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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相信他，为了他而自相残杀丨每日读第106期

上海译文 · 公众号 · 文学 · 2017-09-26 19: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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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过我吧……”狐狸开口说，“放过我吧……”他轻声哀求。他完全丧失了斗志，而且低声下气。”

摘自｜《小鹿斑比》

他们相信他，为了他而自相残杀

文｜费利克斯·萨尔腾 译｜陈壮鹰

摘自｜《小鹿斑比》

- 声明：如需转载先请私信联系 -

下雪了，森林再次披上厚重的白色大衣，四周静悄悄一片。偶尔喜鹊会发出几声担忧的叫声，山雀则在一旁窃窃私语，乌鸦也会应和着嘎嘎几声。天寒地冻，一切都沉寂了，唯有寒风在呼啸。

一天早晨，一阵狗吠声打破宁静。那吠声一阵紧似一阵，声嘶力竭，气势汹汹，响彻整个森林。

在倒下的山毛榉树干下面的洞穴里，班比抬起头，看了一眼躺在自己身边的老鹿王。

“没事儿，”老鹿王回答班比探寻的目光，“这和我们无关。”

他俩都侧耳倾听。

他俩躺在洞穴里，头顶上方是老树干形成的屋顶，厚厚的积雪挡住刺骨的寒风，灌木丛横七竖八的枝条像一道密集的篱笆挡住偷窥者的视线。

狗吠声由远而近，声音里带着愤怒、激动和喘息。这应该是只小狗。

叫声越来越近。他们听见两只动物发出的喘息声，听见狂吠声中夹着一个轻微、痛苦的呻吟。班比变得不安起来，老鹿王宽慰他道：“没事，这和我们无关。”

他们静静地卧在温暖的窝里，看着外面。

枝杈被碰断的声音越来越近，积雪从树枝上弹落，地面上扬起雪花。

现在可以辨认出是谁朝这里奔来了。

一只老狐狸在雪地、树丛、枝杈、树根之间奔逃，时而跳跃，时而匍匐，时而窜动，后面紧紧跟着一条狗。这是一条短腿小狗。狐狸的一只前爪被打断，爪子和身体相连的地方皮开小

鹿肉绽。他举着断爪，鲜血从伤口不断冒出。他呼吸急促，目光呆滞，神志恍惚。他惊恐愤怒，筋疲力尽，彻底绝望。

突然，他回转身，猛力一挥，把狗吓了一跳，往后倒退几步。狐狸蹲坐在地上，跑不动了，痛苦地举起被射穿的前爪，张大嘴，发出颤抖的怒吼。

可是狗一刻不停地叫唤着，声音变得更加狂暴。“在这里！”他喊。“在这里！他在这里！这里！这里！这里！”他根本没理狐狸，也没对着狐狸吼叫，而是明显在呼唤身在远处的某个人。

班比和老鹿王都清楚狗在呼唤“他”。

狐狸也明白这一点。鲜血不停地涌出来，顺着他的胸脯滴淌到雪地上，在地面上形成一块微微冒着热气的血红的斑痕。

狐狸感到一阵眩晕，被打断的前爪无力地耷拉下来，伤口碰到冰冷的雪花立即引起一阵钻心的疼痛。他艰难地举起前腿，颤抖着竖在空中。

“放过我吧……”狐狸开口说，“放过我吧……”他轻声哀求。他完全丧失了斗志，而且低声下气。

“不！不！不！”狗凶狠地吠叫着。

“求你了……”狐狸说，“我跑不动了……我完了……放我走吧……让我回家……至少让我安静地死去……”

“不！不！不！”狗咆哮着。

狐狸更加低三下四地哀求道：“我们可是亲戚啊……我们差不多能算兄弟了……让我回家……让我死在家里……我们……我们几乎是兄弟……你和我……”

“不！不！不！”狗咆哮。

狐狸直起身，端端正正地坐在地上，漂亮的尖嘴垂在淌血的胸脯上，他抬起双眼盯着狗脸，用镇静、悲伤、苦涩而又完全走了调的声音说：“你不害臊吗？你这个叛徒！”

“不！不！不！”狗大叫。

狐狸继续说：“你这个叛徒……你这个叛徒！”愤恨和蔑视之下他挺直了伤痕累累的身子。“你这个狗腿子！”他声嘶力竭地说，“你这个恶棍……你替‘他’找到我们……你替‘他’追赶我们……你出卖我们所有动物，包括你的亲戚……我差不多算得上你的兄弟……你站在这里，不感到害臊吗？”

忽然，四周响起许多其他声音。

“叛徒！”树上的喜鹊们喊。

“狗腿子！”松鸦们叫。

“恶棍！”黄鼠狼吼。

“叛徒！”鸡貂骂。

所有的树木和灌木丛里都传来斥责声，乌鸦们在空中盘旋怒吼：“恶棍！”所有动物都赶来了，他们躲在树上或者地上安全的距离外关注着这场争吵。狐狸的悲惨遭遇激起全体动物内心埋藏已久的愤怒，洒在他们眼前雪地上冒着热气的鲜血更令大家抓狂，忘记了恐惧。

狗发觉自己被大家围了起来。“你们！”他喊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懂什么？你们胡说八道些什么？你们所有动物都属于‘他’，就像我一样！可是我……我爱‘他’，我崇拜 ‘他’！我是‘他’的仆人！你们想造反？……你们这些可怜虫，想反抗‘他’？‘他’威力无穷！‘他’在我们之上！你们拥有的一切都属于‘他’！这里生长、生活的一切都是‘他’的！”狗激动地咆哮着。

“叛徒！”松鼠尖叫。

“对！”狐狸声音嘶哑地说，“叛徒！你就是……只有你一个是……！”

狗被气得全身颤抖。“只有我一个是……？你这个撒谎的

家伙！‘他’那里不是还有许多其他动物吗？有马……牛……羊……鸡……你们种族里的好多动物都在‘他’那里，崇拜‘他’……为‘他’服务！”

“恶棍！”狐狸的话音里带着极度的蔑视。

狗终于按捺不住，猛地扑向狐狸的喉咙。他们厮咬作一团，在雪地上翻来滚去，毛发飞扬，雪花四溅，血珠喷射。狐狸支撑不了太久，几秒钟后便肚皮朝天躺在地上，四肢抽搐几下后

死去。

狗撕扯了他几下，然后将他扔回一片狼藉的雪地里，叉开腿站在一旁，用洪亮的嗓音叫唤起来：“这里！这里！他在这里！”

其他动物惊恐地四散奔逃。

“太可怕了……”班比在窝里轻声对老鹿王说。

“最可怕的是，”老鹿王回答，“他们相信狗说的话。他们相信他的话，生活在恐惧中，恨‘他’和自己……为‘他’而自相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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