能确认。午夜刚过26分钟，埃尔多安，通过一名记者手机上的FaceTime软件与CNN土耳其分社取得了联系。
“让我们走向广场，作为一个国家团结起来。”埃尔多安向在2014年将结束9年总理任期的他选为总统的民众号召道。他的灰色短发向后贴服在头上，一如既往。“我相信我们能瓦解这次突发政变。我呼吁我的人民们走上战场，我们将向他们施以必要的回击。”
其他土耳其领导人纷纷效仿埃尔多安。当地清真寺的喇叭开始敦促民众走上街头。屠杀由此愈演愈烈。抗议者们游 行着，吟诵着“真主至上（Allahu Akbar）”，枪声此起彼伏，TRT总部发生了爆炸，士兵朝着平民抗议者开枪，平民抗议者攻击士兵，军人和警察在道路中央火并，坦克开炮，几枚炸弹落在了土耳其国会大楼。
战斗一直持续到黎明。周六清晨6:30，埃尔多安回到伊斯坦布尔，宣布政变的幕后黑手已被打倒。至此，据土耳其外交部统计，已有数百人丧生，数千人受伤（转自CNN）。
接下来的几天内，肃清将会展开——据turkeypurge.com最新估计，此举导致超过5万人被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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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土耳其军方成员将枪口对准自己的平民同胞时，坎特并不在国内。他只能在曼哈顿关注着祖国每况愈下的局势。自一周前结束了拜访位于墨西哥的青少年中心的行程后，他一直在此逗留。
虽然已经在美国生活了近八年，但土耳其依然是他心中的一方净土。他的父母都住在安卡拉。他的两个兄弟之一和一个姐妹仍然住在土耳其。他的管理团队是土耳其人，他的许多朋友也是如此。他向土耳其的大学捐献了大笔钱款，并例行出现在俄克拉荷马城的土耳其主题活动上。
政变后一天，他在推特上与关注他的462,000个用户分享了一则消息。在三段土耳其语引文旁，有一幅图片，图上是一位两鬓皓白，留着一撮小胡子的老人。在图片上方，坎特输入了八个土耳其语单词，译为，可敬的法土拉-葛兰（Fethullah Gulen）：“我强烈谴责此次政变。”
这是对这位富有争议的自1997年起便流亡宾夕法尼亚的阿訇[注2]，葛兰表达支持。埃尔多安指责葛兰操纵了此次政变，并呼吁美国将其逮捕或引渡。而葛兰，如坎特的推特所强调，否认参与了政变。
[译注2]：波斯语，意为老师或学者。穆斯林对主持清真寺宗教事务人员的称呼。
此后三周，坎特都在推特上发表类似的内容。
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公开谴责埃尔多安政府了。2015年夏天，在他认为自己因政治主张被禁止代表土耳其男篮参赛的两年后，坎特在推特上传了一张土耳其籍前NBA球员希度-特克格鲁站在埃尔多安身旁的照片。现任土耳其篮协主席特克格鲁通过代表向Bleacher Report否认了此事，他曾是埃尔多安的首席顾问之一。他和坎特的口水仗已经持续了数年之久。
但在这次失败的政变之后，坎特对祖国政府的不满已经上升到了新的高度。他的一篇推特是关于同为葛兰支持者的土耳其足球运动员哈坎-苏克（Hakan Sukur）的，而苏克已经被土耳其政府盯上了（并于2016年8月发出了逮捕令）。另一篇推特则是一篇文章的标题：“土耳其的埃尔多安利用军事政变密谋扩张”。
以此换来的，是网络上的死亡威胁。
8月8日，《沙巴日报》发表了一篇包含引用坎特父亲言论的文章。
“（埃内斯的）言论和行为给我们的带来了麻烦，”梅米特-坎特告诉媒体。“我告诉埃内斯，如果他再不收敛，我们将与他断绝关系。他却毫不在乎。”
当天晚些时候，埃内斯在他的推特上发表了286字的回应。
“今天，我失去了我的母亲、父亲、兄弟姐妹、我的家庭和我的亲友，”据eurohoops.net翻译，回应以此开头。接着，他宣誓忠于葛兰和自己的所作所为。最后他签上了自己的新名字。
埃内斯-（坎特）-葛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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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让坎特甘愿为其放弃家庭和祖国的葛兰究竟何许人也？
答案并不简单。
《纽约时报》将葛兰的主张描述为“吸引了大量土耳其受过良好教育者、专业人士的逊尼派标志性的温和、亲西方学说”。Hizmet——奉行葛兰学说的宗教和社会运动——的成员遍布土耳其的数百所学校，包括坎特就读的那所。
但随着声望的提高，质疑也随之而来。他曾被指控支持反犹太主义，虽然他声称那是旧的理念而自己已经与时俱进。一些学者怀疑他在暗地里追求伊斯兰政治[注3]。
[译注3]：该政治主张在学术上和社会上都争议颇多。它提倡符合伊斯兰教义的政治和日常生活，具体说来，即为全面贯彻伊斯兰教法（Sharia）的运动。
在被公开的葛兰1999年布道视频中，能听到他说，“在抵达权力中心前，你们必须神不知鬼不觉地活动在主流社会。在你们为自己的阵营夺得土耳其宪 政制度赋予的权利，大权在握之前，必须等待。”
一年后，他面临密谋颠覆土耳其国家政权的指控。尽管他说自己的言论被断章取义了，但还是选择在这一指控被提出前奔赴美国，并最终定居于宾夕法尼亚州的塞勒斯堡。
葛兰出逃后，土耳其的政治生态开始发生变化。21世纪初，宗教党派正义与发展党（AKP）取得大权，其创始人埃尔多安当上了总理。葛兰当时是埃尔多安的完美盟友。BBC将他们称作“能为饱受摧残的土耳其打开新局面的伊斯兰二人组”。
但好景不长。获得权力的埃尔多安无意分享。2010年，由支持葛兰的检察官们发起的针对一名埃尔多安心腹情报特工的调查，让公众嗅到了二人之间日益浓烈的火药味。
埃尔多安随后关闭了土耳其的一批预科学校。据洛约拉大学社会学家兼《葛兰：土耳其及全世界伊斯兰市场的模糊政治》（Gulen: The Ambiguous Politics of Market Islam in Turkey and the World）作者约书亚-亨德里克斯（Joshua Hendricks）称，其中30%由葛兰的支持者运营。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来自2013年12月，一位据信支持葛兰的检察官发起了一项针对数十名AKP官员的调查。
两年后，土耳其政府将葛兰运动团体定性为恐怖组织。
“40年后，葛兰的党羽将渗透进国家机关，尤其是军队、警察和司法机关。”土耳其共和国驻休斯顿总领事费尔哈特-阿尔坎（Ferhat Alkan）在一份声明中告诉Bleacher Report。“葛兰邪教组织（在7月15日）的终极目标是推翻一个北约盟国通过民主选举建立的政府机关并摧毁宪法与世俗的秩序。”
从军队统帅到NBA球员，任何与该组织有牵连之人，都将被视为国家的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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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我们把时间倒回几分钟。还记得坎特父亲谴责埃内斯和葛兰运动的那份声明吗？
“除了公开谴责他的行为，他们别无选择，”中亚及高加索地区高级研究员，同时也是伊斯坦布尔长期居民的加雷斯-詹金斯（Gareth Jenkins）说，“否则他们将锒铛入狱，所有财产都将充公[注4]。他们对他行为的公开谴责并不能被视作反对葛兰。”
[译注4]：坎特于北京时间6月3日在推特上透露，自己的父亲已被土耳其政府逮捕。
坎特家庭为他选择的学校或许更能说明问题。据熟知葛兰的亨德里克斯称，所有安卡拉居民都明白，坎特就读的Samanyolu预科学校与Hizmet运动有关。坎特通过邮件告诉Bleacher Report，就是在这里，他第一次被葛兰的学说“迷住了”。
“置身其中一段时间后，我发现（这项运动）对教育、进取、平权的支持让我无法自拔，”坎特写道，“然而当时我的还太年轻，无法投身于这项事业。吸引着我的仁爱和尊重使我对献身其中的人们心生敬畏。”
尽管梅米特希望坎特在Samanyolu能专心学业，但坎特却开始在篮球上下苦工。他不断成长，终于超过了自己6尺5寸的父亲（前排球运动员），到了16岁，他与本土豪门费内巴切队签约。在拒绝费内巴切队和希腊奥林匹亚科斯队送上的百万美元合同，进入肯塔基大学前，他为球队效力了三年。
多年以来，都有零星的声音称葛兰运动才是使坎特成为公众人物的幕后推手。要不然一个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可能拒绝几百万美元，跑到大学去免费打球，阴谋论者如此宣扬。“在土耳其，人们会相信这种事。”詹金斯补充道，“事情往往会出现两极分化，以致你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说辞。”
无稽之谈，坎特称。
“当NBA的机会摆在眼前时，任何人都会断然拒绝那笔钱，”他写道，“按NCAA规定，如果拿了费内巴切队的钱，你就会丧失代表大学参赛的资格。”
“我无法成为Hizmet的脸面人物是因为我对土耳其事务的参与有限，并且我志不在此。我沉默得够久了，事到如今，在压迫直接降临到我头上之时，除了坚决抵抗，我别无选择。”
“葛兰运动不存在脸面人物。葛兰本人不喜欢这个称谓。他更偏爱‘Hizmet’，它意味着奉献。这项运动并不属于某一个人。这就等同于‘你是同情心的脸面人物吗？’”
在决定发声后，坎特还需要时间去适应在公众面前表达自己的观点。在2013年12月前，他没有一条推特表达过对葛兰的支持。从前的队友、教练和老师都从未听他提起过葛兰，他也很少谈及土耳其的政治气候。
“那时的他十分沉默，”德文-史密斯（Devin Smith），2009年坎特在费内巴切的队友这样评价道，“虽然他那时还很年轻，但很难想象他会变得如此坦率。”
坎特对自己宗教的忠诚也上升到了新的高度。据坎特2010年被NCAA禁止代表肯塔基参赛一案[注5]的辩护律师蒂莫西-爱泼斯坦（Timothy Epstein）回忆，梅米特-坎特当时随身携带了一块跪垫，这样便可以满足一日五次礼拜的穆斯林习俗。
[译注5]：NCAA认定坎特在效力于费内巴切队时，领取了超过10万美元的薪水和33000美元以上的违规优惠，因此剥夺了坎特代表肯塔基大学征战NCAA的资格，这同时意味着他不能参加球队训练和跟随球队。
“埃内斯当时不做这个，”他说，“他当时对自己的宗教不那么虔诚。”
但这一描述已经不再适用了。在2015年2月被交易至雷霆[注6]后，坎特通知球队，他需要一个安静的场所进行一日五次的礼拜。他也开始奉行斋月，并让球队为他准备清真食物。
[译注6]：此交易为三方交易。爵士得到格兰特-贾莱特、德国中锋蒂博尔-佩莱斯(Tibor Pleiss)的签约权、中锋肯德里克-帕金斯、雷霆的2017年受保护首轮签、活塞的2019年次轮签，送出埃内斯-坎特和史蒂夫-诺瓦克。雷霆得到坎特、诺瓦克、后卫DJ-奥古斯丁、前锋凯尔-辛格勒以及2019年无保护次轮，送出后卫雷吉-杰克逊、格兰特-贾莱特、佩莱斯的签约权以及2017年的受保护首轮。活塞得到雷吉-杰克逊，送出凯尔-辛格勒、DJ-奥古斯丁、2017年次轮签以及2019年无保护次轮。
“小时候的我并不虔诚，但进入NBA之后，我希望能成为一个更好的市民、球员和人，”坎特写道，“在听了一些（葛兰的）演讲后，我意识到他在向全人类宣扬和平与奉献。这种奉献精神使我着迷，因此我决定帮助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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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围绕葛兰的一切争议都将归于一点：这位阿訇究竟想要什么？仍在践踏国民人 权的埃尔多安是个邪恶之人，但这能为葛兰的一切行为辩解吗？
研究过这位神秘领袖的学者们一致认为他有意获得权力。“但在那之后就很难讲了。”大西洋理事会高级研究员阿隆-斯特恩（Aaron Stein）说。
葛兰的批判者们相信，葛兰企图通过控制政府从而在土耳其施行神权政治[注7]。“这无疑是邪教，”美国作家、伊斯坦布尔居民、保守派智库曼哈顿研究所的学者克莱尔-伯林斯基（Claire Berlinski）称，“它有着秘密的领导集团、极其强大的公关团队和对其成员强力的思想控制。”
[译注7]：即由宗教首领掌握国家政权的一种政治统治制度。盛行于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剥削阶级借助于宗教信仰来巩固其专 制制度，神化国王，用王权神授的思想和各种神化崇拜仪典来宣传麻痹人民，实行神权的君主专 制。
但像坎特这样支持者们相信，他只是单纯地希望世界变得更加美好。
“人们总是去批判他们不了解的事物，”坎特在发给Bleacher Report的邮件中这样写道，“葛兰运动并不是宗教或邪教性质的。这只是一项倡导教育、互助和社会平等的社会运动。如果这是邪教，那我们所有积极向上的民众就都要被打为邪教徒了。”
同时，中立者仍保持观望。“这是个土耳其人居多的宗教兄弟会，连一座基督教堂都没有，他们所奉行的思想单单来自一位只会讲《古兰经》的领袖。”亨德里克斯说，“通过建立大规模的社会和经济网络，葛兰运动已经成为了最大的土耳其宗教兄弟会。”
但如果葛兰的确是此次政变的幕后黑手并得为超过300条人命负责呢？
“如果你是葛兰虔诚的信徒，那将使你的信仰崩塌。”亨德里克斯说，“你所信奉的一切——你做出的所有决定和牺牲——将会毁了你。”
让我们把目光重新投向坎特。
过去的一年内，他始终将11个月前的那个血色长夜称作“伪造的政变”，尽管大多数证据指向了相反的方向。于坎特而言，无法想象葛兰与此次政变有关。相反，与许多葛兰的支持者一样，他相信这是一次“伪旗行动”[注8]，是埃尔多安为巩固统治而精心安排的一出戏。
[译注8]：即False flag，指通过使用其他组织的旗帜、制服等手段误导公众以为该行动由其他组织所执行的行动，例如“9·18”事件。假旗行动在谍报活动中非常常见，此外民间的政治选举也常有采用此法。
“我绝对相信（葛兰）与（此次政变）毫无关系。”坎特写道，“他把自己的一生都献给了教育及和平事业。那与他的形象不符。”
近日来，很难分辨哪些来自土耳其的消息是可信的。但万一坎特看错了葛兰呢？万一他和其他信徒们选择追随的人和主张并不像他们所想的那样圣洁呢？
坎特会接受这样的想法吗？抑或被夺走了祖国、家庭的他已无力承受更多？
这对任何人来说都是绝境，没人能孤身化解。对坎特而言，唯一能做的也是他正在做的——公开反对埃尔多安。尽管后果是与这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潜在独裁者为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