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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爱玲曾咏叹:“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
生之踉跄,爱之嗟伤,都是噬人的烦恼。生而为人,谁能逃过这命运的翻云覆雨手?而在一代艺术大师徐悲鸿那里,他与前妻蒋碧薇的恩恩怨怨、爱恨交缠更是令人唏嘘不已。
徐悲鸿出生于江苏宜兴的一个小镇,原名徐寿康。虽家境清贫,但志如鸿鹄,怎奈双翼难振,悲鸣不已,于是成年后他将自己的名字改为“悲鸿”。
徐悲鸿天赋异禀,自小便对绘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二十岁那年,他只身来到上海,除了想摆脱那个被父母包办的婚姻,更渴望在广阔天地实现他鸿鹄于飞的梦想。
19岁的徐悲鸿
在复旦公学深造期间,徐悲鸿认识了蒋碧薇的父亲——教授蒋梅笙。蒋梅笙对才气沛然的徐悲鸿非常欣赏。两人酬酢往来,徐悲鸿也有机会见到了蒋家二小姐。
蒋碧薇形貌昳丽,娉娉婷婷,再加之出生于书香世家,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闺秀风范,这让对艺术与美有着极强感受力的徐悲鸿一见倾心。而蒋碧薇也对这个斯文儒雅、才华横溢的画家心有戚戚焉。
蒋碧薇
那时的蒋碧薇虽已有婚约在身,但对未婚夫查姓公子并无好感。尤其是当得知他在考试中作弊时更是对他大失所望。
所以当徐悲鸿托人去问她:“假如现在有一个人,要带你到外国,你去不去?”时,她毫不犹疑地说“我去!”
那年她只有18岁,除了对他的爱慕,只有这一腔孤勇。
私奔这事让蒋家陷入了巨大的难堪,因为查家已准备就绪,行将迎娶新娘。幸好蒋碧薇私奔前留了封“遗书”,家里无奈只好宣称蒋碧薇去苏州探亲的时候因病去世,还正儿八经的买了棺材办了葬礼。
她的前生就这样被“盖棺定论”,为了奔赴心中爱的圣地,她切断了所有的退路。
热恋中的徐悲鸿与蒋碧薇
一九一七年五月,徐悲鸿与蒋碧薇一路私奔,来到了日本。
徐悲鸿为她更名,以示新生。于是她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成为一个让后世知晓的女子——蒋碧薇,她的原名叫蒋棠珍。
碧薇,碧薇,他经常这样唤着她,犹如芳草尽处,山明水媚。
鲁迅先生在《伤逝》里说,“人必生活着,爱才有所附丽。”
但他们的生活很快便捉襟见肘。难以为继之时,只能返回上海。
回到上海后,他的艺术天分得到了更大的发挥。一九一九年,他们决定再次出国,这次两人去了巴黎,因为有官费留学名额,徐悲鸿进修美术,蒋碧薇则学语言。
徐悲鸿与蒋碧薇在巴黎
那时两人就靠微薄的官费度日,非常清苦。爱的激情褪去,他的艺术梦依然是高悬的神龛。所以,徐悲鸿一心扑在绘画上,仿佛着了魔一样,蒋碧微忍不住叹气道:“他只爱艺术,不爱我。”尽管被他冷落,但她也如其他在爱中恬然自足的小女人一样,安心操持家务,简朴的生活也过得妙趣横生。
有情饮水饱的女子,大抵如此。
徐悲鸿画中的自己与蒋碧薇
但徐悲鸿并不知道,在巴黎的那几年,已经有个男人热烈地爱上了蒋碧薇。
爱是藏不住的,亦如寂寞也藏不住。彼时,她爱他似明月,但明月高悬,他们虽生活在同一屋檐下,亦如咫尺天涯。
那个“趁虚而入”的男子叫张道藩。张道藩是个青年画家,风流倜傥,当时也留学于欧洲。彼时,蒋碧薇的风姿绰约让张道藩一见钟情,于是向她射出了“丘比特”之箭。因她的孤独令他“我见犹怜”,于是,他给了她数倍于丈夫的照拂与温存。
蒋碧微和张道藩
“只缘感君一回顾,使我思君朝与暮”。男人贪恋情爱,女人痴迷怜爱,张道藩的大胆告白与火热进攻,既让她心旌摇曳,也让她陷入了万分纠结的境地。
与徐悲鸿的这份感情,是她用众叛亲离换来的,是她押上了一生幸福的赌注换来的,所以,短暂的彷徨后,她还是下决心关闭了那扇对张道藩业已微启的门扉,并十分理智地回了一封长信,劝张道藩忘了她。张道藩在极度失望中与一位名叫苏珊的法国姑娘结了婚。
一九二七年,他们选择再次回国,镀金回来的徐悲鸿风光无两,讲课办学,用他的画笔开辟出了一条金光大道。
蒋碧薇并非传统意义上的贤妻良母,她也有自己的艺术追求,但因为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只好在家相夫教子。那时候蒋碧薇在上海照顾小孩,而徐悲鸿在中央大学任教,每月有一半时间都在南京。
异地相隔,加之两人性格都很倔强,遇到争执,互不肯退让。渐渐地,他们感情的缝隙越来越深。
后来徐悲鸿爱上了自己的学生孙韵君,两人互相倾慕,你侬我侬,一则师生恋闹得满城风雨。
徐悲鸿有一次采风回来,蒋碧薇发现丈夫手上多了枚红豆戒指,这枚戒指是孙韵君送给他的。情意缱绻时,他赠给蒋棠珍一个那么诗情画意的名字——蒋碧薇,后来,他给另一个女人孙韵君改名孙多慈。徐悲鸿爱之心切,还在戒指上面刻了“慈悲”两字,慈是孙多慈,悲是徐悲鸿。
徐悲鸿笔下的孙多慈
曾经,他送她刻着“碧薇”二字的戒指;如今,他把刻着“慈悲”二字的红豆戒指戴在自己的手上。
曾经,在他眼里,她山青水碧,春风拂面,现在他则更欣赏另一个女子慈柔笃然。
由来只有新人笑,谁能听得旧人哭!
为了维护她的婚姻,她将骨子里的泼辣劲儿全都使上,就像一只小兽,面对侵占她领地的“异类”发起反攻。
她去孙多慈的宿舍打她,羞辱她,让她呆不下去,也破坏徐悲鸿为她谋划的画展,以及让她去日本留学的计划,此后徐远走印度讲学,孙黯然回湖南老家,其父当然不同意她去给徐悲鸿做老婆,不久,就把孙多慈许配给了国民党浙江省教育厅厅长许绍棣。
性格刚烈的女子,不是不懂得如何转圜,只是她心有不甘!不甘冒天下之大不韪与其私奔,颠沛流离半生,结果却成为弃妇;不甘一身骄傲的她,为爱折腰,却惨败给了另一女主角。
情到深处无怨尤,但下一句却是,爱到忘情近佛心。
然,她还未修炼到佛心似水,包纳一切的境界,所以,她亮出的双刃剑,伤人亦伤己。
孙多慈分手时赠给徐悲鸿一首诗:“一片残阳柳万丝,秋风江上挂帆树。伤心家园无穷恨,红树青山总不知。”幽怨之情充溢于字里行间。
1953年9月26日,徐悲鸿在北京英年早逝,时在台湾师大艺术系任教的孙多慈得知这一消息,伤情难抑,为恩师守了三年孝。
徐悲鸿笔下的孙多慈
但命运如棋,你不知道辗转腾挪之间会有怎样的际遇。蒋碧薇回国后,与张道藩重逢。那时她与徐悲鸿裂痕弥深,与张道藩的相见无形中勾起了蒋碧薇曾失落过的幻梦。几年后,由于徐悲鸿与孙多慈的关系,让蒋碧薇心力交瘁。
张道藩婚后,由于东西方习俗的不同,夫妻感情也不融洽,因此对蒋碧薇念念不忘。徐悲鸿十分忙碌,时常外出作画,张道藩就成了他家中的常客。“卢沟桥事变”以后,徐悲鸿积极为抗战四处奔走呼号。为避日本飞机轰炸,蒋碧薇应邀搬到有地下室的张道藩家中。
此后二十年间,两人通信竟达两千余封,不仅暂别而在异地时写信,即使同居一楼,也常常靠笔墨倾诉衷肠。
徐悲鸿笔下的张道藩
当时,徐悲鸿为了与孙多慈走到一起,打消孙家父母的顾虑,在《广西日报》上刊登了一则信息:“鄙人与蒋碧薇女士久已脱离同居关系,彼在社会上的一切事业概由其个人负责。”
蒋碧薇看到那则启事,不啻是五雷轰顶,更是心伤欲绝。想当年,她悔婚弃约,与他私奔,陪着他吃苦受累,并为他生儿育女,结果却被徐悲鸿定位为“非法同居”!
而蒋碧薇和张道藩关系上质的飞跃,正是徐悲鸿在报纸上登载和她解除关系的那几天。本来还对张道藩保持距离的蒋碧薇,终决定和张道藩走到一起。同时,她立意和徐悲鸿恩断义绝。
多情自古空余恨,好梦由来最易醒。
分手前的徐悲鸿和蒋碧微
但徐悲鸿在与孙多慈未果后,曾试图与蒋碧薇破镜重圆,许多同人也纷纷出面说和,而蒋碧薇去意已决:“假如你和孙韵君决裂,这个家的门随时向你敞开。但倘若是因为人家抛弃你,结婚了,或死了,你回到我这里,对不起,我绝不接收!”
1945年底,他们终于办完了离婚手续,徐悲鸿答应了蒋碧薇的一切条件。蒋碧薇向他要了一百幅画,四十幅古画,另加一百万。
徐悲鸿自知欠她,便夙兴夜寐地创作。对于徐悲鸿的死,他后来的妻子廖静文是这样说的,“为了还清她(蒋碧薇)索要的画债,悲鸿当时日夜作画,他习惯站着作画,不久就高血压与肾炎并发,病危住院了......”
徐悲鸿与廖静文
她从不知缘起缘灭,如何拈花而笑。爱与恨,都是墨染一般的浓烈。
出于仕途上的考虑,张道藩不能与苏珊离婚,时至1949年初,国民党要员纷纷逃离大陆,身居国民党中央常委、中宣部长的张道藩亲自安排蒋碧薇去了台湾。而此后十年,蒋碧薇只得以情妇的身份与张道藩相伴。
身居孤岛,天长日久,前尘往事氤氲心头,蒋碧薇有时呆呆地看着《琴课》一连好几个小时。
这张油画,是徐悲鸿在法国时为她创作的。
巴黎学画时徐悲鸿为碧薇创作的《琴课》
1953年10月,一代大师徐悲鸿谢世了,当蒋碧薇得知徐悲鸿直到去世,身边还珍藏着早年与她同在巴黎生活时购买的怀表时,泪落如雨......
那块怀表是她当年省吃俭用,为徐悲鸿买下的。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仍惜之于怀——那个曾与他相濡以沫的女子,留给他的最后的爱的证据。
而在仕途上一路高升的张道藩,为了避免左支右绌的麻烦,将苏珊母女远送到澳大利亚,便与蒋碧薇同居一处。
这一年冬天,蒋碧薇收到苏珊寄来的信,蒋碧薇的心被深深地刺痛了。她曾有过的痛苦和悲凉、绝望和愤懑,现都由另一个女人在品味着,愧然之情涌上心头。从此,她每个月都以张道藩的名义给苏珊寄钱。
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爱的温度却日渐冷却。1958年底,她决定暂避一段时间去了南洋。第二年春天,她回到台湾,张道藩却对她更加冷淡。她终于明白:自己再也没有力量将张道藩唤回身边了。
蒋碧薇与张道藩
“瘦影自怜秋水照,卿须怜我我怜卿”,而爱的远走,就是从不复怜惜开始。
1958年,张道藩倦鸟知还,结束了和蒋碧薇三十年的爱情长跑,接回了自己的家眷,蒋碧薇理智退出,并拒绝了张道藩的资助,将大房换成小房,又陆续卖了徐悲鸿的一些字画,以两个姨孙为伴,淡泊地度过了余生。
1968年4月,她听说张道藩病危,便匆匆赶至医院。这是他们自1958年分手后第一次单独在一起。她静静地看着病榻上的张道藩,只见他两眼微张,神情漠然,奄奄一息时,他已经认不出任何人了。
他爱了她大半辈子,最后却终成陌路。一个多月后,死神夺走了张道藩,他没有留下只言片语。
后来,她执笔写自己的回忆录。半个多世纪的经历在笔端如梦似幻,她将自己爱怨纠葛、悲欢离合的一生,都毫无保留地融入到近五十万字的长卷中。上篇取名为《我与悲鸿》,下篇取名《我与道藩》。
于前者,她是弃妇;于后者,她是情妇。
但她曾六次拒绝要求复合的徐悲鸿——你来,我相信你不会走;你走,我当你没来过!
掷地有声的决绝,亦如当初赴汤蹈火般的利落。
她将“体面”视作一生的徽章,哪怕爱他至死,也能“壮士断腕”以卫尊严。
晚年的蒋碧薇
1978年12月16日,蒋碧薇于台湾溘然长逝。享年80岁。
但她去世时书房里挂着张道藩为她作的画像:面容憔悴、神色惨淡,头发上还插着白花。卧室里则挂着徐悲鸿为她作的肖像《琴课》:脸部微斜、脉脉含情,专注地拉着提琴……
一个侧身于纸畔,一个则幽居在心间。情之薄厚,已高下立判。
于她,这两件爱的华裳,也曾云纹绣锦,惊艳过她的青春,旖旎过她的盛夏,但有时,终究抵不过这裂帛一般的命运:我心向山,君心向水。
也许她至死都没有原谅他。但,我放得下天地,却从未放下过你。所以,她以“恨”的方式爱了他一辈子。
五十年前,朝鲜发动了一场斩首行动,目标竟是青瓦台总统府!
1968年1月,朝鲜人民军的特种部队的一支精锐小分队,越过军事分界线,渗透进入韩国首都汉城,在距离青瓦台总统府仅数百米处才遭到拦截盘查,虽然最后这次大胆的突袭行动没有能够成功,但是在世界特种部队作战史上,依然留下了令人称奇的经典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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