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塔那摩，象征着特朗普与美国的恶中之恶｜异议

关塔那摩的象征

关塔那摩是一个道德和法律无法触及的地方，美国最危险的敌人可以被扔到这里，永远消失。

这就是关塔那摩：它的力量早已超出了它所服务的实际功能，更多地体现在人们的想象和象征性用途上——当然，并非说现实中的人不会最终被压垮。

我并不是说这些结果都是不可避免的。特朗普愿意走多远取决于很多因素：时间、环境以及他可能感受到的反对派的勇气或威胁。但他现在至少为这种可能的未来打开了大门。绝望很容易， 但更好的应对方式是团结起来，开始有目的地行动。不要再妥协，不要再试图与这个地狱般的机器合作。开始尝试阻止它。

作者： 乔纳森·M·卡茨

编辑：阿K

很难不让人感到唐纳德·特朗普正在重演20世纪初美国帝国主义的历史。 他首先威胁要吞并格陵兰岛，以获取其资源和战略位置，这与美国吞并菲律宾、波多黎各、夏威夷和关岛如出一辙。就职典礼上，站在亿万富翁行列前，这些人的财富和权力足以让任何商业阴谋家脸红，他称赞了扩张主义总统威廉·麦金利。接下来，他发表了一系列言辞，让人联想到泰迪·罗斯福的“新的、美丽的地平线”、“雄心壮志是一个伟大国家的生命线”以及“追求我们的天定使命，直到星辰大海”——然后宣布了占领前巴拿马运河区的计划，这简直就是对历史的直接重演。

因此， 当1月29日特朗普将焦点对准美国海外帝国的真正起点——以及成为美国在21世纪无法无天权力的神话象征的地方：关塔那摩湾时 ，我并不感到惊讶。具体来说，他命令国防和国土安全部门“开始准备在古巴海军基地建造一个可容纳3万人的移民设施”，用于接收他承诺的大规模驱逐行动的目标。或者，用他的话来说：“拘留那些威胁美国人民的最恶劣的非法犯罪外国人”。

其中很多都是想象出来的，原因我稍后会提到。但这就是关塔那摩： 它的力量早已超出了它所服务的实际功能，更多地体现在人们的想象和象征性用途上——当然，并非说现实中的人不会最终被压垮。

关塔那摩湾海军基地当然是一个真实的地方。（我去过那里。）它的起源可以追溯到1898年美国介入古巴独立战争，大多数美国人称之为“美西战争”。海军陆战队在经验更丰富的古巴独立战士（即曼比塞斯）的帮助下占领了海湾周边地区，并从未放弃。美国强迫哈瓦那新政府以象征性的年租金为交换条件，永久控制该地区和海湾。即使菲德尔·卡斯特罗的游击队在1959年推翻了富尔亨西奥·巴蒂斯塔的傀儡政府，他们也无法让美国放弃其基地。菲德尔所能做的只是切断供水（美国为此建造了一座海水淡化厂），并拒绝兑现支票。

这个离迈阿密约500英里的美国海外基地，没有特别许可就无法进入，不受古巴法律管辖，但可以说不受美国大多数宪法保护，这种奇怪的安排使该基地在乔治·W·布什政府的狂热思想中成为无限滥权的灰色地带，包括酷刑和无限期拘留而不审判。在911事件之后，该基地被确定为关押阿富汗和巴基斯坦边境地区新入侵战场被拘留者的监狱，国防部长唐纳德·拉姆斯菲尔德曾宣称这些人是“最坏的人中的最坏的人”。

但事实并非如此。除了少数例外，关塔那摩湾的囚犯主要是国防部认为的“低级别敌方战斗人员”，包括步兵、司机、维吾尔族难民和年仅13岁的儿童。据知名人权组织宣称，在780名被拘留者中，只有7人被判犯有与恐怖主义有关的罪行，其中5人是因为达成审前协议，以换取从基地释放的可能性。许多人最初被错误逮捕。几乎所有被拘留者后来都获释了；在2000年代的数百人中，现在只剩下15人。

与此同时，公众认为与关塔那摩相关的许多最严重的酷刑和其他虐待行为——在反恐战争期间，我们被告知这些罪行对于保障我们的安全是必要的——实际上是在其他地方进行的，即在位于欧洲、东南亚和中东的所谓“黑牢”中。

关塔那摩扮演的角色是让人们觉得，道德和法律无法触及的“黑洞”是可能的，美国最危险的敌人被扔进那里，从此消失。这就是为什么包括作家安德烈·皮策（Andrea Pitzer）在内的一些人认为关塔那摩从定义上讲就是一个集中营。

据我所知，关塔那摩目前并没有“3万人的移民设施”。我在访问时没有看到；我向基地军事公共事务办公室提出的问题也没有得到答复。但无论纳税人付出多大代价（以及国防承包商的利润），肯定可以建造一个这样的设施。将关塔那摩用作移民收容所的想法并非新鲜事。

20世纪90年代，美国军方曾修建临时营地，收容试图逃离卡斯特罗政权的古巴人和逃离美国支持的政变混乱的海地人。1994年，收容人数最多时，大约有45,000名移民挤在包括一个前机场和一系列以字母数字命名的营地中：阿尔法、布拉沃等。（其中一个营地——X光营——在911事件后成为关塔那摩拘留中心的支柱。）

但当时这引起了巨大争议，特别是关于过度拥挤和其他虐待的报道。 媒体特别关注了约两百名艾滋病毒呈阳性的海地人，他们无法返回家园，而美国又拒绝他们入境。这些囚犯被关押在一个隔离设施中，美国法官认为这是“世界上唯一一个完全由艾滋病毒阳性难民组成的难民营”。 他们进行了绝食抗议，直到克林顿政府勉强允许他们在美国寻求庇护。

之后的政府继续使用基地的移民行动中心（MOC）作为海上被捕移民的拘留所，尽管——也许受到克林顿时代争议的约束——此后的人数一直很少。《纽约时报》的哈米德·阿莱阿齐兹（Hamed Aleaziz）发现，从2020年到2023年，共有37名移民被关押在该基地。截至去年2月，人数减少到4人。

尽管如此，难民倡导者仍谴责这种做法。阿莱阿齐兹报道了MOC恶劣的条件，与附近的911后拘留营相似，包括厕所满溢、老鼠出没、“天花板长满真菌”，以及移民“被迫在基地内运输时戴上遮光眼罩”。

正如国际难民援助项目（International Refugee Assistance Project）代理政策高级主管汉娜·弗拉姆（Hannah Flamm）告诉我的那样，“即使在拜登政府执政期间，那里通常只关押数十人，但侵犯人权的行为仍然猖獗：在没有监督的情况下随意使用单独监禁。对包括儿童在内的所有被拘留者实施集体惩罚。缺乏饮用水。医疗护理不足。无法获得有意义的律师服务。最后一部分至关重要：获得律师帮助不仅关系到在移民事务中胜诉的机会，还关系到能否秘密接触美国境内的任何人，以报告正在发生的一切。”

拜登拒绝听取变革呼声——无论是拆除拘留设施、禁止将其用作监狱，还是彻底关闭该基地——对我们走到今天这一步起到了重要作用。

新情况是，特朗普计划将关塔那摩用于关押的不是海上拦截的人，而是已经开始的逐户搜查和工作场所突袭中强行围捕的美国境内人员。此外，特朗普的部长们有时会引用20世纪90年代难民营中表面上更人道主义的言论，同时故意援引反恐战争，再次承诺将关塔那摩用于关押“最坏的人”。使用这一措辞的官员之一是皮特·海格塞斯（Pete Hegseth），他是福克斯新闻周末节目主持人，后来成为国防部长，他本人曾在2004年担任过关塔那摩监狱的狱警。

但正如911事件后的时代一样， 这种夸张的言辞似乎掩盖了更平庸的邪恶。 特朗普在《莱肯·莱利法案》的签字仪式上宣布了关塔那摩计划。该法案由共和党控制的参众两院通过，并获得了民主党有限但关键的支持。

该法案规定，无证移民仅因被指控犯有非暴力罪行（包括盗窃或入店行窃）就有资格被驱逐出境。此外，NBC新闻发现，在1月26日被移民和海关执法局逮捕的近1200人中，只有613人（略超过一半）被认为是刑事逮捕；该网络报道称，其余的人“似乎是非暴力罪犯或除了非法越境外没有犯下任何刑事罪行的人”。

特朗普还宣布，将在2023年和2024年驱逐参与抗议以色列在美国支持下对加沙发动战争的非公民。这为特朗普指认参与“亲圣战抗议”的国际学生带来了可能，他们最终可能会穿上橙色连衣裤，戴上遮光眼罩，被铐在笼子里，与上一代“圣战分子”关在一起，其中许多人也是被诬告的，他们被困在笼子里多年，无法诉诸宪法。只是现在，他们被关押的原因将明确为参与言论自由、集会和结社活动，通常是在美国大学校园里。

特朗普所做的一切，一如既往地迎合了他的支持者。自他第一次上台以来，MAGA右翼（当然很大程度上是布什时代的右翼的后裔和重组）一直痴迷于将关塔那摩作为象征。QAnon阴谋论作为其末世论信仰之一， 宣扬特朗普最终将在关塔那摩拘留并处决自由派领导人，从而报复自由派。

2021年1月6日政变期间，特朗普的暴徒冲进国会大厦时，他们带来了幻想：有人听到一些攀墙者高呼“军事法庭”。即使政变失败，这种幻想也并未消失。2021年夏天，社交媒体上出现了一个疯狂的谣言，称希拉里·克林顿被忠于特朗普的海军海豹突击队绑架，被空运到关塔那摩，被认定“犯有谋杀罪、谋杀从犯罪、叛国罪、贩卖儿童罪和其他重罪”，并被处以绞刑。

通过将特朗普的敌人——以及他们的敌人——扔进一座岛屿集中营，并杀害其中至少一部分人， 特朗普的忠实支持者认为他们不仅摆脱了政治对手，还羞辱了他们。

他们希望将他们置于非人化的过程，他们认为这个过程曾经只针对911事件中最恶劣的肇事者。在他们眼中，这将是最终证明，他们的对手不仅仅是政治对手，而且是Staatsfeinde——国家的敌人——他们在社会中甚至世界上都没有立足之地。

我并不是说这些结果都是不可避免的。特朗普愿意走多远取决于很多因素：时间、环境以及他可能感受到的反对派的勇气或威胁。但他现在至少为这种可能的未来打开了大门。绝望很容易， 但更好的应对方式是团结起来，开始有目的地行动。不要再妥协，不要再试图与这个地狱般的机器合作。开始尝试阻止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