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你可要擦亮眼睛，做伪证是要坐牢的！” 秦大海低头，在磕头虫的耳边咬着牙说道，声音却连旁边的沈墨和老邢都能听见。
磕头虫骇得脖子一缩，连忙又跑到拘留室的窗口，从各个角度仔细看起来。
没过几分钟，秦大海便开始不耐烦地使劲咳嗽几声，磕头虫赶紧跑回来，“应，应该是这个人……”
“什么叫应该是？你到底确不确定？” 沈墨也被磨得没了耐性，直接开口。
磕头虫哭丧着脸，冲着沈墨和秦大海不停地鞠躬，“警，警官，时间隔了那么久，我也记不太清啊。不，不过，那晚那个人是站在车尾，天是很暗，但是借着车尾灯，我还是能看清楚他的体型，高矮胖瘦和里面那个真的差不多……”
沈墨有些失望，他很清楚，单凭对身形的确认，法庭是无法采纳这种证词的。
“你肯定没看到脸？” 秦大海再次把自己的凶相摆在磕头虫面前，沈墨看着他，知道秦大海和自己担心的是同一个问题。
老邢一把拉住被秦大海吓得瘫软的磕头虫，这个可怜的家伙脸色苍白，牙齿一直在打架，精神快要崩溃了。
抬手挡住秦大海打过来的手，老邢挡在磕头虫前面，冷着脸看向秦大海：“人都吓成这样了，你打死他也没用啊。”
秦大海红着脸，试图拉开老邢，“没用的东西，连个人都认不出来。你别拦我，我今天绝对会让他后悔自己的记性不好。”
老邢挑了一下眉头，寸步不让，“就知道你这个牛脾气。人是我的，你别想动粗。我带他下去缓缓，你变成人了，再过来接着问。” 话说完，他就带着吓破胆的磕头虫离开拘留室。
看着老邢的背影，秦大海悻悻地放下手，嘟囔道：“这个人证…… 力度不够啊，我们还得想别的办法。”
“要不，我们直接和钱兵摊牌？” 沈墨忽然冒出一句后，秦大海疑惑地看着他，随后心照不宣地笑了。
十几分钟后，钱兵被带到审讯室。才几个小时不见，沈墨就惊讶地发现，钱兵似乎矮了几公分，一脸的落寞。
“沈墨？瑞芬她……”，见到沈墨，钱兵无神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焦急，他挣脱警卫的手，快走到沈墨面前。
沈墨制止住警卫，然后轻声对钱兵说道：“放心，吴师母很好，正在医疗室休息。”
听到沈墨的话，钱兵紧绷的身子明显一松，然后无力地坐在椅子上，后背有些佝偻，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
“钱兵，” 秦大海轻咳了几声，让钱兵看向自己，“再给你一次机会，对于苏欢欢的案子，你还有没有其他证人或证据？”
钱兵眉头轻皱，眼睛里充满了愤怒，“我说过多少次，人不是我杀的！那个证人你们又说找不到，我没有其他证据了。”
“别急，钱老师，这两张照片，你想想看，有没有印象。” 沈墨站起来，把两张相片递到钱兵面前。
钱兵不解地看了一眼沈墨，随后低头看向照片。左边的一张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女生，面相清秀，但很陌生，钱兵仔细想了一下，还是没印象。他摇摇头又去看右边的照片，却没想到，目光刚接触到照片上的人，身子就下意识地抖了一下，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但这一个微小的动作都被一旁观察的沈墨看在眼里。
沈墨努力克制住心头的狂喜，钱兵的视线在保安汪中举的照片上停留了许久，而且刚才他那不自觉的反应，让沈墨立刻联想到钱兵和死者之间必然存在联系。
这依然是一个不到三十岁的年轻人，黝黑的脸，有点营养不良的瘦削，眼神还有些呆滞，看起来像是书呆子。钱兵依稀觉得自己在哪里见过这个人，却没发现，沈墨和秦大海看向他的目光，已经和锁定猎物的猎豹没有什么区别。
钱兵的头一直低着，手习惯性地摸着鼻子作沉思状，再没有什么微小的异动。沈墨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但心里的疑问却越来越重，钱兵刚才的异常反应一度让他觉得，钱兵就是杀害保安的凶手，可有一点始终无法想通，汪中举和陈洁的案子已经被定性为连环凶案，若钱兵杀害了汪中举，没可能不会对陈洁的照片产生反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钱老师，你对这个人有印象？” 得到秦大海的暗示，沈墨试探性地问道。
钱兵抬头看向沈墨，表情严肃，“好像有点印象，你从哪里得到的照片？”
“这个就不用钱老师操心了，那你能想起来在哪儿见过的吗？”
钱兵表情一滞，沈墨的口气让他有点恼火，却又无可奈何，只好盯着照片，继续苦想。沈墨知道钱兵的记忆力极好，把照片放到他手里，自己回到座位坐下，和秦大海交换了一个眼神后，安心等待。
“我想起来了！他应该也算是我的目击证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钱兵忽然大喊出来，激动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
沈墨愣住了，他从未见过钱兵如此失态，秦大海最先反应过来，连忙问道：“钱兵，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丹枫园，我在那看到这个人的！就是苏欢欢死的那天，我从她家出来，往停车场走的路上，和这个男人擦肩而过……” 钱兵稳定住情绪，努力回忆着细节。
又是丹枫园！沈墨心里一紧，他隐隐觉得，没有对那个小区的监控录像做进一步的筛查，是他们这次侦查的最大失误。
秦大海的语气也有些激动，“你怎么就这么确定，我可是记得你当初没提起过这个人。”
“那天我被苏欢欢的死吓到了，匆忙下楼，抬头就碰见那个保洁员，随后才遇到这个男人。那个大妈太邋遢的，而且前后遇见两次，我当然记得牢。那个男的，就一眼，哪记得住？”
秦大海晃晃脑袋，一副不相信的表情，“你也说是一眼，那现在怎么又想起来了？”
“你，” 钱兵被彻底激怒，他从来没被人这么轻视过，“我记人的本事比你强！那个男人穿着保安服，但好像不是丹枫园的。那天他也走得急，我俩撞了一下肩，所以我有点印象……”
沈墨用手按住秦大海，自己接着问道：“钱老师，你的意思，只和这个人见过一面？”
“当然，” 钱兵终于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沈墨，你们到底什么意思？这个人是谁？你既然能让我认，就是说你们已经找到他了，对不对？”
秦大海嘿嘿一笑，“人，我们当然认识，不过是个死人，是另一起凶杀案的死者。而且，从你的反应来看，我们怀疑你至少也牵涉到这个案子里……”
“开玩笑，有你们这么办案的吗？沈墨，沈岳是怎么教你的！断案怎么可以这么轻率？！” 钱兵已经出离的愤怒，站起来指着沈墨大声嚷道。
沈墨脸色一阴，“钱兵，我们抓你当然靠证据，这跟我老师有什么关系！” 这是沈墨第一次直呼钱兵的名字。沈岳是沈墨的逆鳞，任何对老师不敬的人都不会值得他尊重。
钱兵一愣，他知道自己口不择言，但那种被无端冤枉的委屈，让他咬着牙坚持立场。于是，他选择站在那里，对沈墨怒目而视。
“带他下去吧，今天结束了。” 钱兵突然爆发的怒火惊动了门口的警卫，秦大海顺势让他把钱兵强行带走。
沈墨没有反对，但依然紧抿着嘴，皱着眉头看着卷宗，钱兵对他的怨恨让他心里敲响了警钟，难道真的是因为我太急于破案，冤枉了他？
“嗨，臭小子，任何人都不会轻易认罪的，更何况是杀人罪，还是两条人命，放松点，别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秦大海猜到了沈墨的心思，走过来安慰他。
沈墨抬起头，若有所思地说道：“看钱兵的反应，他似乎真的只是认识汪中举，而不是杀了他，而且，如果真的是他杀了人，那他为什么不认识陈洁？”
“他可是专业的犯罪行为学教授，当然知道怎么控制自己的情绪和形体反应，” 对于沈墨的疑问，秦大海表示不屑，他看到沈墨闷闷不乐，话锋又一转，“不过，我们是应该再多掌握些证据，这样会更坐实他的罪行。”
看到在秦大海心里，钱兵是凶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这让沈墨莫名的心慌，他试图去说服他，“大海哥，按照你的想法，那这三起案子就是同一个连环凶案了，这是不是太诡异了？我还是希望我们要慎重些……”
“哎？那你说要怎么办。”
沈墨考虑了几秒钟，严肃地说道：“还是之前的计划，你去调查小区录像，排查吴瑞芬和汪中举的进出时间，另外，要重新排查汪中举的社会关系，包括他的老家亲戚。我去调查钱兵那个书架，还有……”
停顿了一下，见秦大海没有意见，沈墨接着说下去，“那个陈洁，按照小说的描述，应该会有不可告人的叛逆行为，到底是什么？而且，那些书，她平时的读书习惯是什么？”
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秦大海没有反对沈墨的计划，在他出发前，只和沈墨说了一句，“离周明定下的时间，还有一周了……”
沈墨当然知道时间紧迫，所以他连夜找到了陈洁的男朋友，一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穆天宇。
对于沈墨的突然到访，穆天宇在经历过一段愤怒之后，才勉强接受了沈墨的闻讯。
当被问道陈洁有什么不良爱好，或者与众不同的行为时，穆天宇白静的脸忽然涨得通红，一阵纠结之后，他才很不情愿地低声说道：“为什么要问这些？”
沈墨对穆天宇的反应感到奇怪，难道陈洁真的有隐情？“这个也许是我们破案的关键，希望你能配合……”
穆天宇的目光倏地一下射向沈墨，里面蕴藏的冷厉让猝不及防的沈墨感到，自己对上了一只猛禽，但那道冷光很快消失，穆天宇低下头，喃喃说道，
“陈洁压根就不喜欢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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