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苔衣
跨境电商从业者们等来了振奋人心的好消息。
3月17日，商务部新闻发言人就跨境电商零售进口过渡期后监管总体安排发表谈话。谈话中表示，为促进跨境电商零售进口平稳健康发展，经国务院批准，现阶段，保持跨境电商零售进口监管模式总体稳定，对跨境电商零售进口商品暂按照个人物品监管。发言人还强调，为推动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先行先试”，同时适当控制风险，新的监管模式将在15个目前已经批准的跨境电商零售进口试点城市和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实施，包括杭州、天津、上海、重庆、合肥、郑州、广州、成都、大连、宁波、青岛、深圳、苏州、福州和平潭。新模式自2018年1月1日起实施，在此之前继续执行过渡期政策。
图片来源：中华人民共和国商务部网站
“跨境进口这个‘二胎’自2018年1月1日后在15个城市可以上户口了，具体后面怎么入托、怎么上学，等详细方案。”有人这样感叹道。
就在3月15日的全国两会记者会上，李克强总理还表示：“对于普通消费者所需要的一些优质产品一时供给不上，我们还可能考虑降低关税、增加进口。”
美国高端保健营养品品牌Garden of Life亚太区业务负责人张祖军认为这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说明主管部门内部已经解决了将跨境电商进口视为一般贸易还是个人物品邮递定性的问题。通过跨境电商零售进口的商品既有贸易属性，又有个人自用、低值的特点，似乎正好处于一般贸易货物和个人物品之间。
2016年初，国务院批准于4月8日实施对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税收政策，其中包括设置将单次交易限值从原来的1000元提至2000元，个人年度交易限值则为20000元；限额以内的商品关税税率暂设为0%，超过限额部分按照一般贸易方式征税。但是在市场的反弹之下，“4·8新政”两次延期。新华社主管的《瞭望东方周刊》认为：“这也许意味着，政府已在反思外贸监管政策，在跨境电商所引发的全球贸易新趋势下要进行监管创新，仍需要时间继续推行试点，以总结经验，研究出一套更符合全球贸易发展趋势的跨境电商监管制度。”
欧阳澄在第六届APEC电子商务工商联盟分会论坛做主题演讲
在阿里跨境电商研究中心主任欧阳澄看来，3月17日商务部将跨境电商零售进口商品暂时定性为个人物品，对促进跨境电商发展“是一个很大的利好”。他将这种方式比喻做“放水养鱼”，即给予新型业态更多成长空间供其成长，同时不断提高政府监管水平和企业服务水平，以后还可以根据业态的发展予以调整，包括建立相应的法律法规和监管框架。他表示，今天跨境电子商务的成长过程也与过去中国国内电子商务的发展非常类似：“这是一个逐步发展和完善的过程。如果业态还没有成长起来，就试图制定固化的法律和监管体系是不现实和不科学的，因为本身没有实践的依据。过早制定过于严格的法律法规和监管措施，甚至有可能把新的业态给扼杀了。”
天猫国际副总经理邢悦亦认为，跨境电商是一个典型的实践先行的行业。她表示，从宣布“4·8新政”至今，监管部门经过近一年的调研和听取意见后，更加了解跨境电商这一新生业态、抓住了其本质的表现：“我认为跨境零售跟一般贸易最大的区别本质是在商品是否进入了国内的流通领域。”这位参与了多轮调研、恳谈和闭门会议的平台从业者感慨，3月17日起，跨境电商终于有了合适的配套政策，“走上了正轨”。
国务院总理李克强在3月5日所作的政府工作报告中指出，中国将完善促进外贸发展措施，新设12个跨境电子商务综合试验区。中国消费者对海外商品强大的购买力在政策层面得到印证。
欧阳澄认为，3月17日商务部监管规则的背景包括了政府将跨境电商视为外贸转型方向的考量，“在这一点上中国政府肯定是坚定不移的”，并尤其重视其中数据的价值；同时，越来越多的中小企业参与到全球贸易和价值链之中，而跨境电商就是实现的主要途径，“中国希望在制定更加普惠的全球贸易规则方面有所贡献，以及提升话语权和影响力”。
如果将通过跨境电商的形式进口的消费品作为一般贸易货物征税，随之而来的就是按照货物标准来审核、查验、抽样、检测、评定，这可能面临着不同国家产品生产和检验标准各不相同的问题，产生额外的行政成本，也使得商品入境时间更长，影响消费者体验。
以一款从美国直邮的葡萄籽胶囊为例，它要从大洋彼岸来到一位海淘消费者手中，需要在口岸呆上3到4周的备案时间。另外，即便是同一种单品，不同的经销商操作或从不同口岸入境均须分别进行备案。“从时间上说效率并不高，很多是重复和低效的流程”。张祖军表示。
商家的困难可能正在得到解决。在刚刚结束的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记者会上，国家质检总局局长支树平曾表示杭州建立了一个跨境电子商务国家级风险监测中心，可对跨境电子商务活动进行实时监测和预警。
“如果我们做的都是平台化运营、数字化运营，而监管部门靠的还是盯人、盯货的话，那肯定是发展不下去的，现在这块理顺了。” 邢悦回忆，国务院、商务部、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总局、国家质量监督检验检疫总局、海关总署等部委在调研过程中，听取了来自企业的声音。以前的管理方法是审核死数据，“盯人、盯货、盯账”，在企业建议下引入了新的信息管理方式，并让平台扮演协管角色，参考活数据。未来质检总局将建立实时动态管理的商品库，将跨境商品信息纳入数据库中，不仅可以在多地共享备案信息，若在一个口岸某批次商品中查到疫病、疫情，其他口岸都可以马上收到预警。
但是，对跨境电商零售进口商品暂按照个人物品监管，意味着商品入境时面临的主要监管程序是检疫，质量则主要由消费者个人负责。质检总局局长支树平曾在记者会上透露，目前跨境电商的不合格率约为4.6%。
因此，商务部要求强化电商企业主体责任，做好风险防控，具体实施细节尚待公布。
邢悦认为，规定的核心仍然是保护消费者，因此平台应该做到自律。电商平台可以与监管部门磋商如何打通信用和认证数据，建立信用管理体系，让优质商家更高效地通关，同时，在最早的环节阻止劣质商家进入。她透露，天猫国际正在引进先进技术尝试建立质量溯源体系管理敏感商品，对高风险产品建立应急处理机制。
“我们非常愿意利用数据来做好这个防控的工作，” 邢悦说，“平台更应该像PPP（Public-Private Partnership，即政府与社会资本合作），是一个协管的角色，帮助政府去规范市场的环境。”
欧阳澄分析，政府、电商企业和消费者均是责任主体，处于链条中间的企业承担的责任将比以前更大，包括整个生态圈中平台、物流、支付等各环节的企业。但他指出，企业无法把所有问题一揽子解决，“不应当让企业承担过重的责任，否则就会束缚企业本身的创新和发展；另一方面，企业也应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通过积极创新，结合最新的科学技术手段，尽可能提高产品在整个链条上的安全性和可靠性，帮助解决消费者和政府两个主体的关切。三个主体都应当在其中发挥积极的作用，承担相适应的责任和义务”。
消费者对于更昂贵、精美、新奇的商品兴趣越来越浓，消费能力升级明显。2016年，天猫国际2000元以下消费者购买人数增长101%，2000元以上消费人数则增长了127%。该平台年终数据报告显示，留存顾客两年间购买客单价和频次都大幅提升。因此在“上户口”之外，张祖军和邢悦均表示希望取消单次2000元的限额，提高年度20000元的限额，并根据消费升级的趋势动态调整额度。
此外，13个国家部委上一次更新《跨境电子商务零售进口商品清单》是在2016年4月，共包括了1293个8位税号商品，一些生鲜产品和保健品在这时才被加入到清单中。
“我认为不应该用穷举法，而应该用底线法，”邢悦说，“穷举法没有办法穷举老百姓日新月异的需求和升级的需要”。她呼吁有关部门考虑改正面清单为负面清单。
张祖军表示，采用哪种进口商品准入清单关系到企业对产品线的选择。此外，他关心的问题还包括如果将跨境电商进口零售商品定性成个人物品的话，未来是否会恢复对其征行邮税？包括质检、食药监、工商甚至法院在内的监管部门，在处理关于海外商品的纠纷时，有没有统一的法律依据？
“政府这么早就给了2018年1月1日之后的政策一个非常明确的方向，我自己感觉非常乐观。但是我预计，未来要出台的电子商务法才会真正从法律层面给到跨境电商一个法律身份和地位，现在只是从政策层面，而立法才是根本性的东西。”他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