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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派“透镜”中的垄断

人文经济学会  · 公众号  ·  · 2017-05-15 21:28

正文


文:Jonathan Newman   译:禅心云起


最近由莱丝莉·斯塔尔(Lesley Stahl,译者注:CBS著名节目主持人)制作的60分钟节目,切入我们时代的一个紧迫问题:昂贵的太阳镜。这个报道觉察出眼镜市场中的疑似垄断,一家叫作陆逊梯卡(Luxottica)的公司,拥有几乎所有的眼镜主导品牌、四家大型的眼镜零售公司,甚至还有一家受欢迎的视力保险公司。

 

斯塔尔采访了陆逊梯卡公司的总裁安德里亚·奎拉(Andrea Guerra),质疑他的商业活动、产品价格及陆逊梯卡多年来的发展。有时,她好像在嘲讽这位成功的总裁,哦,因为他如此成功。

 

在采访中,斯塔尔抱怨奎拉的产品价格:“它们太贵了!它们过于昂贵!”带着浓重意大利腔的奎拉回敬道:“它们可以这么贵。极少有物品能够这样100%实用、100%美观,需要一天15个小时戴在你的脸上。这并非易事,背后有大量劳动。”其他尖刻评论如“顾客能从这一切得到什么好处?”及“你的价格还是贵”,遭到满不在乎(但诚实)的反击:“人们准备为之付钱的一切都物有所值。”

 

奎拉的利润暗示着他是一个损害顾客的垄断者吗?奥地利学派经济学如何阐明这个问题?

 

我们都是垄断者

 

标准的新古典对待垄断的处理是一幅整洁的图形,显示了价格、数量及消费者剩余、生产者剩余,一个整齐的三角描述了“无谓损失”,或总社会福利的损失。这些差异及结果,是与“完全竞争”的刻板标准比较而得。

 

奥派(或“因果实在论者”)的处理方法,如你所见,与一幅图上单纯几个点相比,提供了对垄断概念及含义更为深刻的洞见,对价格及其含义也有着丰富的理解。你还可以看到,对于因果实在论者,分析始于个人偏好并由此往前推导。

 

让我们从莱丝莉·斯塔尔本人着手,作为新闻、报道及曝光等等的生产者,她的劳务主要是作为一名记者。斯塔尔将自己的劳务出售给哥伦比亚广播公司(CBS)——二者对于工作负担(或为时间、或为产出)达成协议,确定这个条件下的一个价格或一份薪酬。在接受开出薪酬时,她在这份薪酬与替代选择(尤其是偏好序列中次高评值的替代选择中)权衡。正如罗斯巴德指出:

 

“要决定(她)的劳务用什么价格出售多少,生产者(莱丝莉·斯塔尔)考虑赚得的货币收入,从这类工作及‘工作条件’中获得的心理回报,以及放弃的闲暇,根据(她的)不同边际效用予以权衡。当然,假如(她)能以更少的工作赚取更高的收入,(她)就接受,既然(她)亦能因此得到闲暇。”斯塔尔有意识地决定安排限定量的时间工作,意味着她也有意识地安排限定量的时间用于享受闲暇,她掂量二者,以便与CBS及其他新闻劳务需求者提供的潜在或实际的薪酬相协调。她依据自己的偏好同意只工作限定的量。

 

由于她限制产出并提高自己的劳务价格,借以最大化货币及心理收入,斯塔尔因此是一个贪婪的垄断者吗?总之不对。她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唯一理由,乃因为CBS对她记者劳务的需求是部分无弹性的,即越来越高的价格/薪水导致对斯塔尔劳务越来越少的工作小时要求,但仍然越来越高的总支出。这里的重要收获在于,双方关于劳务/薪酬的协议是建立在对劳务、闲暇及货币收入的自愿的个人偏好之上。

 

在这个推导步骤上,我们意识到我们都是垄断者,我们作为自己劳务的独家“生产者”,都对自己的劳务要求一个正的价格。我们要么都是垄断者,要么都不是。自由市场的价格是由建立在个人偏好之上的,两厢情愿的和平协商所公平决定的。

 

限制产出

 

那关于陆逊梯卡所谓限制产出的决策呢?让我们通过改编自罗斯巴德的一个例子,来探察生产决策的含义:

 

假如,在陆逊梯卡对太阳镜及其他眼镜产品市场强加暴政之前,一年当中需要用1000名劳动力、6家工厂及各5吨的塑料、金属及玻璃去生产500万副太阳镜。一位企业家,在新公司“陆逊梯卡”名下,发现一年当中生产300万副太阳镜,只需雇佣700名工人和2家工厂的利润机会。这位企业家利用更少的原材料生产了300万副太阳镜。到目前,我们会说什么?现在有300名工人、4家工厂以及数吨原材料被释放出来,用于其他企业家的生产努力!假如陆逊梯卡及其他企业家成功地预测到消费者对他们的产品的需求,这个生产要素的二次分配为顾客整体提供了更多的价值。我们又怎会说这位新企业家的生产决定是“不公正”呢?

 

所以,限制产出只会释放生产要素到别的地方。我们不可以断言一种产品的限制产出,会导致所有产品生产的减少。并且,即使在新“垄断者”或新释放生产要素的利用者犯下企业家错误的情况下,其他企业家会看见这个灾难;新一轮的生产结构会用于更好、更有效率、更成功地满足消费者需求的尝试。这就是费德里克·巴斯夏和亨利·黑兹利特提醒我们不容忽视的“看不见的”反事实(counterfactual)类型。

 

而且,这一对所谓限制产出的“牢骚”有内在的谬误,正如米塞斯所说。陆逊梯卡在其产品决策中,已经决定生产上百万副眼镜和太阳镜,但同时决定生产零部平板电脑。这也当然是限制产出,但我们怎会因为陆逊梯卡拒不给予平板电脑消费者潜在的利益而谴责它?假如你也没有生产平板电脑,那我们都犯下此罪。因此,对限制产出的抱怨,就转化为对满足目的的手段的普遍稀缺性的抱怨。

 

要素定价

 

在调查中,斯塔尔还采访了布雷特·亚兰兹(Brett Arends),一位《财智月刊》及《市场观察》的专栏作家。亚兰兹说:“奢侈品牌的全部核心是说服人们为成本30美金的产品掏200美金。”尽管他的意图是令听者不安,且将“说服”含混而焦躁的语义搁在一旁,这可以说是杰出的成就。假如一位企业家通过雇佣劳力及资本,能把一堆相对低价值的原料,转化成对顾客而言高价值的东西,这难道不是对人类的贡献?

 

但我们要怎样解释最终商品及生产要素间的巨大价差?换句话说,为什么要这么廉价地去制造昂贵的太阳镜?

 

我们从奥派经济学的创始人卡尔·门格尔及尤根·范·庞巴维克那里知道,工具、机器、工厂、原料的价值都源自其协力生产的最终商品的价值。换句话说,生产要素的价值分别由想象中最终产品的价值“归算”而得。在太阳镜生产要素市场上,陆逊梯卡只是众多眼镜厂商中区区一员。并且,塑料、金属、玻璃、工厂、机器及劳力也同样适用于生产其他产品如剪刀、手表、笔、耳机、计算机及其他数不胜数的商品。换句话说,这些要素是相对“非专用性”的。它们被陆逊梯卡以每副眼镜30美元的成本(据布雷特·亚兰兹)所雇佣,是因为陆逊梯卡对这些要素的各自出价使得它们离开了其他生产部门。

 

但我们可以再过分一点,像个顽童一样反复问“为什么?”陆逊梯卡出价高于市场中其他厂商,是因为该企业家预期按此价格雇佣这些要素可以盈利。假如另一位企业家希望以同等价格生产同样的奢侈品太阳镜,这两家公司就会为同一要素展开竞争,迫使要素价格达到它们贴现的边际价值产品(DMVP),即要素依照纯利率贴现的,对生产者递增报酬的具体贡献(这里当然暂不考虑知识产权)。因此,我们能对要素的价格给出上限和下限。它们不会超出其DMVP,否则这位企业家将发现雇佣这个要素不会盈利。它们也不低于下一个最高出价者对该要素的评值,这个评值从使用同一要素的企业家的DMVP获知。到此我们明白,所有商品的所有价格,以及用于生产这些商品的要素价格,都源自于消费者的偏好。

 

利润的社会功能

 

这样,消费者偏好左右了价格、收入及产品的成本。既然它们决定了收入及成本,它们也决定了企业家利润,因为利润只是收入扣除成本。生产者-企业家承担了相当大的风险,因为消费者偏好是动态的、复杂的及主观的。

 

我们说它们是动态的,是因为个人的价值等级(包括时间偏好)总是千变万化,与如何将原料及商品物理转化成其他商品的想法一样多变。某一天,琼斯选择雷朋而舍奥克利;第二天他也许选择奥克利而舍雷朋。(译者注:奥克利和雷朋均为知名眼镜品牌)

 

这些变化也包含了显著的复杂性。只要琼斯决定喜欢厚边框的眼镜,安德里亚·奎拉会策划以更有效的方式去满足琼斯的愿望。琼斯的个人偏好通过生产结构传递,在每个可能阶段引起改变。最后,这些价值在两方面完全是主观的:琼斯佩戴一副奥克利的效用或满足,即使从他自己的视角,也不能与他佩戴一副雷朋的满足从数量上进行比较。同样的,琼斯佩戴一副奥克利的满足,也不能与斯密佩戴同一副奥克利的满足相比较。人际之间的效用比较是不可能的,即使个人内心的偏好也只能以序数排列。

 

因此,利润作为一个关键的标尺,让企业家得知他们满足了顾客的愿望。损失向企业家提供了类似的关键信息,即他们不能满足顾客的愿望,正在浪费那些可用到别处的资源。利润同时也被考虑用来补偿企业家承担的这些不可预见的风险。陆逊梯卡的可观利润,目前并不源于政府干预,只是代表着奎拉成功地预测顾客对他产品未来需求的本领。他承担的可是一件受制于动态的、复杂的及主观评值的充满风险的任务。奎拉应否被称赞,取决于他是否盈利,而利润标识着公司对于消费者满足的贡献。

 

总结

 

当然,这里政府的存在被克意回避了。这个故事中政府身处何方呢?根据许多互联网订阅者对这60分钟节目的评论,政府只是在幕后游手好闲,茫然失措地未对意大利公司强加美国的反托拉斯法。


快速网络搜索一下美国关于非处方太阳镜的法规,就会引导你发现近5000个来自美国食品及药品管理局(FDA)的word文档,充斥着对抗压性、易燃性、生物相容性、光学特性的生产要求,包括标签信息、品牌手册、掺假法律等等其他法律要求。这只会削弱陆逊梯卡在美国眼镜市场的统治地位?


在下结论之前,请先考虑到这一点:老牌大企业与谋求市场份额的新兴小企业相比,前者更能适应这些法律要求。这通常因为,老牌大企业通过交情、贿赂、在政府安插亲信来制定这些他们已能适应或轻松适应的法规。我们不能肯定地说陆逊梯卡做过这样的事,但如果做了又何必大惊小怪呢?

 

只有政府才能实施令社会衰退的垄断。只有政府能够设置“不公平”或“不公正”的价格,这些价格并非源自个人和平的市场交易,而源自政府官员对更多特权的渴求。只有政府才能印制自己的货币,迫使所有商品价格上涨,为努力满足顾客需求相应配置土地、劳力及资本的企业家制造混乱的环境。的确,比起陆逊梯卡的眼镜生产,政府对于新闻曝光是更加吸引人的主题。

 

陆逊梯卡是众多太阳镜品牌,包括如今最受欢迎的几种品牌的独家制造者,正像莱丝莉·斯塔尔是自己劳务的的独家制造者,我是这篇文章的独家制造者。这样定义垄断是毫无意义的。


甚至于妖魔化“垄断价格”也归于失败,因为正如安德里亚·奎拉所指出的:“人们准备为之付钱的一切都物有所值”。这位总裁只要轻描淡写地说:“通过我的企业家努力,较低价值的要素结合生产出了较高价值的商品,而我的价格是建立在对这些商品自愿的个人偏好之上。”好吧,这位土生土长的意大利人或许已经在为这些话而奋斗。


本文经授权转自私产经济学与伦理学公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