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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美国名记在萝岗吃鼠肉

黄埔观察  · 公众号  · 广东  · 2020-01-24 22:45

正文


编者按: 说起吃鼠肉,但凡在中国农村特别是南方农村长大的人,应该不会感到太多惊讶,在闽南客家地区,田鼠肉干还是一道风味独具的传统名菜,历来有“老鼠干猪肉价”之说,特别是喝酒之人,更把它视为配酒之上品。


当然,吃鼠肉的习惯,也不止两广人会吃,湖南、福建、江西、云南、贵州、四川,或者其它地区的人也会吃;也不止中国吃,周边国家如越南、柬埔寨,也比较常见。

吃鼠肉之所以比较普遍,除了鼠肉特有的风味,还在于这种食材的获取途径比较容易。而特别是过去的艰苦年代,鼠肉成为贫民们的一种食物来源。


美国记者何伟作为一名勇敢的歪果仁试吃者, 在萝岗打卡的店铺是“一品居野味餐馆”和“新八景野味美食城” ,书中所列鼠肉菜单有:


山鼠汤、 蒸山鼠、炖山鼠、烤山鼠、咖喱山鼠、椒盐山鼠(和啤酒一起更搭喔,何伟亲测)、黑豆炖山鼠(招牌菜,何伟亲测)、龙虎汤......够说个单口相声报菜名了。


这种吃法,在何伟眼里,俨然奇闻异事。当然,这并不奇怪。恰如有论者所指出,鉴于一种“异文化”的视角和身份,故而看什么都新鲜。


比如,像何伟这种初来中国的歪果仁,看国人吃动物内脏惊恐万分的表情,恰如我们一些人看外国人吃生牛肉,也觉得实在“蛮夷”。


不过,需要承认的是,何伟在猎奇之余,观察到了我们熟视无睹的社会。在何伟笔下“一点都不敏感”的吃吃喝喝中,风趣之余,亦以一种曲笔反映了我们这个社会的一些病症——“即便一顿可口的老鼠佳肴也会被政治搅得乱七八糟”。


何伟文中提及的萝岗两家专营老鼠的餐馆,萝岗本土一位朋友告诉我,均位于香雪公园附近,其中新八景野味美食城至今仍在,只是破旧不堪,不复当年气象;另外经营老鼠肉的餐馆还有红棉野味。除了新鲜肉之外,也有制作成腊味,用于焗饭。


萝岗 朋友介绍 ,当年 餐馆的老鼠来源都是附近 的山鼠(又称为竹鼠),分 为吃草的和吃水果的 想想也是醉了 ,是不是 可以饲养一种喝牛奶的呢, 呵呵。


在2003年非典之前,吃老鼠肉在当时广州流行一时,其中尤以萝岗为盛,吸引了广州市区、东莞、深圳等周边地区的食客。在非典之后,因担心传播疾病,这种吃法逐渐冷清。



实际上,经专业检测,野生鼠很容易带有多种病原体。多种病菌不但存在于老鼠的唾液、内脏和粪便中,还存在于老鼠的皮毛和血液中。


老鼠身上的病菌具有传染快、危害大的特点,虽经半小时左右的高温,也未必能杀灭。鼠肉餐馆的厨师在宰杀老鼠过程中,密切接触老鼠的皮毛、粪便、内脏、血液等,也容易感染上严重疾病。


而此次引发全国关注的武汉肺炎疫情,其源头再一次直指“野味”,这为那些迷恋野味的所谓“美食偏好者”敲响了警钟。


因此,从卫生防疫的角度考虑,不提倡人们吃老鼠肉。



关于作者



彼得·海斯勒(中文名何伟),美国作家,于1996年来到中国生活了十余年,先是在重庆涪陵支教,然后任《华尔街日报》、《纽约客》等世界一流媒体的北京站记者,以北京为据点行走了中国诸多城市,关注着中国巨大变革中的小人物,写下了中国三部曲《江城》、《甲骨文》和《寻路中国》。


正   文


“老鼠要大的还是小的?”女服务员问道。


在萝岗,我已经习惯于做出艰难的抉择。


萝岗是位于中国南部广东省的一个小村子,我之所以心血来潮光顾此地,是因为听说这里的一家鼠肉餐馆颇具声誉。


不过,我一到才发现,这里实际上有两家餐馆名气非凡——“一品居野味餐馆”和“新八景野味美食城”。这两家餐馆都专营鼠肉,具有相同的竹木装饰。它们比邻而居,老板都姓钟。实际上,萝岗的每一个人都姓钟。


开餐馆的两个钟姓人家互不相关,竞争十分激烈。他们把我这个外国记者哄得团团转,以至于我答应吃两顿午餐,以取悦两个钟老板。


不过,在一品居野味餐馆初尝美味之前,我首先得回答女服务员提出的一个问题。这位服务员同样姓钟。“钟”这个汉字有“铃铛”的意思。她又问了一遍:“老鼠要大的还是小的?”


“有什么差别?”我问道。


“大老鼠吃草,小老鼠吃水果。”


这样的解答于事无补。我试着更直白地问道:“哪个味道好一些?”


“两个味道都好。”


“你推荐哪一个?”


“都可以。”


我瞥了瞥边上的餐桌。一对父母,一个奶奶和一个小男孩正在吃午饭。男孩正在啃鼠腿。我分不清那条腿是大老鼠还是小老鼠的。男孩的动作很麻利。午后很暖和。阳光明媚。我拿定了主意。


“小的,”我回答道。


吃有精神的动物能提振精神?


中国人说,广东人什么都吃。除了老鼠肉,人们在一品居野味餐馆还能点到斑鸠、狐狸、猫肉、蟒蛇,以及几种长相奇特的本地动物拼盘。


所有的动物都活养于餐馆后面的笼子里,待顾客点妥之后再行宰杀。挑选动物十分复杂,所需要的不仅仅是对异域风味的兴趣。


人们吃猫肉不是因为吃猫很刺激,而是因为猫有精神,吃了有精神的动物,人便可以提振精神。(呵呵)吃蛇是为了强健身体。吃鹿鞭是为了增加雄风。


而吃鼠肉是为了提高——唉,实话实说,来萝岗之前我一直不知道吃鼠肉有什么道理,而这里的每一位钟姓人都可以迅速地说出本地特产的几大好处。


“防止秃顶,”一品居野味餐馆老板的女儿钟少聪说道。


“如果长了白头发,只要经常吃鼠肉,头发会由白变黑,”新八景野味美食城的老板钟庆江说。“如果秃了顶,只要每天吃鼠肉,掉发便会停止。我们这里所有的家长都给头发稀疏的小孩子吃鼠肉,他们的头发都长好了。”


那年早些时候,萝岗为了吸引附近的广州市民,在新批准的萝岗经济开发区建了一条“美食街”。政府在该项目上投资一百二十万美元,把这两家鼠肉餐馆从当地一家公园拥挤的角落搬到了这里。


3月18日,一品居野味餐馆在耗资四万二千美元、一千八百多平方米的场所开门迎客。六天之后,耗资五万四千美元的新八景野味美食城跟着开业。第三家餐馆很快就要开张,占地大,全空调设备,预计投资将高达七万二千美元。第四家正在筹划之中。



“他们的投资没有我多,”第三家餐馆的老板邓喜明告诉我。“你应该看得出来,我这个地方要好得多。我们有空调,其他几家都没有。”


正是上午时分,我们观看着工人们在这家新建的餐馆里浇筑混凝土地板。邓喜明是唯一在当地开餐馆的外姓人,不过也娶了钟姓人当老婆。


他四十五六的样子,一说起自己的创业成功就显得十分自信,快言快语。我还注意到,他的头发十分浓密。说起萝岗村的烹饪传统时,他感到非常自豪。


“有一千多年了,”他说。“都是山上的老鼠——城里的老鼠我们不吃。山鼠干净,因为山上吃不到脏东西。老鼠主要吃水果——橘子、李子、菠萝蜜。卫生部门来人检测过我们这里的老鼠。他们把老鼠带回实验室彻底检查,看老鼠是否有疾病,结果什么都没有。一点小问题都没有。”


萝岗美食街大获成功。报纸和电视台对这种当地特产的各种好处进行了连篇累牍的报道,愿意花上半个小时赶来这里的广州人越来越多。


每到周末,无论一品居野味餐馆还是新八景野味美食城,每天供应的老鼠平均都在三千只左右。


“很多人大老远的赶过来,”钟庆江告诉我。“有广州的、深圳的、香港的、澳门的。还有一个顾客带着儿子从美国大老远的赶过来。他们来萝岗走亲戚,亲戚就把他们带到了这里。她说美国根本找不到这样的菜品。”


在美国,如果要在某个周末找到一万二千只吃水果的老鼠,你恐怕会感受到重重压力,但在萝岗这根本不是什么大问题。


我抵达村子的第一天上午就发现,几十个村民顺山而下,指望着在老鼠生意中分一杯羹。他们要么骑着电动车或自行车,要么徒步,全都拎着麻布袋子,袋子因为装满了在自家田地里逮到的老鼠而不停地蠕动。



鼠肉一般以田鼠为食材


“去年我种的橘子卖十五美分一磅,”一位名叫钟森吉的农民告诉我。“今年的价格降到了不足十美分。”跟很多村民一样,钟森吉觉得做老鼠生意比做橘子生意划算得多。今天,他的袋子里装了九只老鼠,要交给一品居野味餐馆的员工称重。袋子在秤盘上吱吱乱动。


勉强算三磅,按照一点四五美元一磅计算,钟森吉拿到了三点八七美元。萝岗的老鼠比猪和鸡都贵。买一磅老鼠肉的钱几乎相当于买两磅牛肉。


我在一品居野味餐馆享用的第一道菜叫做“黑豆炖山鼠”。菜单上还有山鼠汤、蒸山鼠、炖山鼠、烤山鼠、咖喱山鼠、椒盐山鼠。不过,服务员向我热情推荐的是黑豆炖山鼠,盛在瓦罐里端了上来。


我先吃了豆子。味道不错。我戳了戳鼠肉。炖得很烂,配料有洋葱、青蒜、姜。不算黏稠的汤汁里,依稀可见细长的老鼠腿、短条状的老鼠肋间肉,以及细小如玩具的鼠肋骨。从老鼠腿开始吧,我夹起一根放进嘴里,手伸向了啤酒杯。多亏有啤酒。


餐馆老板钟迭勤走过来,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怎么样?”她问道。


“我觉得味道不错。”


“你要知道,这东西对身体有好处。”


“我听说了。”


“对头发和皮肤都好,”她说。“对肾也有好处。”


那天上午早些时候,我碰到一位农民,他说如果多吃鼠肉,我那一头棕发都有可能变成黑发。他想了一下又说,他不敢确定外国人吃鼠肉会不会有跟中国人一样的功效——也许在我身上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这种可能性让他觉得十分有趣。


餐桌旁的钟迭勤紧紧盯着我。餐馆的数位员工都加入了围观的行列。“是不是真的喜欢哦?”老板问道。


“是的,”我踌躇着回答道。实际上,味道不赖。鼠肉很瘦很白,不带半点腥味。也没什么余味。渐渐地,我不再吹毛求疵,转而想弄明白这肉让我想起了什么,但什么也想不起来。只有鼠肉的味道。


被政治搅坏了的老鼠佳肴


过了一会儿,钟迭勤起身走了,其他服务员也散去了。一个年轻人走过来,自报是这家餐馆的副经理。他问我给谁写稿件,问我来萝岗是否专为报道他们的餐馆。似乎我的回答没有一句令他满意,于是他的问话带上了警觉。


我意识到,这种综合征在中国的某些地方依然十分盛行:害怕外国记者。


“你来这里之前在政府登记过吗?”他问道。


“没有。”


“为什么?”


“太麻烦了。”


“你应该登记,”他说道。“这是规矩。”


“我不认为政府会介意我报道一家餐馆。”


“他们可以帮助你,”他说。“他们会给你提供数据,帮你安排采访。”


“采访我可以自己做。如果去政府登记,恐怕我要请他们一起出来吃午饭。”我的脑海里出现了这样的场景:一群干部,穿着廉价服装的中年男子,一起对着鼠肉大快朵颐。


我放下了筷子。副经理继续说着。


“很多外国记者来我们中国报道人权,”他说。


“是的。”


他瞪了我一眼。“你是不是来报道人权的?”


“我问过你有关人权的问题吗?”


“没有。”


“那么,嗯,要我写人权的报道就太难了。”


他想了一下,依旧觉得不太满意。


“我就想写一写萝岗的老鼠餐馆,”我说道。“这一点都不敏感。”


“你应该先到政府登个记,”他又说了一遍。看得出来,如果我们继续交谈下去,他不知会把这个句子重复多少遍,先入为主的偏执决定了我们的对话中一定会出现这种情况。


在中国,这是个令人悲哀的事实:即便一顿可口的老鼠佳肴也会被政治搅得乱七八糟。


我耸耸肩,收拾东西打算离开,副经理要求我在文章中不要提到他的真实姓名。我问,能否提到他的姓。


“不行,”他斩钉截铁地回答。


“这有什么风险吗?”我问道。“萝岗的每个人都是同一个姓。”


但偏执早已深入骨髓,他还是拒绝了。我向他道了谢,并答应不在文章中提到他的姓。我没有做到。


隔壁新八景野味美食城的钟姓人家显然对于媒体更有经验。他们问我是否带了电视摄像团队。


“没有,”我回答道。“我跟电视没有任何关系。”


老板钟庆江明显有些失望。她告诉我,上个月来了一家香港电视台。她把我领到一张餐桌旁,大堂经理挨着我坐了下来。她问道:“刚才那家餐馆怎么样?”


“还行,”我回答道。


“你吃了些什么东西?”


“黑豆炖鼠肉。”


“你会更喜欢我们的菜品,”她说道。“我们的厨师比他们好,服务也比他们好,服务员比他们更懂礼节。”


我打算点一份椒盐山鼠。这一次,服务员一问到老鼠的大小,我立马做出了回应。“大的,”我对自己的大胆颇为满意。


“你去选一下。”


“什么?”


“挑一只你自己喜欢的老鼠。”


在中国,鱼和其他海味一般会事先用活物展示,以获得顾客认可,表示新鲜。我没想到老鼠也是这样,但既然都被邀请了,再推辞也没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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