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赴鲍克斯夫人的宴,我一早就做了美发美甲。我很想买一双新的长筒丝袜,但银行的回复仍然坚称我的账户透支了,银行负责人弗利派和科尔曼还在信中催我赶快还款。我心想,还是不要把这事告诉罗伯特了,昨天煤单也来了,也说我们的煤钱很久没交了,因此我就礼貌地回复弗利派和科尔曼,几天之内我会将支票寄给他们。(希望他们认为,我弄丢了我的支票簿吧。)
女教师将那件黑色和金色的礼服改得十分得体,但我的头发却一直没卷好,我做了五次才弄好。我正将一支昂贵的新口红往嘴上涂时,罗伯特进来了,他很反对我这么做。
(我怀疑:如果罗伯特去伦敦的次数多一些,那他对这些事的态度会不会更开放一点儿?)
罗伯特的车一直发动不了,但他却拒绝修理,我知道我们会迟到了。但当我们赶到的时候,才发现其他客人都还没来,鲍克斯夫人也还没下来,一切都还来得及。我数了数,客厅里摆放的风信子盆至少有十二个。(鲍克斯夫人可能会说:“这应该是园丁的功劳。”我决定不对这些花儿做任何评论,但我明白这样做显得不够大方。)
鲍克斯夫人下楼来了,身着一条银蕾丝长裙,裙摆几乎触到了地面,并且还配了一条崭新的腰带,这腰带与长裙不太相配,但是会让其他女士的礼服黯然失色。
除了我们三个,又陆续来了九个人,他们几乎都坐在房间里,没有人相互介绍。我觉得那位穿着像蓝色织锦礼服的女士可能就是《三性协奏曲》的作者。
宣布开餐的时候,鲍克斯夫人悄悄告诉我:“我让你和威廉先生坐在一起,他对供水系统很感兴趣,我觉得你可以跟他谈谈我们这儿的情况。”
我真是没有想到,在餐桌上,我和威廉先生对节育这件事马上产生了共鸣。究竟是怎么会聊到这个话题的,我一点也不知道,但我觉得这比供水系统的事儿有意思多了。罗伯特和《三性协奏曲》的作者居然就坐在桌子对面,希望他今晚过得开心。
很快大家就谈论开了,除了罗伯特,大家都在谈论书。我们都说读过《好伙伴》这本书,这本书内容冗长,被美国“每月一书”选中,一定销量不错,美国的销量排行榜才是真实的。然后,我们又谈到了《海贼大盗》这本小说,大家都说,这本书的内容太过简短,有人讨厌,有人喜欢,都说符合小孩子的口味。还有一小部分人坚称,他们可不相信,没有哪个孩子不会发现,书里的主角之一约翰突然凭空消失了。他们说一切都可以接受,就是无法接受这一点。交谈的氛围确实非常活跃。我和坐在我左侧的一个年轻人聊天,他肤色白皙,戴着一副角质架的眼镜,我们谈论着牙买加,这个我们都没去过的国度。话题不久又转到了猎鹿,最后又转到了顺势医疗上,但我也说不清楚是怎么转的。(如果时间允许,我们思维的列车会不断地转移话题,这样的聊天很有趣,但最让人烦恼的是,这样的列车根本就不存在。)正当我们谈到在玻璃杯里种黄瓜时,鲍克斯夫人起身了。
我们随鲍克斯夫人来到客厅,都说来这里烤火真是太棒了,餐厅里很冷。(我想:这环境适合风信子么?)穿着蓝色织锦礼服的女士将扎好的头发放了下来,说她的头发又长了不少,然后又将头发扎好了。于是,我们都开始谈论头发,我发现,除了我以外,大家都曾经留过,或是现在都留着长发。鲍克斯夫人说:“如今哪,不论在哪儿,不论是伦敦、巴黎,还是纽约,没有哪个女人不是留长发的哦。”这真是鬼话!
聚餐的时候,我发现,穿蓝色织锦礼服的女人根本不是什么作家,而是一名政府的卫生监察官。而《三性协奏曲》是那个戴眼镜的白皙的男人写的。鲍克斯夫人问我:“你有没有跟他谈谈性变态?他经常会拿这事儿开玩笑。”我随口敷衍了几句。
男士们走了进来,所有人都进入了台球室(因为客厅里现在有点热了),鲍克斯夫人向我们展示了她的台球技能,一杆就进了球,而我们大部分人都做不到。罗伯特很擅长玩台球,所以他表现不错,我很激动,感觉比知道《男欢女爱》的作者还要兴奋。
回家的时候,我向罗伯特表示祝贺,但他什么反应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