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2023年1月27日,
国师张艺谋的
《满江红》
上映6天,票房超过25亿人民币,创下中国电影春节档的票房纪录。
881年前的今天,1142年1月27日,精忠岳飞在南宋临安城大理寺中遇害。
冥冥之中,或有天意。
881年前的今天,旧历用的是
宋高宗赵构
的年号纪年,绍兴十一年十二月二十九。
那年没有腊月三十,所以这天是除夕。
从十月十三下狱到今天,大理寺已经审了岳飞两个半月,但进度很不理想。
(飞坐系两月,无可证者)
原先主办此案的
何铸
,审了一轮下来,结论是岳飞是被冤枉的。他把这个结论上报给
秦桧
后,秦桧换了御史中丞
万俟卨
(这三个字念mò qí xiè)主办继续审。
主审岳飞案的大理寺丞
李若朴
和
何彦猷
作出的终审结论是:判岳飞两年徒刑。
他们把这个相当于无罪的判定结果上报给老大大理寺卿
周三畏
,周三畏当天马上向主管领导御史中丞万俟卨报告。
这位后来被制成铜像,跟秦桧夫妇一起跪在岳飞墓前的
万俟卨非常不满意,责怪周三畏:我们应
该依法办事,你周三畏还想不想当这个大理寺卿了?
(当依法,三畏岂惜大理卿耶)
这时候,负责收集岳飞罪证的查案人员
王辅
给秦桧上交了一份报告,说:岳飞谋反的证据已经查明了。
(有王辅者投书于秦桧具言飞反状已明)
秦桧感到时间越来越紧迫。因为查案过程中,越来越多的官员和老百姓给岳飞担保,在一定程度上形成了「反诉」的态势,如果钉不死岳飞,很可能秦桧会被反揭发。
所以秦桧决定不拖过年了,就依着王辅报告的由头,给
万俟卨发了张小纸条,要求处死岳飞。
万俟卨拿到纸条,紧急抓了个刽子手,在狱中对岳飞执行了「
拉胁
」
之刑(用锤子猛击胸部,也有逼喝毒酒、斩首等黑狱杀人手段的其他其他说法,但综合来看,「拉胁」的可能性更大。后来传说的风波亭是文艺作品的加工。)。
一代名将岳飞,没能迎来
绍兴十二年的新年。
(岁暮,狱不成,桧手书小纸付狱,即报飞死,时年三十九)
这是元朝丞相脱脱主持修撰的《宋史》对岳飞的评价——
西汉以来的名将很多,但文武全才,但像岳飞这样既有仁义又有智慧的,能有几个?
(西汉而下,若韩、彭、绛、灌之为将,代不乏人,求其文武全器、仁智并施如宋岳飞者,一代岂多见哉?)
黑狱处死岳飞后半个月,到了绍兴十二年正月十五元宵节,
万俟卨才补完手续,跟周三畏一起上报宋高宗
赵构
老大,补了份赐死圣旨,赐死岳飞、公开处死长子
岳云
和部下
张宪
,并把结果通报给各
地。
(戊申御史中丞万俟卨大理卿周三畏同班入对以鞫岳飞狱毕故也尚书省乞以飞狱案令刑部镂板遍牒诸路。)
说回除夕那晚。
刽子手赶在过年前接了一单这么堵心的差事,心里也是发虚的。所以,没处理岳飞的遗体,就匆匆赶回家去过年了,这也是后来一些作品虚构岳飞未死的故事的源头。
这时候,大理寺的一位普通狱卒
隗顺
做了一件很勇敢的事——
他以处理罪犯尸体为由,悄悄将岳飞的尸体偷运出城,并埋葬于临安城外的九曲丛祠旁。
隗顺终身未再提起此事,一直到临死前,才嘱咐儿子:遗体有岳飞生前佩戴的玉佩为证,在埋葬将军的地方,种了两棵橘树作为记号。
岳飞有五子一女,23岁的长子岳云一同被杀,次子
岳雷
17岁,三子
岳霖
12岁,四子
岳震
7岁,五子
岳霭
年仅3岁。
岳飞的妻子
李娃
和孩子们一起被流放岭南。岳飞的次子岳雷难抑悲愤,在岭南含恨而死。在清朝人编撰的小说
《说岳全传》
中,岳雷与岳飞部将
牛皋
之子牛通结义,率军全歼金兵、生擒
金兀术
。
史书对于岳飞的女儿
岳安娘
没有什么记载,而《说岳全传》则引用民间传言称,岳飞死时,他的小女儿岳银瓶年仅13岁,为了给父兄伸冤,她辗转奔走,却多次被阻挠打压,最终「抱银瓶坠井而死」,民间称为「银瓶娘子」。
这些岳飞后人的故事,都是基于老百姓良好愿望的文艺创作。
而在当时,福建的漳州知州上书朝廷,建议取消对岳飞家属的粮米供应,以彻底将岳家斩草除根,南宋学者
王明清
在《玉照新志》中气得大骂:
「
士大夫为官爵所钓,用心至是,可谓狗彘不食其余矣!
」
岳飞死后,几位岳飞旧部的表现也令人齿寒。
岳飞部下有个名叫「
姚岳
」的,岳飞母亲姓姚、父亲姓岳,所以觉得跟姚岳有缘,就留他在军当参谋,对他十分关爱。
但这位因名而受到岳飞关照的姚岳,在岳飞遇害后,却向秦桧上书:岳州(今天的岳阳)「以叛臣故地,又与其同姓」,因此建议南宋朝廷将岳州改名。
宋高宗赵构采纳了这个建议,将
岳州改为纯州,驻扎岳州的岳阳军则改名华容军
。
姚岳此后开始官运亨通,一直到宋孝宗时,他所任职的淮南路出现蝗灾,治蝗不力的姚岳甚至无耻上书说,蝗虫慑于朝廷的威严,全部抱着草木自己死了。
作为岳飞的手下大将、岳家军前军副统制
王俊
跳出来,声称自己指受岳飞和岳云的指使,准备进行谋反
,岳飞的部将
王贵
、
姚政
、
庞荣
、
傅选
等也纷纷在王俊的诬告信上签字画押,并信口雌黄地将岳飞兵临开封、被十二道金牌悲愤召回的事实,污蔑为坐拥重兵却逗留不进,并诬称岳飞有意让部将张宪据守襄阳、伺机谋反。
而仍然坚持对岳飞忠诚的部将则命运坎坷。牛皋暴死,传闻是被毒死,幕僚僚
孙革
、
黄纵
、
于鹏
等人全部发配编管。岳家军中的精锐部队背嵬军或被编入禁军,或被裁减撤并。
曾让金人闻风丧胆的岳家军,渐渐消失在历史长河之中。
岳飞被害后8年整,
绍兴二十年(1150)正月,秦桧乘轿赶往上朝,途经临安城内众安桥时,突然,一位男子疾奔而出,手持利刃刺向他所乘坐的轿子。
刺客名叫
施全
,是一位小军官
。他行刺未果
,被处以磔(zhé)刑。《
说岳全传》中,说他原为岳飞部下,听说将军死讯后赶来刺杀秦桧,这又是反映老百姓良好愿望的艺术加工。实情是因为军队欠薪,他迁怒于秦桧。
自从遇刺后,秦桧每次出行的护卫增加到了50人。
秦桧心不安,宋高宗赵构的心也不安。
他担心的是工具人秦桧。
通过杀害主战派代表人物岳飞,边缘化主战派另一代表人物
韩世忠
,秦桧势力见长,甚至连赵构身边都是秦桧的亲信
,疑心病重的赵构随身在靴子藏着匕首,以防不测。
1155年,
绍兴二十五年初,秦桧的党羽向宋高宗提出,应该让秦桧乘坐金根车,并为秦桧加九锡。
九锡是是皇帝对待臣子的最高礼仪。王莽和曹操,都曾经加九锡。
赵构准奏,秦桧也安然受之。
到了当年八月,秦桧病重,连字也写不了了。
听说秦桧病危,赵构前往探视病情。秦桧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只是一直流眼泪。
了解秦桧病情后,赵构转身准备离开,秦桧的养子
秦熺
以为父亲病危,宰相之位一定非自己莫属,于是追问继任宰相是谁(代居宰相者为谁?)。
赵构却冷冷地甩了句,「关你毛事?」(此事卿不当与)
秦熺感觉不妙,派儿子秦埙,联合秦桧的党羽林一飞、郑木冉等人,让台谏官徐喜、张扶策划上奏鼓吹拜秦熺为相。
但赵构却在离开秦府的当晚,就下诏免去秦桧祖孙三人的一切职务,并于第二天一早颁布于朝堂。
在赵构突然转向的打击下,秦桧一命呜呼
。
秦桧死后,宋高宗对自己的亲信说:「终于不用在靴子藏刀了。」
赵构过了6年安稳日子。
1161年,由于金兵大举南下入侵,这也让主战派再次抬头。
当时,太学生
程宏图
、殿中侍御史
杜莘
等人纷纷上奏,希望赵构「
昭雪岳飞,录其子孙,以激天下忠臣义士之气
」,在主战派的逼迫下,赵构下诏,将流放于岭南的岳飞家属恢复自由。
1162年初,在主战派气势进一步上升的背景下,赵构干了一件很奇怪的事。
当时秦桧的后人已经被赶出官邸,原来的房子没人住。赵构却命人大大扩建。
这一年六月,赵构下旨,禅位于养子
赵昚
。
赵昚继位后,称「
孝宗
」。赵构成为了太上皇,全
称很长——
光尧寿圣宪天体道性仁诚德经武纬文绍业兴统明谟盛烈太上皇帝
,能一口气背下来的小菠菜
跟波叔说一声,奖你一根鸡腿。
这时,之前的改建原因出来了,赵构把加建后的秦桧旧宅改名为「
德寿宫
」,自己搬了进去,颐养天年。
25年后,1187年十月初八,太上皇赵构去世,享年81岁
,是古今帝王中难得的高寿。从下面这份赵构给岳飞的《赐岳飞批剳卷》看,他的书法水平在历代帝王中也属顶尖。
说回1162年,七月,就在上台执政后第二个月,宋孝宗下令召主战派老将
张浚
入朝,共商北伐大计。同时,宋孝宗还下诏为岳飞平反,追复其原官,赦还岳飞被流放的家属。
宋孝宗给岳飞平反的诏书很有政治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