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4年10月11日庭审结束，杨妞花的亲人向媒体讲述庭审经过。（视觉中国/图）
被拐儿童分别来自12个家庭，其中5个家庭均被余华英一次拐走2个孩子，有的孩子被拐走后遭中途遗弃，绝大部分被拐卖到了河北省邯郸市。
“我们认识王加文。”受害者家属卿素华介绍，王加文当时就住在小卖部对面的出租屋，因为都是川渝人，走动比较密切，双方算是熟人。
“余华英拐卖了这么多孩子，没有一个是她主动交代出来的，希望法院维持一审的死刑判决。”卿素华说，“有的两个孩子，都被偷走了，那更痛苦了。”
文｜南方周末记者 李在磊
责任编辑｜何海宁
备受关注的余华英拐卖案再起波澜。2023年，人贩子余华英在一审判决中，已经被判处死刑，因被发现有遗漏的罪行，案件被发回重审。2024年10月11日，该案在贵州省贵阳市中级人民法院再次开庭审理。
据贵阳中院通报，贵阳市人民检察院指控，被告人余华英为谋取非法利益，自1993年至2003年期间伙同龚某某（已故）、王某某（另案处理），在贵州、云南、重庆等地流窜，物色合适的儿童进行拐卖，余华英共拐卖17名儿童。公诉机关提请以拐卖儿童罪追究余华英的刑事责任。
“新发现了4起（案件），6名儿童。”受害人杨妞花的代理律师、河北十力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王文广参加了当天的庭审。他介绍，余华英在法庭上对提起诉讼的数起案件予以承认，但是对作案当中的一些细节进行了抗辩，“说明认罪态度仍不够诚恳”。
王文广解释，虽然一审已经做出死刑判决，但是从程序正义和受害人公平的角度出发，重审案件有着必要性。
重审当中，公诉机关依旧建议对余华英判处死刑。庭审结束后，审判长宣布休庭，择期宣判。
余华英案持续引发外界关注。2023年9月12日，贵阳市中院一审认定，余华英伙同他人于1993年至1996年期间，拐骗11名儿童到河北省邯郸市出卖，以其犯拐卖儿童罪判处死刑。2024年1月8日，贵州省高院裁定将该案发回重审。法院认为，原判遗漏了余华英其他拐卖儿童的犯罪事实，部分事实不清楚，为查清余华英全部犯罪事实，应予重审。
王文广介绍，除原一审法院认定余华英拐卖11名儿童外，经过补充侦查，检方还指控其涉嫌拐卖其他6名儿童。至此，余华英伙同龚显良、王加文被控拐卖儿童12起，共达17名。他们分别来自12个家庭，其中5个家庭均被余华英一次拐走2个孩子，有的孩子被拐走后遭中途遗弃。绝大部分被拐卖到了河北省邯郸市。
“法庭上，余华英没有否认。”王文广说，余华英对这些拐卖事实均认可，但是在案件细节方面，还是进行了抗辩。例如，拒绝承认向被拐儿童投喂不明物，拒绝承认虐待过被拐儿童。“这些她都不认。”王文广说。
“如果没吃东西，不可能带那么小的孩子，坐那么久火车的。”卿素华是新增6名被拐儿童其中一名的母亲，在法庭上，她和余华英有过正面交锋。卿素华介绍，儿子被拐时4岁多，已经有了模糊的记忆，但是后来认亲的时候，儿子已经对亲生父母几无印象，也不记得自己的原名。“那时候还没高铁，没吃药的话，那么远又哭又闹，怎么带得走？”
卿素华说，在法庭上，如果对其严厉追问，余华英便回答记不清楚或者不回答，而且把主要责任推卸到同伙身上。“说是王加文威逼胁迫她去做的。”卿素华说。
“没有一起是她主动说出来的。”由于不断有新增案件被发现，外界担忧被余华英拐卖过的儿童，可能还不止17名，如若判处死刑，可能会把一些线索和秘密永远带走。对此，王文广解释，目前发现的案件，全部来自于外部侦破，而不是余华英主动交代，所以，对于其能否透露更多线索，早已不抱希望。受害者及其家属的意愿很明确，希望判处死刑。
王文广说，一审的死刑判决已经是最高刑罚，重审不可能再有所加重，而且大家也都相信，最终判罚结果也不会改变。即便如此，重新审理仍然有其价值。一方面，法律不仅要彰显结果正义，也需要程序正义；另外一方面，需要给新增受害者在法律上的一个公道。
重审过程中，检方认为余华英犯罪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危害性极大，应予以严惩，依然建议判处死刑。
法院外寻亲的家长众多。（视觉中国/图）
案件发回重审后，检方新查明的4起拐卖案当中，其中两起系余华英与已故的龚某某合谋作案。两人于1993年、1994年先后在贵州安顺拐走谌氏两兄弟（其中一人未拐卖成功）、王氏兄弟，后将三人分别以3500-4000元的价格卖给不同家庭；另外两起则由余华英与丈夫王加文合谋作案，两人于2002年至2003年先后在大理、丽江拐走两名儿童贩卖至河北邯郸。
王文广介绍，警方新发现余华英拐卖的6名儿童，其中4人来自贵州安顺。这4名儿童来自2个家庭，每个家庭被拐2人。其中有1名儿童，当时被拐到了贵阳，因为年龄稍大，余华英未将其带走，而是遗弃在一个游戏厅，另外3名儿童，则均被她成功拐卖。目前，这6个孩子均已被找到。
“我们认识王加文。”卿素华介绍，她和丈夫老家位于四川省广安市，当年到云南省大理市下关镇投靠亲友，做起小本生意。因为做生意抽不开身，经常将三四岁的孩子放在亲戚家小卖部。而王加文当时就住在小卖部对面的出租屋，因为都是川渝人，走动比较密切，双方算是熟人。“经常过来逗孩子，孩子对他不陌生。”卿素华说，当时以为他只是喜欢逗孩子，没有多想。
卿素华后来了解到，王加文负责偷，余华英负责卖。两个人商量好，余华英先住在下关镇一家旅馆，等王加文把孩子偷出来之后交给余，余再把孩子拐到河北邯郸。作案结束之后，王加文又回到小卖部，目睹了找孩子的全过程，“还假惺惺来问我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卿素华说，在当年就曾怀疑过王加文，苦于没有证据。此后寻找了二十余年，一直无果，直到在网上看到杨妞花的视频才重燃希望。“很多孩子被卖到了邯郸，我们也去邯郸找。”范围缩小后，卿素华夫妇终于在邯郸找到了失散二十多年的儿子。
卿素华的儿子已经长大成人，并且在当地成家立业。2024年2月，卿素华终于和儿子相认，孩子的脾气秉性都发生了变化，成了一个陌生人。“毕竟离开我们二十多年，重建感情没有那么容易。”她说，有些遗憾永远也无法弥补。
除了卿素华之外，余华英在拐卖儿童的过程中，数次皆为熟人作案。据媒体报道，2003年12月，余华英与王加文在云南省丽江市，将时年6岁的一名幼童拐卖至邯郸。“他专挑认识的人下手，我和他认识。”孩子的父亲介绍。这位父亲说，自己很难原谅他们，“他要是改过自新我还好受些，可他没有”。
“余华英拐卖了这么多孩子，没有一个是她主动交代出来的，这种人留着没有一点意义，希望法院维持一审的死刑判决。”卿素华说，无论如何，最后还是很庆幸能找到孩子，但是伤痛无法弥补。“有的两个孩子，都被偷走了，那更痛苦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