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上海一个13岁的小女孩偷偷用妈妈手机给网络主播打赏,2个月花掉妈妈银行卡里的25万元存款。此前更有媒体曝出,有人挪用360多万元公款“刷礼物”。
“野蛮生长”的网络直播,在打开一个新窗口的同时,频发的天价打赏乱象,也引发各界关注。网络主播究竟有何魅力,让众多网友沉迷?巨额打赏的背后,又暗藏哪些“漩涡”?
来自沈阳的小鹿是直播平台“一直播”的主播。不久前,小鹿辞去了某知名互联网公司的工作,从公司白领变成了专职主播。2016年2月,听朋友说直播很赚钱,小鹿开始尝试。只要闲下来,她就坐在手机屏幕前与粉丝互动,经常一播就是几个小时。小鹿直播的内容很平常,但凭借出众外表、甜美声音,还是吸引了众多粉丝捧场,一年下来已经收到粉丝送出的价值100多万元的礼物。
“就是纯聊天,唱唱歌,教化妆,我也不理解粉丝们为啥爱看我的直播。”小鹿透露,大家直播的内容都很雷同,“美女+聊天+卖萌”几乎成为直播的标配模式。
网络直播的兴起,给普通人提供了展示才艺和欣赏互动的平台,一些“草根”跻身“网红”行列。小鹿说,主播最直接的收入来源就是“粉丝”送的礼物。而粉丝也分三六九等,那些动辄送千元、万元礼物的土豪粉丝就被称为“大号”。为了吸引“大号”们持续给自己刷礼物,多数主播尽力维护与他们的关系。
“大号给你刷了礼物,就会对你提出要求,甚至想控制你。”在小鹿看来,“大号”们虽然称自己偶像,实际上却是自己的“衣食父母”,“有时候还得和他们一起吃饭、看电影,甚至每天晚上在微信上说‘晚安’。”
映客平台的主播婷婷告诉记者,平台明文规定“严禁传播具有性行为、性挑逗或性侮辱内容”,但有的主播会在主页注明“榜前十可加微信”,加了微信俩人就算联络上了,有的粉丝就会在微信上要求裸聊、见面。“一些人靠直播平台这个渠道,就隐蔽地把这种交易完成了。”
一名昵称为“康康”的观众告诉记者,自己刚刚看直播1个月,已经花了12万元给漂亮女主播送礼物。康康只要持续给主播刷礼物,就能和主播互动聊天,其他观众也会追捧。“明明知道主播是为了赚钱,但心里就是愿意,因为她满足了你的虚荣心,你不愿意从这场梦境中醒来。”
为了投合观众的需要,一些主播不惜突破道德底线,通过色情、暴力内容吸引观众掏钱。南京师范大学社会学教授吴亦明表示,直播行业的乱象涉及心理、社会、经济等多方面因素,其中利益关系成为主导。“有的人通过花钱来购买存在感,满足虚荣心;有的人则借此成名,为自己牟利创造条件。”
记者调查发现,为了获得高额回报,一些主播不惜采用造假、炒作等手段。2016年11月,一些主播在一家直播平台直播给四川凉山州贫困区村民发钱,吸引众多观众围观打赏。当地警方调查发现,他们真正的目的并非慈善,而是“吸粉”赚钱,很多发给村民的钱在直播结束后,又被收了回去。主播“快手黑叔”直言不讳:“我两个月能挣六十万,就是挣粉丝的钱,总有人愿意给我刷礼物。”
一些直播平台、经纪公司、主播三方合谋,从普通网民观众身上“套利”。一位业内人士透露,部分经纪公司低价大量购买平台的虚拟礼物,再刷给自己的签约主播,通过“天价打赏”噱头、水军造势等手段把主播捧成“网红”,提升平台流量,最终吸引大量普通网友打赏。整个过程,只有掏出真金白银的普通网友的利益受损,直播平台、经纪公司和主播只付出了少许成本,就能按比例分得巨额利润。
据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3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16年12月,网络直播用户规模达到3.44亿,占网民总体的47.1%,较2016年6月增长1932万。
网络直播“来钱快”,让很多青年人趋之若骛,甚至有不少大学毕业生选择的第一份工作就是当网络主播。小鹿坦言,年轻人如果习惯了用这种轻松的方法赚钱,就会变得浮躁起来,很难再静下心来好好工作,“主播这个职业不能一直做下去的,还是要趁年轻多学点知识。”
“直播经济是技术突破、发展过程中衍生出的新经济模式,打破了明星对‘粉丝经济’的垄断,让普通民众也有机会从中受益。”吴亦明说,但问题在于,如果只注重观看数量和网红的打赏额度,而缺乏进一步提升其内容质量、深耕平台与服务方式,直播经济最终只能沦为泡沫经济。
天价打赏、内容违规等问题已经引起相关部门关注。2016年4月,文化部查处了26个网络表演平台,有4000多个涉嫌严重违规的表演房间被关停。此后,《关于加强网络视听节目直播服务管理有关问题的通知》和《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陆续出台,从政策上对直播进行规范。
“政策能否发挥实效,关键要看落实。”清华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教授沈阳表示,直播不能“向钱而生”,要遵循社会公德,传播积极、健康、主流的内容。直播经济发展极快,相关部门应根据最新情况制定政策实施细则,进一步加强引导和规范,让直播更加健康有序发展。
新华社记者 杨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