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o特约记者 帅泉
编辑 高亮
审核 姜黎
近日，美国多家金融机构纷纷宣布退出由联合国支持的净零银行联盟（NZBA），引发外界对全球脱碳进程的担忧。
NZBA成立于2021年，是联合国支持的“气候行动金融联盟”的一部分。NZBA旨在推动全球金融机构在2050年前实现成员贷款和投资组合的碳排放量降至零。
业界认为，此次“退圈潮”或与特朗普即将入主白宫等因素有关联。在近日的一次私人会议上，特朗普介绍了即将采取的一系列措施，其中就涉及能源开发的优先事项。众所周知，开采传统化石能源是其一贯的政治主张。
不过，市场需求仍将起到根本性作用。从中长期趋势看，全球清洁低碳能源投资将大幅提升。逐利的金融机构是否回归脱碳联盟，会在市场中就化石能源与零碳能源的供需关系自行作出选择。
“退圈潮”是否会成为全球削减气候资金投入的“风向标”？有分析认为，确实可能对一些依赖国际资金的发展中国家造成一定影响。但对全球气候投融资计划造成的影响程度，目前业界并未得出明确的结论。毕竟，占NZBA成员近半数的欧洲银行，普遍表示团结起来支持联盟发展，而致力于绿色低碳转型的新兴市场经济体，也正在成为加入联盟的力量。
2024年12月，高盛、富国银行成为华尔街最早一批退出NZBA的金融机构。随后一个月内，花旗集团、美国银行、摩根士丹利、摩根大通陆续宣布退出，至此，美国六大行全部脱离NZBA。全球最大资产管理公司贝莱德集团也在2025年1月份退出。
尽管“退圈”了，但几大银行均表示，这并不代表拒绝气候目标。富国银行到2050年实现温室气体净零排放的目标仍然显示在其官网上。贝莱德也在声明中表示，其投资将“继续评估与气候相关的重大风险”。
实际上，加入净零联盟之后，各大金融机构也并未停止发展石油、天然气等传统化石能源业务。
相关环保机构的一项研究报告表明，自2021年加入NZBA以来，银行业已向化石燃料公司提供了至少2690亿美元融资。
一面承诺净零，一面又要通过化石能源业务挣钱，自加入联盟之日起，金融机构就不可避免地面对两难选择。而随着全球气候目标趋紧，联合国气候标准愈发严格，这或成为美国机构“退圈”的原因之一。
格拉斯哥净零金融联盟（GFANZ）是NZBA的母组织。相关媒体报道，GFANZ一些最重要成员表示，他们觉得联合国严格的气候标准让他们措手不及，并担心参与的法律风险。
“我不会允许第三方给我们和我们的股东制造法律责任，这是不道德和不负责任的。”一家美国银行的高管表示，“如果我们犯了错误，或者有人撒谎怎么办？那么银行就会被起诉，这是一个不可接受的风险。”
确认当选新一任美国总统的特朗普，将于1月20日入主白宫。业界认为，由此带来的政治影响，成为金融机构“退圈潮”发生的重要原因。
央视新闻报道，就在近日的一次私人会议上，特朗普向国会共和党参议员介绍了他上任后即将采取的一系列措施。特朗普预计，就任首日将宣布100多项行政命令，涉及边境安全、移民执法措施和能源开发等优先事项。
能源计划方面，特朗普已经表示，将撤销现任总统拜登刚刚宣布的海上钻井禁令。他还称，“将制定一项不建造风车的政策”。认定气候变化是“骗局”的特朗普，全面推进石油和天然气的开采，以求降低美国能源成本。
在特朗普宣布胜选的2024年11月，德克萨斯州的共和党政客就曾起诉贝莱德、道富银行等金融机构，指控其利用气候友好型投资策略抑制煤炭供应，违反了反垄断法。
在特朗普再次当选的背景下，美国大型金融机构不断感受到政治压力，迫使其减少与碳减排组织的合作，转而加强油气等传统化石能源投融资。
特朗普放话，将通过全面推进油气开采的政策，把居高不下的国际油价“打下来”。但不少行业分析人士认为，做到这一点并非易事。
能源顾问公司Rapidan能源集团总裁鲍勃·麦克纳利表示，尽管特朗普的意图是好的，但美国生产商其实并没有那么想提高产量。他说，现在不仅是美国国内的石油产量已达历史最高水平，而且全球市场的石油也已经供过于求，如果未来美国继续大幅增产，可能会进一步削弱行业利润。
据媒体报道，美国石油行业分析师和内部人士对财政部长提名人斯科特•贝森特宣布的石油增产计划产生了怀疑。该计划包括，到2028年将美国石油每天增产300万桶。根据美国达拉斯联储的数据，石油生产商平均需要64美元每桶的价格预测来钻一口新井。如果价格跌至50美元每桶以下，许多现有油井将会关闭。
而从国际知名能源机构的预测看，短期内化石能源的需求还将继续上涨。标普全球预测，2025年全球清洁能源供应量增长难以跟上一次能源需求增长，化石燃料每天的需求将增加超过300万桶。这意味着，纯粹从经济利益上考量，加强油气投资，美国大型金融机构短期内并非不明智。
但从中长期看，化石能源需求减少，可再生能源迎来爆发性增长似乎不可避免。国际能源署发布的《2023年可再生能源》年度市场报告预计，全球可再生能源装机容量在2023—2028年间将达到7300吉瓦。可再生能源将成为全球最主要的电力来源。
据此，美国金融机构未来继续加强对可再生能源净零项目的投资，重回净零联盟之列也存在不小的可能。
此次“退圈潮”是否对全球气候投融资计划造成严重影响，目前业界并未得出明确的结论。英国一位可持续性投资研究从业者认为，“退圈潮”意味着联盟“不幸被削弱了”，但并非“彻底的打击”。
NZBA发布的2024年进展报告显示，自2021年成立以来，净零银行业联盟的成员数量已由43家增长至144家。截至2024年5月，联盟成员数量中，欧洲占比最高，达48.5%。
媒体报道，一家熟悉此事的银行表示，欧洲银行的普遍情绪是，该联盟“仍然可以维持”。荷兰国际集团（ING）表示，仍然致力于与联盟同行合作，这有助于支持净零转型，设定特定行业的目标。
NZBA近年来也不断吸收新兴市场经济体的参与。到2024年5月，新兴市场经济体已占据联盟成员35%比例。其中，亚洲银行积极加入，占比达20.7%，仅次于欧美。
银行加入净零银行业联盟后，需要自愿且独立地承诺在2050年实现净零排放，并制定2030年或者更早的中期目标。我国东亚银行在2024年加入联盟后表示，必须为重点行业定立符合1.5°C情境的2030年或更早的中期目标，并每年公布二氧化碳绝对排放量和排放强度。
“只要我们没有看到‘退圈’在美国以外蔓延，我预计NZBA成员数量将在欧洲继续增加，在亚洲更是如此。”上述可持续性投资研究从业者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