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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me/梗图」为何总让我们欲罢不能?

卷宗Wallpaper  · 公众号  ·  · 2025-02-12 19:37

正文



Preface




过去一个月,一场前所未有的互联网迁徙悄然上演——大批因TikTok禁令焦虑的美国年轻人涌入小红书,这群自嘲为"TikTok难民"的Z世代,用表情包和宠物视频在小红书搭建起新的游乐场。在纽约博主晒沙滩浴的照片下,中国女孩正用自制表情包教他们中文谐音梗。这股“洋抖难民潮”虽因TikTok在美国重获的75天续命而热度暂减,两个以瀑布流和精准算法著称的平台,已然成为了跨洋meme(梗图)的培养基。那些曾需要长篇大论的文化差异,正被年轻人转化成0.5秒就能心领神会的九宫格表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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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的小红书成为国际表情包汇集地



TikTok与小红书都以用户主动生成内容为核心,以强大的算法机制在主页上为用户推送精准符合其喜好的瀑布流。这一精准的喂养方式,让用户沉浸在强烈的社区感中。永不停歇的刷新与点赞成为结构性的不平等的障眼法。正如某博主的视频里那只戴着珍珠项链的柯基,当萌宠视频开始混搭政治暗喻,新一代网民正在用指尖滑动解构严肃叙事。此刻打开你的小红书,或许正刷到某个德州女孩用重庆方言解说Met Gala红毯——这荒诞又迷人的画面,在数字时代注意力经济的战场上,频频打造文化爆款,让meme(中译:迷因,梗图及表情包)作为“文化病毒”,无孔不入地进入我们的文化政治生活。


就像病毒必须经过传播变异才有杀伤力,一个表情包晋升为"meme迷因",得被千万人复制、魔改、玩坏才算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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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家林奥颉作品,来自展览“Meme to Jam”





meme这一概念最早由英国进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在1976年出版的《自私的基因》中提出。它源于希腊语 “mīmēma”,意为 “被模仿的事物”。道金斯用它来指代在文化中通过人与人之间模仿而传播的思想、行为或风格,是一种承载文化信息的单位,类似于基因在生物进化中的作用。例如,旋律、流行语、时尚等都可以是meme的表现形式。在互联网时代,meme主要以图像、视频、GIF 等形式在社交媒体上轰炸式传播,成为网络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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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图:电脑科学家Scott Fahlman © Carnegie Mellon University

右图:英国进化生物学家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于1976年出版的《自私的基因》



从早期的表情符号,如1982年美国电脑科学家斯科特・法尔曼(Scott Fahlman)首次引入的笑脸表情符号 “:-)”,到如今复杂多样的网络梗图,meme的形式不断演变。人们借助各种梗图传达内心的想法与情感,还能将之作为社会评论的有力手段,对社会现象进行幽默且深刻的批判。meme甚至在政治话语中也占据重要地位,成为不同政治立场表达观点、争取支持的新途径。


互联网的普及使每个人都成为潜在的创作者,meme则为大众提供了一个低门槛、高参与度的文化创作平台。无论是专业艺术家还是普通人,都能利用现有的文化素材进行二次创作,将自己的想法和创意融入其中。网民们通过对原始素材进行扭曲、添加滤镜和有损压缩等操作,创造出独特的视觉效果和全新的文化意义,实现了从文化消费者到文化生产者的转变,满足了人们的创作欲望和自我实现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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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自下分别为艺术家薛峰、金佐宁、陈量 x 确实设计为展览“Meme to Jam”创作的作品



meme的核心特征包括模仿倾向、互文性、病毒式传播与不断演变,能够像病毒一样在人群中迅速扩散,传播模式类似传染病的SIR模型,一旦达到一定传播规模,其持续传播便成为必然趋势,并且在传播过程中会不断发生变化,以适应不同的文化和社会背景。 以最近从手机屏幕登陆商场大屏的oiia oiia旋转猫为例,巨大的传播量和画面的无厘头形成强烈反差,以一种出人意料的方式引发人们的笑声,更进一步扩展了它的影响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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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毒式传遍线上线下的oiia oiia旋转猫



在一定程度上,meme 代表了年轻一代对权威和传统叙事的重新审视与挑战。通过对经典艺术作品、政治事件、社会规范的戏仿和改编,如Z世代把政治竞选变成表情包大战,这些"文化病毒"早就攻陷了我们的生活。当总统竞选海报和明星塌房八卦都用同款表情包,我们不得不问:这些被简化成迷因的复杂议题,到底是让文化更民主了,还是信息茧房的迷幻障眼法?我们热衷于制造梗图、传播梗图,是否又陷入另一种被操控情绪的套路之中?





在杭州X sign Space与BRITA 131空间同步展出的当代艺术群展“Meme to Jam”,堪称一场数字时代的文化实验。这场由艺术家李明、朱昶全发起,与胡丁予、梅数植、尚一心、萧搏、刘国强共同策划的项目,也是一个动态的,传播流动的过程,最终呈现了多达141位艺术家的创作,与小红书平台涌现的"TikTok难民"现象共享着相似的底层逻辑——通过解构权威、拥抱不确定性,在技术狂潮中捕捉文化流动的生命力和感召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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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Meme to Jam”X sign Space 展览现场



“Meme to Jam”谈论的不只是一个网络热梗,而是信息如何传播、变异、存续的机制,更像是实践一个“可扩展的策展模版”的行动。策展的核心不在于单独的作品,而在于艺术家如何在“共识”与“变异”之间找到平衡。展览以两位艺术家李明、朱昶全化身红蓝双色的肉身互动为起点,借助Midjourney与ChatGPT的技术前身DreamStudio的GANs(生成对抗网络)算法,所有参展艺术家都从同一张母图——《南方友爱》——出发。这张母图最初是一件手绘作品,但它经历了一次AI的扩展实验,被输入机器,生成超过2000张变化后的图像,如同文化病毒载体,先后“感染”了141位艺术家加入这场合奏。这些AI生成的图像,随后被艺术家挑选、二次创作,在戏仿与变异中构建出层层嵌套的迷因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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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时针为艺术家董师、唐力、郭隆耀、许嘉琪为“Meme to Jam”创作的作品



在展出的多件平面作品里,互为对峙的红蓝人物就如小红书上正在肆意蔓延的某个话题tag,也暗合"meme"词源中"模仿"的古希腊语义。当AI生成的图像与艺术家挪用的艺术史母题并置和纠缠,传统创作路径的独特性被消解,展览本身也成为研究文化病毒传播的活体样本。换句话说,展览提出的核心命题,恰与当下社交媒体生态形成镜像:在技术加速主义席卷的语境下,追问"人类与AI孰为主导"已失去意义。当算法推荐的瀑布流与艺术家的创作流共同遵循"复制-变异-传播"的迷因法则, Web3.0时代的文化民主化实践,本质上是一场集体参与的符号狂欢。 技术与艺术的博弈超越了简单的对抗叙事,演变为共生关系的辩证实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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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览“Meme to Jam”X sign Space 展览现场



展厅内显眼的多屏影像(视频截帧)《"试镜"枚举》,来自艺术家用AI生成的1300个举红桶的人,艺术家最后海选出235个不同肤色性别的"演员",配上左下角永远慢半拍的,顶红桶入镜的狗子。刚开始看时会觉得荒诞到笑出声,多看会儿突感脊背发凉:这些红桶人就如迷因一样,都在玩自我繁殖的游戏!把大家熟悉的符号掰碎重组,就像把蒙娜丽莎P成梗图女王,在戏谑中完成文化起义。看着展厅里举桶大队和狗子的魔性互动,突然懂了—— 为什么我们爱发“已读乱回”的疯批文学,这都是对正经话术的叛逆暴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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