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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胡祥杰 闻菲
微信公众号 / 新智元
20日晚，一篇名为《百度扔下原子弹 炸掉全球无人驾驶数百亿美金研发投入》的文章在微信上引起热议。百度阿波罗计划如能兑现，自然对无人驾驶甚至整个人工智能行业都有巨大意义。新智元为此带来了智库专家和行业领袖的评论，从客观理性的角度分析其影响和意义。新智元认为，建设开源生态，需要更多圆融的沟通方式。
4月19 日，两年一次的上海车展开幕，不出意外，智能驾驶成为本次车展的一大看点，老牌车厂，包括大众、本田、梅赛德斯奔驰等都发布了自己的智能驾驶概念产品。另一方面，互联网公司在本次车展上也发布了一系列劲爆的消息和产品，比如百度。
车展开幕当天，百度宣布正式发布“阿波罗计划”，并称，将向汽车行业及自动驾驶领域的合作伙伴提供一个开放、完整、安全的软件平台，帮助他们结合车辆和硬件系统，快速搭建一套属于自己的完整的自动驾驶系统。
根据百度官网的介绍：“阿波罗”平台的结构包括一套完整的软硬件和服务体系，包括车辆平台、硬件平台、软件平台、云端数据服务等四大部分。将开放环境感知、路径规划、车辆控制、车载操作系统等功能的代码或能力，并且提供完整的开发测试工具。
目前的具体计划：
2017年7月，开放封闭场地的自动驾驶能力；
2017年底，输出在城市简单路况下的自动驾驶能力；
2020年前逐步开放至高速公路和普通城市道路上的全自动驾驶。
随后在上海车展现场召开的新闻发布会上，百度集团总裁兼COO陆奇对“阿波罗计划”进行了详细解读。他说：“这对于整个智能驾驶、无人驾驶汽车领域来讲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式的一步。”
他解读说，阿波罗计划有几个重要特征：第一个是公开性，百度会把这些公开的软件能力、主要的核心能力，比如说感知、路径规划、车辆控制等核心能力，通过开放代码或者通过API的方式来开放，让所有生态系统的参与者可以充分利用到这些能力。
第二个是完整性，阿波罗计划设计是软硬一体，提供一套完整的软硬件和服务的解决方案，对整个生态可以做到提供更加整体性的服务。 总体来说阿波罗覆盖软件平台，硬件平台，传感器，总成配件，主要的核心服务。
第三个是安全性， 百度会将自己最强的、最成熟的、最安全的技术提供给阿波罗计划，为整个生态系统赋能。
百度在自动驾驶上的“阿波罗”计划在4月19日发布后，颇受业界关注，但不过都只局限在内部讨论，众多利益相关的公司和个人都在”暗中观察”，衡量百度在智能驾驶上的这一“开源”动作会给行业带来什么影响，设想自身的应对策略。
不过这种冷静研究的氛围并没能持续多久。4月20日晚，一篇名为《百度扔下原子弹 炸掉全球无人驾驶数百亿美金研发投入》的文章发出后，在微信朋友圈迅速形成刷屏之势，拿下10万+的阅读量。一时间成为业界话题热点。
文章的观点非常简单：这必然会砸掉很多人的饭碗。文章列举：“153亿美元收购了mobileye的英特尔哭死了”、“通用、福特、丰田、大众、宝马、奔驰和Uber都将非常郁闷”、“特斯拉也将感到坑爹”、“谷歌的waymo将感到最大程度的尴尬”、“阿里，腾讯，华为哭了”……总之，除了百度，几乎所有的人都是输家。文章说：“在逐步消灭竞争对手之后，百度对整个生态系统将具备制定游戏规则的能力”，“任何一个竞争对手，哪怕投入再多的工程师，再多的计算资源和研发预算，在没有大量数据的情况下，难以撼动百度在无人驾驶领域的领导地位。”
这一充满个人感情色彩和臆测的文章让百度自动驾驶成为业界关注的焦点，也让”开源与生态”的话题再次进入大家的视野。不过，这篇被怀疑为“PR 用力过猛”的文章，所带来的积极效应远远低于消极效应。不少人认为，本是推动业界的发展、塑造良好生态的开源行为，被活生生地解读为了百度“一家独大”。
在百度官方发布的消息中，关于百度无人驾驶研发进展的情况介绍如下：百度从2015年开始大规模投入无人车技术研发，2015年12月，百度在北京进行了高速公路和城市道路的全自动驾驶测试，2016年9月，百度无人驾驶汽车获得美国加州自动驾驶路测牌照，2016年11月，百度在乌镇开展普通开放道路的无人车试运营，数百名参加乌镇世界互联网大会的嘉宾和记者试乘了百度无人车……
另外有一些没有被提及的信息是，百度无人车的研发并没有那么顺利：曾经同时存在两个事业部L3、L4，业务存在交叉，在陆奇到来后统一组成智能驾驶事业群组（IDG）；另外，百度无人车核心团队多名高管和技术人员已经离职，包括原百度高级副总裁、自动驾驶事业部（L4）总经理王劲。
针对目前百度的技术实力，一名清华大学的专家在微信群表示：“百度目前所掌握的真正可实用化的自动驾驶汽车技术，尚未到十分之一。”
在新智元的专家群里，技术圈、创投圈和学术圈专家们对此事进行了非常激烈的讨论。围绕百度开源自动驾驶平台一事，新智元智库专家和业界领袖们给出了不同的看法，各方观点不一：
观点一：开源帮助不大，PR意义大于实际意义
有人表示不看好。前福特、谷歌、优步工程师 Kevin Zhao 接受新智元采访，他最初听到这一消息只给了四个字的评价：“自作多情。”他补充说：“自动驾驶初期一定是封闭系统，开源帮助不大，这个适合国内山寨厂家。所有软件公司都意识到自己不能去造车，都希望卖技术，卖服务。”
也有人认为PR意义更大。迅雷创始人、松禾远望合伙人程浩认为，百度自动驾驶是一个80分的产品（我们还是得承认百度这么多年的积累）。但是这事得99分了才能上路，车厂哪有这个这个能力在百度的基础上改到99分（99.9分才是及格线 相当于安卓1.0）。这事是明显的边际效益逐渐，最后1%的corner case可能要花你大部分的时间，这个道理很容易懂。我的理解，百度这个Apollo更多是给车厂表示一个开放的态度，意思就是我和你一起玩，车厂最担心的是无人车到来那一天，自动驾驶就是操作系统，车厂沦为纯的硬件提供商（就像PC产业 PC制造商都不赚钱，钱全让微软赚走了），所以先表个态，同时狙击一下后进入的阿里、腾讯等。整体来讲，PR的意思大于实际的意义。
观点二：是原子弹和手榴弹不重要，重要的是制造绿色和谐可持续的智能产业生态原子弹之正道
复杂系统管理与控制国家重点实验室主任、中国自动化学会副理事长王飞跃教授认为：“必须肯定百度的开源行动，这是方向性的正确举措，也是发展中国无人车乃至整个智能生态产业的必经和唯一可行之路。至于在技术上百度会扔一颗原子弹还是一枚手榴弹，这不重要，重要的这是制造绿色和谐可持续的智能产业生态原子弹之正道。
不过，对于百度开源，新加坡南洋理工大学的黄广斌教授并不意外，他说：“三周前访问深圳和华为高管深谈几个小时，问我对时下巨资投入无人车的研发意见时，我说最后无人车技术不可能一家垄断，一定是开源的，与其投入巨资搞无人车，不如跟着时代的步伐，随时接盘开源下的无人车世界，省事省时省力又没有风险。去年微博文章中提到的投资界‘千军万马过独木桥’这一现象中的一个隐例便是无人车方向，只是当时不便公开说。没有想到百度做出第一个开源努力，不过如以前微博中所提，开源也是战略、艺术。”
新智元智库专家、感知与认知专家丁险峰认为，百度这一招的确很牛，一举搞定所有车厂的合作关系。只要开源，而且不断改进，那么汽车公司就没有理由自己搞一套，未来车厂肯定是会和百度合作。至于前面的文章里提到“华为哭了”，丁险峰表示，华为其实是汽车电子行业的，是tier 1的供应商，和英特尔，英伟达，高通是一类的，并不会有那么大影响。
百度内部一位员工表示：这体现了互联网的开放精神。且不论百度这一决策的用意何在，至少百度在做自己应该做的事情——用技术驱动公司。对于网上有人将百度的阿波罗计划和几年前 360杀毒软件实行全面免费作对比，他说：“二者没有可比性。360 杀毒软件免费是在一个成熟的市场扮演一个搅局者的角色，而百度此次开放无人驾驶平台则是在一个高速发展的市场推出了这样一个战略，促进了市场的高速增长。”
对于这一战略的价值和意义，他表示：“现在可能还不容易判断出未来 AI 市场的体量和规模。其价值也许要从长线来看，比如可以看一看资本市场对百度这一行为的反馈。”他还说：“我和我周边的很多同事对陆奇的这一决策还是很认可的，认为还是体现了一定的实力的。”
观点三：现在评价为时过早，7月看百度究竟拿出什么东西
驭势科技 CEO 吴甘沙也对百度开源表示了支持，在接受新智元采访时，吴甘沙也指出开源技术的难点。“肯定是欢迎，驭势是最早提出并推动上下游协同创新、共享源代码和数据的，很高兴百度也愿意这么做。但现在评价还太早，怎么通过开源，在汽车这样一种超级复杂的系统上实现开放能力，还要等7月份百度兑现这种想法时才能评价，”吴甘沙说：“7月份开放在时间上还是很有挑战的，百度这样的大公司肯定要对代码做严格审核，免得某个程序员copy and paste了第三方版权的东西被告，这里需要很多工作。”
至于学术界，中科院自动化所副研究员黄武陵在接受新智元采访时表示，如果百度能按照阿波罗计划公布的进度开源，“估计能给想入门无人驾驶的新人提供平台，降低些门槛。对产业的影响还有待于进一步观察。”
观点四：传统互联网公司想绕开主机本身从算法去突破基本上走到了死胡同
在此前新智元 3·27 AI 技术峰会的投资领袖论坛上，明势资本合伙人黄明明针对无人驾驶进行了精辟的分析。对于百度此次的“阿波罗”计划，黄明明告诉新智元：
1. 自动驾驶（3年后才有资格讨论无人驾驶）按真正产业化的重要性和难度依次排序：硬件和芯片的成本和功耗，车辆控制系统（主机厂和tier1基本不开放底层系统，要么合作，要么自己搞，没有3、5年不太可能）高精地图，最后才是感知和决策的算法。而脱离开了前三点谈感知和决策层算法，最多就是纸上谈兵的演示算法，根本上不了车。更不用提视觉感知的算法很快就会像今天的人脸识别，不会成为技术壁垒。
2. 关于Google和Tesla的自动驾驶路线之争，在年前Google解散并从组自动驾驶团队后已经非常明朗。传统互联网公司想绕开主机本身从算法去突破基本上走到了死胡同（BTW，Comma.ai 已被美国高速公路管理局禁卖了）。
“作为国内最早重视人工智能的巨头百度，宣布开源肯定不是坏事。但所有的科技创新和研发都需要数十年如一日的扎扎实实的辛苦投入和努力，没有所谓黑科技和天才般的一招制敌。这点上互联网公司真要好好学习下华为和大疆！”黄明明说。
新智元的声音：生态体系建设需要更圆融的沟通方式
新智元一直倡导并推动人工智能行业开放的生态体系建设，是开源运动坚定的支持者。我们认为，开源无疑是好事，能加快技术发展和产品迭代从而推动行业发展。近年来，不管是在算法、数据还是深度学习平台上，我们看到了巨头开源为整个行业带来的积极影响，比如现在已经成为Github上最受关注的深度学习开源工具TensorFlow 。
我们也看到，在国内的自动驾驶的发展上，百度较早起步并且重金投入，近年来取得了较大进步，积累了深厚的技术实力。但是，汽车行业是一个有着百年历史的老牌行业，也是会对社会生活产生深刻影响的行业，依托人工智能技术的自动驾驶在这一行业有着巨大的潜力。在这样的一种市场体系下，不管是车厂、自动驾驶技术提供商还是其他相关厂商，应该秉承的是通力合作之势，共同推动自动驾驶的发展和普及，改善交通和出行，用技术造福社会。
因此，不管从哪一种角度来说，百度现在跟主机厂应该是比较对等的互利合作关系，在行业内突然出现这样一篇文章，塑造出百度君临天下的姿态，声称百度以“开源”之名表明“垄断”意图，这对于希望通过开源来获得更多合作的百度来说，并不是一个好消息。
从昨晚到今天，在新智元所有与汽车、芯片等智能驾驶技术、产业和创投相关的微信群，几乎都在讨论百度无人车开源以及这篇文章。根据百度的官方资料，将其自动驾驶技术全面开源，是希望成为生态中的“赋能者”，与合作者一起普及无人驾驶。而原本是件好事的开源计划，也因为这篇文章让讨论方向完全跑偏，百度的关键合作伙伴——主机厂的抵触情绪普遍变高了。这也给企业提了一个醒：对外宣传和推广时，态度更重要，好的技术和开放的平台的建设需要更圆融的沟通方式。
百度作为国内智能驾驶的互联网企业先驱，为产业普及和推广做出了极大贡献。智能驾驶技术开源是正确的方向，体现了陆奇的大局观。无人驾驶最终是一个互联互通的生态，我们也期待更多的公司将技术开源开放出来，各方通力协作，共同让无人驾驶产业健康发展。
眼下，百度的“阿波罗”计划，还没有太多实质性的东西公布，仅凭这样一个开源消息就认为百度将称王自动驾驶，实在是过于臆测和武断。真正值得关注的是百度即将于4月28日发布的2017一季度财报电话沟通会，届时可能会有百度无人车的内部实质信息公布。新智元将密切关注陆奇掌管的智能驾驶事业群组（IDG）接下来的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