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
当小情人蜜萝姑娘给我发信息的时候，我正在床上躺尸，这次不是弄完了事儿以后的精疲力尽。
这次是绝望，一下子拔掉了三颗智齿，疼地说不出话来。
她说：“小鱼儿，人生中为什么要经历这么多的痛苦？我不想长大。”
说实话，我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现在我的脑子是发木的，感觉动都动不起来，很明显这是麻药的作用，带劲。
可是即便是我清醒的时候，我也无法回答她这个问题，太他妈深奥了。
或许你可以看看《这个杀手不太冷》，这里面有段台词。
萝莉玛蒂尔德问道：“人生总是那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杀手里昂回答：“总是如此”，
所以我在忍受着巨大身体痛苦和心理痛苦的时候，淡淡地回复了她一下，“试一下自慰！”
她没有说话，这话听起来有些流氓，为了不被她怒骂，我又赶紧添上了一句，“精神性的，不仅仅是身体上的自慰，还有读书、运动、看电影、谈恋爱……这些都是形而上学的自慰，为的是将你从痛苦的事情上转移。”
是的，最后我强调了转移，我们在生活中都有经验，如果你很痛苦地纠结一件事情的时候，那么痛苦会被无限地放大，乃至于你认为全世界都是痛苦的，进而消极厌世，还有可能过不去这个坎儿，而选择去了另一个世界。
她回复了我，明确指出，“自慰是不行的。”
她又说，“一个人老是活在过去，是不是特别傻？”
我只是简单地知道，最近深爱她的爷爷离她而去了。我无法体会这种痛苦，因为我爷爷在我爹才十四岁的时候，就撒丫子跑了，也是去了我们终究要去的那个世界。
我就回她：“没有了，只能说明现在你过得不是很好。”
“最近写了几篇关于爷爷的回忆录，老是陷在里面出不来，不敢去他经常带着我走过的地方，触景伤情。”
“过去，过去。”
“？”
“第一个过去，是过去的事儿；第二个过去，是让过去的事儿过去，放过自己。”
她回了句谢谢，祝好，就走了。
我没有告诉她我的智齿正在这里生生地疼，当然告诉她也没有用。
因为智齿长在我的嘴里，疼的是我，不是她。没有经历过的人是无法体会这种痛苦的，我选择独自面对。
2
成长就像发炎的智齿，有些痛苦注定无法避免！
我捂着肿胀的腮帮子，一边咽下浑浊带血的唾液，一边忍不住地在想，人活在世上到底是为了什么？人这一生得他妈经历多少事儿啊。
还是一颗精子或者卵子的时候，我们在上亿的竞争对手中拼命搏杀，以为投胎成人会好一些；可是到了世上，我们是哭泣着来的，不知道为什么哭，难道是来到世上受罪的；从穿衣吃饭都要被人照顾到独立自主选择自己的自由，我们又在经历迷茫，经历阵痛。
有时候会因为身体成长过快而疼醒，有时候会因为月经来了痛得死去活来，以后有幸做了母亲，还会因为分娩生娃，经历人生中最大的痛苦，据说那痛苦相当于十二根肋骨同时断裂。
特别是等你成熟之后，成为真正意义上的男人或女人，你又会发现自己确实长大了，但是身边的人都老了，尤其是父母，青丝变白发，“馒头变包子”。
这个时候，你会发现学业、工作、恋爱、生子还有养老……，所有的事儿都压过来了。经济、身体、精神、心理压力非但没有因为长大而减轻，反而越来越重了，活得好丧，有时候还不如就这么死掉。
别害怕，这是一种本能，死亡的本能，但我们不会真的去死。
死，谁都会，烧炭、绳结、喝药、绝食……但活下来的才是英雄，活下去才有希望。我还年轻，没有经历过爱情，没有体验过成功，没有去看过外面的世界，没有尽到一个做子女应尽的责任……太多太多的事情值得我们去体验。
以上这些都是我们的经历，真真实实的经历。
这成长就像智齿，是一个自然而然的发生过程。
你不可能说不让智齿长出来，她就那么听你的话，“好的，我不长了”。她还是要长的，就像你从几十厘米的婴孩长成身材高大的男人或者女人。
这个过程是不可逆的，是不受操纵的，生命就是这个样子，不因为任何人而改变。你之所以感到成长是痛苦的，是因为在身体成长的同时，你的心灵并没有成长，她还是弱小的。你得让她尽快成长起来，不然受伤害的总归是你自己。
这点就像你小时候打架，一般情况下，小孩是打不过大孩子的，大孩子是打不过成年人的，一般成年人是打不过专业运动员的，一般专业运动员又是打不过国际冠军的。
所以你会发现这样一个问题，在学校里、在职场中、在社会上，总感觉自己为什么心地这么善良，这么单纯，还是不被他人理解、不被他人接纳、不被他人感恩，他们到底是怎么了，这个社会到底是怎么了，这个世界到底是怎么了？
其实这不是别人的问题，因为我才是一切问题的根源，这只是因为你的心理不够强大。
每个人都是孤独的，有些路必须自己走，内心不强大，你永远是个弱者，是弱者就注定是被欺负的，因为你不能保证世界上不存在坏人。
“打落牙齿和血吞”，我现在做的就是这件事情，别人帮不上忙，我也说不出话来。
妻子给我拿来止痛药，小屁孩扭着光屁股过来拍拍我的脑袋，岳母为我煮了鸡蛋羹，这些我都很感激，但是这些帮不了我，智齿这一关，只有我最清楚，只有我最能体会，也唯有我才能对付。
别人说的再好，那是别人的事儿，顶不了什么屁用，关键是你要成长。
3
成长就像发炎的智齿，一边痛着，一边适应着。人最多会长四颗智齿，大家就会问了，“小鱼儿，你他娘的怎么才长仨？”
“去你大爷的，你怎么知道我长了仨，老子长了四个。”骂人的时候，情绪有点激动，拔掉智齿之后的肉窟窿里面不断地喷血，提醒我口上积德。
我还真是长了四颗智齿，全了。之前那个智齿哥们，在年初的时候就被拔掉了。本来也是想腻歪着、拖拉着，等它长长，长出来，长正了，撑一撑也就过去了。
可是事与愿违，这颗智齿特别大，是个包袋，就是吃饭的时候容易被食物残渣塞着，长此以往就会引发牙周炎。那些天我硬撑着，但是实在撑不过去了，它流脓发炎，搞得满嘴血沫，疼得不敢吃饭，一向不起夜的我竟然也会因为它被疼醒，哭爹喊娘。
当时还在外地，媳妇儿不在身边，离家又远，只能一个人撑着。好不容易回了家，媳妇儿帮我约好了大夫。拔的时候，并不是特别疼，因为上了麻药。只感觉右边腮帮子麻麻地，拔完之后，看着那么大块头的后槽牙，还是心里一惊。
这个玩意儿，真的是长在我嘴里的嘛？也太大了。
那次去找的是武大夫，人民医院大名鼎鼎的美女医生。起初我对她那凹凸有致的身材还有点图谋不轨的想法，但是这些都在她拿针扎我的那一刻彻底破灭了。
毕竟是专科医生，用了没多久，武大夫就对我说，“拔完了，走吧”。我闭着嘴，冲人家招手，因为嘴里面还含着消毒棉球，疼地不敢张嘴。
有点晕，那么大颗牙。
毕竟是第一次，没有经验，回到家以后，依旧不敢张嘴，只能喝点汤凑活着。
晚上的时候，麻药劲儿一过，伤口就开始痛起来了，“牙疼不是病，疼起来要了命”，老祖宗就是厚道，还真没骗我。
一边闭嘴，一边在心里落泪，我上辈子这是骂了谁啊，非得拔牙才能解恨。这种痛苦，难以名状，你试试就知道了。
智齿可能真地标志着一个人的长大或者成熟，因为只有在年龄较大的成年人那里才会长这个。
它确实是疼，疼地要命，但是我不会去自杀，因为我知道成长中的痛苦是无法避免的。而且我更知道，这种痛苦，需要你去熬，熬过去了，英雄；熬不过去，当狗熊也挺好的，可别那个喽。
痛苦只有熬过去，才不会痛苦，因为“今天再大的事，到了明天就是小事；今年再大的事，到了明年就是故事；今生再大的事，到了来世就是传说”
。
4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去拔牙就没有那么害怕了，因为我挺过来了，可是事实情况却远远比我想象的复杂的多。
最开始的时候，我以为是两颗，一上火的时候，不是嘴巴左下边疼，就是嘴巴右上边疼。刷牙的时候就会流血，比大姨妈来得还勤快，这让我慌了神。
总不能天天发炎，天天忍着，这太痛苦了。所以选择了长痛不如短痛，拔掉它们，媳妇儿就在医院，让她去预约最好的大夫。
我天生是个怂蛋，但必要的时候也是条汉子。这可不光是在床上，现实中某些时候也是，比如这次拔智齿。
那天我给领导请好假，拿着东西就往外跑，媳妇儿告诉我下午三点半以后来。我骑上车子，屁颠屁颠就去了。
到了医院，媳妇儿跟我开玩笑，“你这两个智齿一块儿拔了吧”！我说行啊，其实我挺怂的，根本就没想过一下子拔掉两颗智齿。
最初我是这么想的，让人家医生看看，如果长得挺好，就别拔了，能忍就忍着吧，拔牙太他妈痛苦了！拍了片子，拿回去给人家医生一看，“呦，您这还不是两颗智齿，是三颗。”
我当即吓了一跳，两腿一紧，怎么这么多智齿都长我身上了？当时就要吓尿，幸亏领导来喊我，“小鱼儿，回来加班，几个材料弄一弄。”
“你妈！”这句话当然没有骂出口，但是心里确实这么想的。真实对话是这样，“领导放心，马上就到。”
人家主治医生还在给别的患者拔牙，一看表，四点半了，也就不再留我，“走吧，明天我倒休，记住九点以后再来”。
我又灰溜溜地回到单位，因为材料整得不好，被训了一顿，开始在单位一个人加班，冬天的夜里真是冷啊。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一点了。
媳妇儿端着好吃的来找我，“小鱼儿，吃吧，最后的晚餐，吃饱了，好上路。”
卧槽，幽幽地接过盘子，慈眉顺眼地看着人家，“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明天还得求人家王大夫。
拿过来，一抹而光，可心里确实流了好多的泪。仰天长啸，这都什么世道啊？男的这么怂，怕老婆，还是封建社会好，娶他娘的十来个小妾，生一堆孩子，从床头一气儿排到床尾。
5
第二天一早，王大夫，也就是我现任媳妇儿，喊我起床，催我赶紧走 。
我害怕，躲在厕所里，她一遍遍地喊。
我蹲在马桶上，心里盘算着，“这娘们真霸道，该换个媳妇儿了，实在不行，就踹了她，换新的”。
但这是不能行的，根据我家王大夫的思想，我就是打了烙印的驴子，一切都是她的，一根毛儿都不能少。要想离婚也可以，先告诉你爸妈，后让你净身出户，最后再把你阉了。我得不到的，别的女人也休想得到。
所以你们看我过得无比自由，非常幸福，其实那就是水深火热，苦大仇深。唉，这都怪自己，当时下半身思考，光看着人家长得俊了，稀里糊涂地结了婚。
媳妇儿一脚踹开门，“小鱼儿，去不去，你个怂蛋！”
我当时正在擦屁股，不是非常优雅。
她扭头走了，真庆幸，这次她没有踢我。
“男子汉大丈夫”，堂堂七尺男儿，岂能被小女子牵着鼻子走。所以我当时怒发冲冠，义愤填膺，“走，不就是拔牙么？”说这句话的时候，有些发抖，有些哆嗦，尽管我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媳妇儿没有开车，而是骑着电动车带着我。我把脸贴在媳妇儿背上，跟条死狗似的，这个场景让我想起我们的初恋，相识，她也是这么带着我的。
当时她觉得我就是个娘们，太秀气，看不上我；当然了，我也没看上她，觉得她就是个爷们，虽然她是一个精致貌美的女人。
干医疗的都这样，只要人没死，就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你就知道在别的小女生看我打球崴脚、嘘寒问暖的时候，她总是说，“死不了，慢慢就好了”。
男人就是贱啊，放着听话的不要，非得找个能管着自己的。
到了医院，就是人家王大夫的地盘了。牙科的主任医师老郭，坐在那里等她，人家今天倒休的，本来查完房就没事儿了。但还是看在我家王大夫的面子上，在那里等着我们。
“躺下！”
“啊！”
“拔几颗？”
“这个，能不拔牙么？”
“不行，都长歪了，以后牙周炎更厉害。”
“那好吧。”
“要不先拔两颗吧！”郭大夫可能也觉得我特别怂。
“啊？行！”但说完之后，我就后悔了，痛下决心，“三颗，三颗都拔了。”
媳妇儿在一旁心疼地看着我，“能行么？小鱼儿，别逞强。”
“长痛不如短痛！”一字一句，特爷们。其实我内心早已是崩溃的，我怕自己死在这张病床上。
那么多情人小网友还等着我呢，孩子还没上大学娶媳妇儿呢，爸妈还等着我颐养天年呢！可不能就这么挂了啊。
最开始拔的是左下边这颗牙。打了麻药，那针头一会儿攮在智齿的外侧，一会儿攮在智齿的内侧，我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了。
慢慢地，我的牙龈不再感到疼痛，麻药起作用了，晕。
郭医生等了一会儿，用镊子扒拉开牙龈，血糊淋喇，打眼一看就是牙周炎的症状。我那颗后槽牙太大了，还没有完全长出来，有一部分牙龈还覆盖在这上面。
他扒拉着，仿佛我就是待宰的猪羊。慢慢地拿起了镊子，使劲儿掰了掰，没有掰动，那颗智齿就像块岩石一样，立在那里，不为所动。
我松了口气，但是郭医生竟然拿出了锤子和凿子。你妈，这都行！晚了，完了，这时候再想跑是来不及了，头还晕着呢。
他拿着锤子，使劲儿地在智齿上敲击着，我能清楚地感觉到牙齿被砸得左右歪斜，能够清晰地听到铁器碰撞骨头的声音。瘆得慌，又毫无办法，头更晕了，这感觉不是被麻翻在地，更像是被重锤砸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