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权力在的地方就有贪腐滋生的空间。
当互联网巨头们庞大到近乎垄断了互联网入口流量、可以轻易影响太多生意与利益,某些岗位便生长出了权力。而当他们还无法全部使用机器来处理这一切时,这些地方便滋生了贪腐。
百度太子李明远事件爆出后,我们在此回顾在公权力之外,中国互联网公司的贪腐,及反贪腐历史。其中涉及阿里巴巴、腾讯、百度、京东、华为、乐视、360、优酷等等。
马云曾在演讲中向浙江商人发出警告:永远不要行贿
“中国供应商”欺诈事件
2011年1月,由阿里巴巴发起的一项独立调查显示:部分销售人员为追求高业绩,故意或者疏忽而导致一些涉嫌欺诈的公司加入阿里巴巴平台。
在这一事件中,阿里巴巴共清退了2326家已签约的、涉嫌欺诈的“中国供应商”。同时,阿里严肃处理了近百名负有直接责任的销售人员,大多数被处数千元不等的罚款。CEO卫哲、COO李旭晖因此引咎辞职。
据潇湘晨报报道:“由于卫哲过于注重业绩导向的管理方式,令阿里巴巴销售人员感到巨大的压力,为追求高业绩,销售人员降低审核标准甚至故意纵容或疏忽‘中国供应商’会员的欺诈行为。”
聚划算阎利珉事件
2013年8月,杭州市西湖区人民法院的一审判决书显示,聚划算总经理阎利珉接受杭州点创科技两次贿赂,共计价值53.8万元人民币,被判处有期徒刑7年。其余四名与此牵连的前聚划算员工分别被判处5年6个月到1年9个月不等。阎利珉在2012年3月已被阿里巴巴免职。
对于参加聚划算平台活动的淘宝店主来说,能够进入聚划算平台展示,意味着巨大的流量和购买量的保证。
阎利珉被免职后,聚划算对商家上架的流程进行了改革,缩短步骤并“减少其中的人为因素”,降低“小二”在审核过程中的影响。
在此事件后,阿里集团阿里集团新设首席风险官一职,由原集团秘书长邵晓峰担任。
同窗好友行贿王某事件
2014年,阿里集团人力资源部原副总裁王某,因受贿260余万元被法院判处八年零六个月有期徒刑,而行贿者李某乃其早年同窗好友,也因行贿被判四年有期徒刑。
王某利用负责组织文化工作可以选择供应商的职务便利,将集体婚礼、公司年会、视频拍摄等项目交由被告人李某挂靠的艺飞鸿公司承接,后王某非法收受或者索取李某好处费共计260万余元,用于个人消费。
行贿“淘宝小二”事件
2015年3月25日,阿里巴巴集团发布公告称,部分商家违背诚信经营原则,希望通过“潜规则”谋求不正当利益,给小二或小二关联人士送礼品送现金或给予其他好处,此类行为已构成不正当谋利,严重的已触碰法律底线,依规则永久关闭店铺26家。同时,对所有案例中涉及到的阿里员工违规行为做严肃处理。
“淘宝小二”是阿里巴巴内部及淘宝商家对淘宝系工作人员的统称。由于淘宝平台在中国电商具备极高市场份额,这让很多 “淘宝小二”也具备很高的“权力”。因此,商家贿赂小二的事便时有发生。
设廉正部,人人可举报
2011年,阿里巴巴集团成立廉正部。该部门接受来自任何人的实名举报。 除了机构设置外,在阿里系内部,还有制度规范——《阿里巴巴集团商业行为准则》,对财务利益、关联交易甚至接受礼品、款待等都作出详细规定。每个新员工在签订入职合同的时候都必须同时签订这个准则。
不过,阿里这样的准则还是没能拦住腐败丑闻。2016年6月28日,阿里巴巴集团廉正部公布一起小二受贿被法院判刑的案例,重申对腐败事件“零容忍”。
去年10月,前阿里员工郑某某以店铺参加活动特批为由,向商家索要钱财,后因部门主管的警觉以及阿里廉正部的及时介入,未能得逞。经阿里廉正部教育劝导,郑某某主动向公安部门投案自首。
天蝎座的Pony低调,但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腾讯高压线”
腾讯的6大高压线由来已久,在公司内部人人皆知,具体规定如下:
故意虚假报帐。
收受回扣。
泄漏公司商业机密。
从事与公司有商业竞争的行为。
违法乱纪行为。
打听或泄漏薪资等保密敏感信息的行为。
腾讯仅在2015年4月有过一次内部通报:腾讯反舞弊团队通报四起触犯高压线行为。
1,2014年7月,一名员工收受西安一家代理商贿赂,共计人民币数十万元。
2,2015年3月,一名员工违规为外部用户解封QQ号码,共收取好处费人民币数十万元。
这两名员工随即被解除了劳动关系,并已被公安机关刑拘。两起事件的行贿方和外部犯罪嫌疑人也被警方抓获。南山区人民检察院已经对收受代理商贿赂的员工批准逮捕。
3,2014年12月,一名员工参股外部公司并担任该公司商务总监一职;
4,另有一名总监在职期间,持股两家与腾讯有合作关系或竞争关系的公司且未申报。
以上两名员工被直接解除劳动关系。
刘春宁事件
2016年4月21日,前腾讯高管、阿里巴巴副总裁刘春宁涉嫌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案,在南山区人民法院开庭。
法庭上,检方指控刘春宁在入职腾讯科技深圳有限公司期间,利用职务便利,在两单购买在线视频版权中收受好处费,为他人谋取利益。
在相关案件中,腾讯前总监岳雨被控任职期间与多名下属侵占公司数百万元,并伙同时任公司在线视频部总经理刘春宁受贿70万元一案,已经得到一审判决:岳雨被判职务侵占罪与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成立,执行有期徒刑9年。
在去年常规内审时,腾讯已经发现两年前的视频内容采购过程有疑点,并立案调查。自2014年开始,已经有5-6名涉事(前)员工被警方逮捕。
员工阳光行为准则
在BAT中,腾讯所爆出的腐败事件较少。从2015年开始,腾讯公司内部对全体员工进一步强化普《员工阳光行为准则》,对员工行为指引做了更具体的要求,重点对高压线进行升级。员工个人行为一旦触及高压线,无论事后是否转岗、离职,均一律诉诸法律处理,绝不姑息。同时,公司也会密切配合警方打击犯罪,抓捕涉案的外部人员。
腾讯的高压线,对供应商、代理商同样适用,毫不客气。
“要转型,该牺牲的就要牺牲,一定要有这个决心。”
常规反腐通报
2012年8月,百度内部通报4起案件,涉及三个部门,主要牵扯到这些部门的个别员工私下与外部人员勾结收费删帖。
2014年11月,百度内部通报查处4起涉嫌职务侵占、商业受贿的违规行为,涉及游戏事业部,搜索资源合作部等五个部门。涉案人员的违规行为包括:商业受贿、流量黑市交易、侵吞公司财产等。所有被通报员工被解除劳动关系,情节严重者已被移交司法机关。
2015年,百度再次向全体员工通报“阳光职场”行动查处涉嫌职务侵占、商业受贿等重大职业道德违规行为的8名员工。
2016年9月发出的通报中,共列举了17起内部严重违纪案件,总计通报开除共30名员工。涉及的罪名包括为商家刷单、骗取公司补贴款、虚报会议费用、占据推广费、与合作伙伴大额往来、篡改搜索排名、受贿、弄虚作假冲业绩等各种名目。从邮件通报情况来看,百度糯米成重灾区。
百度太子李明远事件
2016年11月4日晚,百度发布内部公告,披露副总裁李明远三宗“罪”:
李明远在参与公司某收购项目中,与被收购公司负责人有私下巨额经济往来;
在其所管理的业务范围内,与某游戏合作伙伴的负责人有私下巨额经济往来;
同时,李明远个人投资参股的外部公司与百度有业务关联,未按公司制度报备。
李明远已引咎辞职,但在回应中强调自己没有任何的贪腐,并称“涉及贪腐,百度一定是报警”。
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
百度在2011年成立百度职业道德委员会,内部反腐成为常态化行为。该部门在百度内部具有高度独立性,不隶属于任何业务部门,在进行腐败案件调查时,直接向最高管理层汇报工作。此外,道德建设部在不少地区还设有分部。
“贪10万 花千万也要把你查出来”
法制晚报报道,2016年10月24日,京东公布《反腐内部公告》,将过去一段时间查处的10起内部腐败案件集中进行了实名公布。这也是京东首次实名对外公开内部腐败事件。
涉及人员包括京东商城服饰家居事业部、消费品事业部、3C事业部、微信手Q业务部等相关员工。这些内部腐败事件涉及收受供应商贿赂、职务侵占、索要供应商礼品、接受供应商宴请等违法违规行为。
京东对涉及员工进行了移交司法机关或辞退的严肃处理;同时,违反国家相关法律的行贿商家也被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京东反贪腐
为表示反贪腐决心,“京东反贪腐”网站也正在筹建中,该网站将面向所有社会公众开放,给予高额奖励,实时同步京东内部反腐工作动态,鼓励公司内部员工、合作商家积极举报腐败行为。
“公司最大的风险来自内部,必须保持干部队伍的廉洁自律。”
2014年9月,华为首次召开企业业务的经销商反腐大会,通告了116名员工涉嫌腐败,涉及69家经销商,其中4名员工被移交司法处理。
企业业务比较特殊,不是直接面对客户,而要通过经销商来销售路由器、交换机和软件等。因为提供的是硬件加上软件的解决方案,没有标准定价,因此存在操作空间,行业内一般都有回扣、返点现象。
华为目前设立了内部投诉渠道、调查机制、防腐机制与问责制度,并在与供应商签订的《诚信廉洁合作协议》中明确相关规则,供应商能根据协议内提供的渠道,举报员工的不当行为,以协助公司对员工的诚信廉洁进行监查。
周老板说:看着我的眼睛。
2015年5月14日,360内部邮件披露员工兰某某、马某涉嫌舞弊,“严重违反公司《商业行为与道德守则》、《员工手册》等规章制度,背离了公司价值观,其行为和性质非常恶劣。”
360向公安机关报案并积极配合调查,兰某某、马某已被移送公安机关处理。
2016年2月1日,合一集团发布内部信:“内审过程中,我们发现某些制作项目存在严重的疑点,由于事情复杂严重,目前警方已经介入调查;目前掌握的情况是,前员工卢梵溪在职期间,涉嫌利用职务之便进行违法犯罪行为,卢梵溪已经被警方带走配合调查。”
卢梵溪离职前为合一集团副总裁,出去创业五个月时,被带走调查。
2016年9月19日,去哪儿网内审部向去哪儿全体员工群发了一封邮件:经内审部调查发现,呼叫中心员工廖某、向某二人在2015年11月期间,多次利用职务之便,以及在工作岗位上了解到的公司退赔政策的薄弱环节,伙同公司外部人员(包括前员工)恶意骗取机票退赔款以谋取私利,其中廖某共骗取10万余元,向某共骗取6万余元,金额均已远超刑事立案标准。
2016年10月17日,乐视对外通报了7起舞弊违规案例,其中涉及涉嫌诈骗、谋取私利、利益关系冲突、招标采购违规、围标等多种案件类型。
目前这7起舞弊违规案例的相关人员已经因违反《乐视廉洁管理制度》及《员工劳动合同》等相关制度被公司开除、扣除全部股权期权,公司保留追究其法律责任在内的全部权利,其中,部分人员涉嫌违法犯罪,已经移交司法机关处理。
巨头公司之外,中国最大的二次元视频网站Bilibili(简称B站)也曾在今年7月发布《致合作伙伴的公开信》,称前B站游戏运营负责人高楠楠,涉嫌职务犯罪,伙同丈夫以及亲属开办公司进行利益输送,涉及金额超过100万元。在掌握基本事实后,B站已向警方报案,目前部分案情已查实。
B站表示:对贪腐和潜规则零容忍,宁愿用疼痛换取纯粹,用刮骨疗毒换取长治久安。
漫画/高岳
互联网巨头们不惜以“自揭家丑”的方式来对显示其反腐败决心、对员工发起警示。能有此种勇气,诚然值得肯定。但再精明的管理可能也无法清理所有的角落——
我们看到除受贿、索贿、职务犯罪等我们在国家公权力语态下常听到的行为外,互联网式腐败更有其特点,如刷单、付费删帖、推广位置买卖、黑市流量交易、篡改搜索排名、关联公司参股等颇有技术特色。那么,除了成立独立的“互联网纪检委”、“廉正公署”加强管理和监管外,巨头们擅长的科技本身是否在反贪腐、欺诈这件事上,助其一臂之力呢?
而人性的贪婪、私欲,又能靠什么治得了呢?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