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正能量饥饿症”来临

九树三花 · 公众号 · · 2024-11-15 20:35

正文

今天和大家讲一个过时的热点，“中专生全球数学竞赛获奖事件”，即“姜萍事件”。

之所以过时了还要说，有三个原因。首先是小树这段时间比较忙，拟了腹稿，今天才有时间整理；其次是它讨论的热度竟然仍未散去；最重要的是第三点，过了热点，才能相对脱敏。

没想到吧，前段时间讨论姜萍的自媒体文章，已经被吃了相当一片了。

先给大家简单梳理一下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

江苏一中专数学教师王润秋因为贪欲（一说是为了开奥数班打招牌，一说是为了自己申学），盯上了某电商举办的“全球数学竞赛”，以班上一女生姜萍的名义报了名。

结果，被某电商发现可炒作的点——中专女生。去年，它也曾炒作过外卖小哥数学获奖，通过反差获得了一些流量，因此今年试图故技重施。

公关工作人员找到这对师生，王润秋一看玩大了，为避免作弊穿帮，安排姜萍和自己演戏。看不懂数学的公关部相信了，把“中专数学天才”炒作出去了。

谁知道这事由于姜萍的性别，引来了性别议题煽动家们的高度关注，在 “女性天才是不是更容易被埋没”、“凭什么女生数学获奖就要被质疑”等等话题的加持下，爆了，热度远超去年的外卖小哥。与此同时，嗅到了热度的官媒第一时间跟进。

同时引爆的话题还有对教育体制的质疑等等。但鉴于姜萍热度远超去年的外卖小哥，可以认为是性别话题帮了大忙。

接着，知乎高学历群体（以男性为主）接连发现王润秋-姜萍造假的端倪，引发了某电商的重视，这才开始派遣了专业人士对这对师生调查，很快识破了王润秋的骗局。

对于某电商来说，承认王润秋-姜萍造假，就等于承认比赛中存在巨大的作弊漏洞，其奖项的含金量也将大打折扣，对企业形象的损害不可低估。

更重要的是，这事因为大媒的跟进而产生了质变，大媒的宏观信用已经间接为此事背书了。承认错误，就等于打大媒们的……

甚至，连百度的关键词联想都被撤了。这可不是某电商有必要做的

没办法，某电商只能自己出钱来擦屁股，一方面让姜萍退学、搬家，一方面让王润秋乃至中专闭嘴。拖了半年，等热度过去了，才姗姗来迟发个声明，轻描淡写“ 违反了预选赛关于禁止与他人讨论”的规则”。

舆论场对于“ 王润秋-姜萍事件 ”的讨论，大多集中在某电商，比如举办比赛的目的、在炒作中的推波助澜及公关策略等等。小树已经更新晚了，就不凑热闹了。需要讨论某电商的，欢迎移步他处。

小树比较关心的，是整个事件质变的关键——大媒的跟进。

正如我刚才所述，大媒们的大规模报导，意味着大媒们已在用宏观信用为之背书——这让整个事件上了秤了，超越了商业领域了，下不来了。

也因为肩负着宏观信用，所以大媒通常绝不能承认错误，这是当时整个事件日趋扑朔迷离的根本原因，而不单纯是某电商的钞能力。当然也是为什么，深究 “王润秋-姜萍事件”的文章会被大片吃掉。

和“王润秋-姜萍事件”类似的，是“猫一杯事件”。

博主猫一杯伪造了“巴黎捡到中国小学生作业本”，获得了一定流量。这本是个小段子，却因为大媒的跟进，也得到了宏观信用的背书，也上了秤。

而在猫一杯被举报造假后，她遭到了最严重处罚——全网封禁，讨论的文章也消失了不少。 当然不是猫一杯的段子有多么大的社会危害，而是她让背错书的大媒们恼羞成怒了。

与其说是让大家对姜萍宽容，不如说是让大家对自己（大媒们）宽容

无论是“王润秋-姜萍事件”和“猫一杯事件”，都是因为大媒跟进而质变。其中关键在于，大媒对于正能量新闻的筛选太过于轻率了。

立场和事实的博弈，在经年累月的日拱一卒下，前者终于取得了至少51%的优势，以至于在如此引导下，舆论场有着“正能量谣不算谣”、“爱国谣不算谣”的宗旨。《我要的，还是真话吗？》就提到了这个现象。

在这个宗旨下，对正能量新闻的筛选和求证过程被大幅简化了——对于社会效益的重视，已然超过事实本身。

类似“外卖骑手三年入百万”、“摆摊小哥一年赚二十万”之类的正能量新闻，对经济环境确有一定提振作用；中专生拿大奖对于“顽强向上”、“人人如龙”的社会情绪也是有激励效果的。

社会效益的客观存在下，新闻方也估摸着，没多少人会不识趣到真的去计算摆摊小哥到底赚了多少钱。

而“王润秋-姜萍事件”的特殊之处在于，“顽强向上”、“人人如龙”的正能量背后，是对教育体制质疑的“负能量”——

假如姜萍是货真价实的数学天才，却不幸沦落中专，那么就是一个教育体制存在相当漏洞的尖锐案例。

从大媒们这些年一贯的调性来看，人早就不再是改革的推动性力量了，因此可以断定的是，它们压根就没有任何一丝丝讨论教育体制的初衷，而纯粹就是被“正能量饥饿”一叶了双目。

或者说，在大媒的权衡中，“中专生拿大奖”可能引发的有关教育体制的争议，与其产生的那一点儿正能量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因为教育从来是比较好欺负的对象。

可教育体制当然会有维护者。比如对 “王润秋-姜萍事件” 的揭露，就是从互联网平台中平均受教育程度最高的知乎引爆的。高学历者们不乐意有人质疑他们价值感的重要来源。

当然，从去年外卖小哥夺奖的新闻来看，比起教育体制，性别更重要。女中专生的女字，进一步激发了起了知乎er的质疑热情。

最终，大媒不能错，不能道歉，因此就只能由某电商挨最多的骂了。毕竟相比之下，民企是个更好揪住的、骂起来风险也相对较低的对象。

最后，“正能量饥饿症”的产生除了上述原因外，还有大媒们因高度同质化导致的严重内卷。

穷则思变，这十年来媒体的变迁已接近了某个极限。也许未来有一天，终会有个别大媒发现，推动改革的、强调事实的“负能量”内容似乎是一片蓝海啊，有风险就有吧，总比当前的窘迫要强点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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