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侄 女 “ 荒 唐 ” 选 班 记
文
/
左黎
（图片来自网络）
弟弟的女儿快放假了。弟弟和弟妹早早便商量着，把她送到哪里去读寒假辅导班，反复斟酌的结果是上“某某英语”班。我听说以后感到诧异，细问起他们如此选择的缘由：
——“你报的这个英语班不错？”
——“啥呀，烂极了！我去听过两次，简直不知道那些老师说的是不是英语！”
弟弟的英语很好，且性格随和，我相信他的这个判断绝非虚言。
——“那为啥还要给孩子报这个班？”
——“别的什么魔鬼数学、小作家班之类的太累，听着都吓人，我可不想让孩子遭这份罪！”
弟弟基本是一个“无为教育”论者，平时连侄女的学习成绩都极少过问，自然不会在寒假再让她“受罪”。
——“那她不是喜欢舞蹈、画画吗？让她去学这些不是蛮好，正好又是放假。”
——“你又不是不知道爸的脾气！他说如果报这种与‘正课’无关的班，就不管小孩的接送。我们俩上班那么忙，谁去接送她？工作不要了！”
弟弟和弟妹都在外企上班，我理解他们的苦衷。而父亲是一个从来都坚持一切围绕“升学”大业、绝不做“无用功”的人。
——“那就让她呆在家里，啥也不上总可以吧？”
——“那哪行！成天和两个老人呆在一起，没有小孩陪她玩，哭呀闹呀的，看着都可怜！”
我想起每次到弟弟家里，都被侄女缠着疯玩的情景。弟弟总是感叹，现在的小孩哪像我们小时候有那么多玩伴。尤其在家里，父母在外边奔波忙碌，早出晚归，整天面对的只有老人。
——“可是你说这个英语班不好呀？”
——“不好我才选它呢！老师自己的英语就不好，更没心思教他们，成天就是领着一群小孩子瞎闹，这不是挺好的。有小朋友陪她玩，又不用操心学习，多好！”
天哪，这真是奇怪的逻辑！不过我反复想想，又似乎觉得弟弟的每个回答都有些道理。这自然不是一个好的选择，但却是一个可以让他们、让我父母、让孩子、让辅导班的老师几方都接受的现实选择。
然而，我又觉得这似乎像是一个彼此糊弄的循环：
老师为了没责任、为了省事、为了赚几个钱糊弄学生；
弟弟为了维护父亲的威严自认倒霉，只好让女儿去读自己并不太喜欢的辅导班；
父亲为了自己毫无道理的顽固观念，以小孩的接送作为筹码，逼着弟弟接受他们的好恶；
弟弟和弟妹为了工作、为了嫌麻烦、为了懦弱，为了避免挑战长辈所带来的家庭争执和不愉快，也为了母亲身体不大好的诸多考虑，最后便做了这样一个似乎没有错，然而却是荒唐无比的选择。
而小孩子只能接受这样的选择，是因为小孩子没有发言权。是因为对她来说，相比留在家里、相比上别的辅导班，这已经是一个还算不坏的选择！
呜呼，几个月前，我最喜爱的侄女上学了！当时我听到这消息便是隐隐的不安，如今只是一样样地在印证我的不安和忧虑。
想起我便是一个吞吃教育苦果的人，如今更眼睁睁看着下一代不得已接受更大、更难咽的苦果。而自己只能默然无语，只能在骗孩子的泥淖里不自觉地再添个帮凶。
除了辅导班的老师，我们都是侄女最亲的亲人，我们是她唤作爸爸妈妈、爷爷奶奶、姑姑的人，如今我们和她唤作老师的人加在一起，成了一伙合起来糊弄她的人。
孩子何辜！为什么要由孩子为了我们的不负责任、为了我们的逃避现实、为了我们的错误观念，再次付出更加昂贵的代价？
我们、还有老师，真的可以毫无愧色地称作是她的亲人和老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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