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载 | 中信出版社集团
1953年,一个16岁的日本女孩子读到荷马的《伊利亚特》。那是来自古希腊“黑暗时代”的著名史诗,叙述了希腊人远征特洛伊城的英勇故事。
女孩深深的被书中的情节吸引,她对那片拥有无数勇士的大陆充满了好奇,也就在那时,她的一生就注定与欧洲紧紧相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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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伦与帕里斯
Helen and Paris
作者:Jacques-Louis David,1748-1825
那是一个喜欢给人身上贴各种各样标签的时代。女人应该是……样子;男人应该是……样子;XX年龄的女人应该做……样的事。这样的标签不仅分男女,还有垂直领域,日本的女人应该是XXX样子;写历史的作者应该是XX样子……
总有人喜欢站在俯视众生的“制高点”,像个傻子一样,用一个又一个自以为正确的世俗“标签”给别人定性。
但是,如果有人这么要求她,她一定第一个站出来怼回去。
今天要讲的这位,很多欧洲史迷都不会陌生。她就是那个深深的迷恋着恺撒大帝,一不小心,就写了一辈子欧洲史的传奇女性——
盐野七生。
画着烟熏妆,描着栗色高挑眉,染着咖啡色头发,抽着细长的七星烟,一身深蓝色极简风格的套装,盐野七生每次出场都以一副叛逆的酷到极致的形象示人。这让人很难将她和温婉可人的日本传统女性联系在一起。
无论是在大学里,还是应邀出席见面会、访谈、参观,盐野七生在每个场合的妆容、服装、首饰都不同,但样样精致得体。同样,如果你见到她,一定很难相信这是一个年过八旬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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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野七生
除了在穿衣打扮上与众不同,在人生观上,盐野七生更是和日本社会格格不入。
上学-工作-结婚-辞职-生子-伺候丈夫公婆,养育孩子-为家庭牺牲自己的一切,日本社会早就为女性制定好了人生路线。可是桀骜不驯的盐野七生偏不按照规划好的路线走。
我不要做贵妇人,我要自由
26岁的盐野七生,开始了环地中海的旅行。
乘游艇,开吉普,沿着迦太基罗马水渠的遗址驱车100公里去探寻水源地。看了一圈北非的罗马时代遗迹,停靠亚历山大港,就能从尼罗河去开罗,再去金字塔。
当然,盐野七生没有错过去耶路撒冷的机会,从大马士革穿过叙利亚沙漠,就到了帕尔米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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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吕科墨得斯的女儿们当中发现阿喀琉斯
Achilles Discovered among the Daughters of Lycomedes
作者:Gerard de Lairesse,1641-1711
在20世纪60年代,做一个温柔服侍丈夫的好妻子、细心养育孩子的好母亲,才是日本女性的终极目标,也是社会对女性是否优秀的评判标准。
对照着社会对女性的定义,盐野七生的行为可以说得上离经叛道了。本来跟身为贵族子弟的未婚夫说好了,在意大利待一年就回国结婚,结果3个月后未婚夫就追到了意大利。
“不是说好了一年吗?你再等等。”听了盐野七生的话,这位天皇的同学一气之下回到日本。
盐野七生失恋了。如果和未婚夫结婚,她早就成为上流社会的贵妇人了。可要是不失恋,或许就不会有之后这位爱讲故事的风一般自由的老婆婆了。
没错,命运就是这么不可捉摸。
有人说,能娶到温柔如水的日本女子是男人的一大幸事。而盐野七生显然不是传统男性理想中相夫教子的女性。
有人批评她说不像个女人,可盐野七生也确实没把自己固定在女人这个框框里:
“如果女人一直顾忌自己的性别角色定位,那就乖乖顺应了男人强加给女人的桎梏。作为女人,我们为什么需要男人来做恋人?我觉得就是可以在自己不爽的时候向他发发脾气,把他当作出气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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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野七生
爱一个地方,为它奉献一生。
盐野七生在大学学的是哲学,但她的毕业论文并没有围绕苏格拉底柏拉图黑格尔做什么研究,而是对十五世纪欧洲的改革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为什么要选择这样一个没有多少人关心的题目?盐野七生说,16岁时读荷马的《伊利亚特》改变了她的人生,她完全被地中海世界吸引,无论如何,都想去书里写的那个世界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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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的愤怒
Anger of Achilles
作者:Jacques Louis David
摆脱了婚约、传统的束缚,盐野七生转遍了地中海。
回到罗马之后,她向日本当时的著名刊物《妇人公论》主动请缨介绍意大利的时尚。
“我应该是把意大利时尚介绍给日本的第一人。如果那时有点经济头脑,拿到那些意大利设计师在日本的销售代理权,早成大富翁了。”盐野七生说到曾经的经历,少有地爽朗大笑。
再后来,一个偶然的机会,她接受了中央公论社主编的建议——“‘文艺复兴的女人们’这个题目交给你,试着写写吧”。
就这样,盐野七生从时尚达人华丽转身,成为历史作家,虽然她的初衷仅仅是对欧洲历史感兴趣。
在熬夜校对完《文艺复兴的女人们》,走到印厂门口的时候,责编塙嘉彦对盐野七生说:“我们跟搞翻译作品的岩波抗衡一下吧”。
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日本,岩波书店可是首屈一指的学术出版巨头,更是读者心目中权威和高端的象征。只要提到历史作品,必然想到岩波书店。
两个30多岁的小年轻竟要对抗被视为学者大本营的岩波书店,怎么想精神都不正常。
后来,盐野七生成为日本用非虚构文学笔体书写欧洲史的第一人。日本著名作家司马辽太郎曾经评论说:那时日本只有历史研究和历史小说,但盐野七生却走了两者中间的一条路。
“人生会开启另一条线,一定会是一个偶然的契机。但有一点很重要,当你决定要‘转’的时候,就不要回头,坚持下去。”盐野七生说。
这一写,就是五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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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野七生
一个“不爱学习”的人,写书不是为了“以史为鉴”。
盐野七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个好学生。
“我上学时没学到什么东西,只是觉得已经交了学费,不得不待在学校里,因为老师讲的课对我没什么刺激。”
可就是这样一位“不爱学习”的人,一直到现在还在学习。研究资料、写作、校对、制图……如果遇到“无论如何都想要搞清楚的问题”,盐野七生就干脆换上牛仔裤和运动鞋,到那个“磁场”里一待就是几天。
从洋洋洒洒足有15卷之多的《罗马人的故事》,到《文艺复兴的故事》《十字军的故事》,再到《皇帝腓特烈二世的故事》《希腊人的故事》,盐野七生每天一半时间游离在古代,一半时间生活在现代,如风一般沿着时光隧道来回穿梭于古代与现代之间,将历史、艺术、哲学、政治、军事、人物、权谋、八卦尽情书写。
故事虽然是古代,但其中贯穿的沉思、对比却让每一个现代人受用。盐野七生笔下的故事,就如同她本人一样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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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喀琉斯的愤怒
The Rage of Achilles
作者:Giovanni Battista Tiepolo,1696-1770
“我的心理上是意大利人,身体上还是日本人。”盐野七生边笑边拿着手里细长的日本七星女式烟,悠悠然吐出一口烟圈。
“但我离真正的罗马人还有距离。这样很好,很自由,站在外边观察,能看到里边的人看不到的东西。”
对于人们挂在嘴边的“以史为鉴”,盐野七生说:
“我写书并没有准备给现代人做参考,其实是读者阅读后自己去思考问题,毕竟时代变化太快了,如果以当下为标准,可能十年后就过时了,这对作家来说是一个损失,因为10年之后你的书就卖不动了。
我写作的目的并不是要给现代人做一些什么参考,如果以一个具体目的来写作的话,那么思维就会向这个方向集中,会对写作造成限制,而我则想把当时的那个时代忠实地、原原本本地呈现在读者面前。”
盐野七生也不认为自己写的历史就是唯一正确的历史。
“究竟我写的书有什么价值和意义?这需要读者自己去判断。我期待我的作品像白纸,读者会在阅读的时候有超乎我的文字的想象力。有些时候我意外地发现读者能更深地理解我的作品,我会觉得很有趣、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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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提斯与阿喀琉斯
Thetis and Achilles
作者:Pompeo Batoni,1708-1787
“我的读者都是具有开放精神的人”
在日本,如果一个男人拿着女作家的漫画,可能不得不迎接周围人投来的怪怪的一瞥。但是一位拿着盐野七生作品的大叔,却可以昂首挺胸站在电车里。
有人批评盐野七生有先入之见,有英雄情结,通篇为罗马的成功做注。可是,盐野七生丝毫不掩饰对英雄们的迷恋和崇拜,她说,每一位英雄“都以他自己的方式拼命地努力过,因此我也不想简单地对他们做出负面评价”。
其实盐野七生不只是喜欢写英雄,而是任何组织机构,任何丰功伟业,都要以人为基础,想要更好地理解历史,就要深入地理解人。
盐野七生的作品不是学术书,也不是神话故事,可以说,她写的每一部故事,都是她一个人的历史。但从古至今,又有哪部作品不是作者自己的历史呢?只有从作者内心喷薄而出的作品,才能拨动众生的心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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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德洛玛刻哀悼赫克托尔
Andromache Mourning Hector
作者:Jacques-Louis David
盐野七生的作品风靡亚洲,甚至在英国也广受欢迎,更是政界、商界的必读书目。盐野七生很喜欢和她的读者朋友们面对面交流,每次面对着一口气拿上30本书想要签名的读者,盐野七生即便面有难色,却依旧难以说“不”。
说到读者,盐野七生一脸幸福的说:
“我的读者,从这50年的经验来看,男女之间没有差别,有护士、大公司的总裁、小城市的市长,还有公务员、学者、学生,当然也有家庭主妇。
他们的共同之处在于,他们并没有在自己的世界中定居,他们都是有勇气去探索未知世界的人,是具有开放精神的人。我得到了这些读者的支持。”
虽然我们每个人只能活几十年,但是阅读盐野七生笔下的历史故事,时空回溯2500年,就意味着我们和盐野七生一同将生命延长至2500年,站在时空的顶端,眼前翻滚着历史变幻莫测的风云,看文明的火种燃尽不同社会形态的隔阂,体验人类文明中顽强生长并趋同的精神动力,反思并发掘文明之谜和文化冲突与共存的真相。无论对盐野七生本人,还是对读者来说,这都是一个心神愉快的过程。
盐野七生的人生丰富而精彩,现年81岁高龄的她,依然神采奕奕,气场十足,抽着烟、喝着酒、烫着头、画着烟熏妆,自由自在。
有人说40岁就是新的20岁,那这81岁活得还像18岁的人儿,可真是快意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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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野七生封笔之作,《罗马人的故事》姊妹篇。罗马人的导师,文明的领跑者。创新时代急需读懂的文明。
西方文明的两大基础,一个是后来兴起的基督教,另一个就是古希腊罗马文明……希腊是罗马的导师,罗马人能够建立并长期维持巨大的文明圈,源于积极向希腊学习。希腊人在文明的竞赛中如同短跑运动员,虽不像罗马人一样耐力持久,但始终是世界文明纪录的创造者,且至今未被超越。
盐野七生用《罗马人的故事》全面介绍罗马人的历史后,追根溯源书写那个时代极富改革创新意识的民族——希腊,将我们带回那个人与神共处同一片天地的传奇时代,冷静透彻地将视角集中于多元文明如何共存,场景再现般地讲述在一次次改变世界格局的决策中,性格迥异的英雄们如何引领国家走向巅峰。不同于学术书和神话故事,《希腊人的故事》系统又完整地贯通古希腊历史,是专门讲述古希腊历史的非虚构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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盐野七生中世纪的故事压轴作。现实版权力的游戏,乱世精英生存法则。看懂腓特烈,看懂圈子的规则与边界。
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作为欧洲中世纪神权时代的异色领袖,既虔诚笃信,敢爱敢恨,也是富有创造精神的改革者。他精通阿拉伯语、热爱学问、喜好猎鹰、重视法律、擅长外交、情感生活尤其丰富,是那个时代罕见的个性凸显的政治家。盐野七生饶有趣味地讲述了腓特烈二世的成长史,从锐气血性到看懂人情世故,可谓一部历史上真实发生过的“权力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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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世纪的晚钟,文艺复兴的黎明。指向耶路撒冷的远征,中东大地上一场没有胜利者的战争。看巨大的伤痛如何引领下一个时代的生机和繁荣。
很久以前,一支基督徒组成的军队从欧洲出发前往亚洲。他们的目标是心中的圣地耶路撒冷,同时以上帝的名义讨伐伊斯兰世界。这支以十字为标志聚集的军队一路向东,沿途攻城略地,屠杀异教徒,一将功成万骨枯。另一方面信仰伊斯兰教的中亚诸国面对战火奋起反抗,捍卫家园。近200年的血与火浇灌了文明之花,抹不去的痛苦记忆留在历史中。
十字军东征为人类文明带来了巨大伤痛,但200年的战火引起人们对自身的反思,中世纪宗教对人性的枷锁开始松动;伊斯兰世界为抗击外敌逐渐统一而强大。另一方面,伴随着战争,东西方的商品和文化也开始交融互通,文艺复兴即将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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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中海用1000年的黑暗孕育了文艺复兴,看文明如何在罗马废墟上绝地重生。
盐野七生在接受日媒采访时说,写完《罗马人的故事》之后,很自然考虑罗马帝国崩溃的原因是什么。总的来说,是没有了“法”的精神。
罗马时代,地中海是罗马的内海,是连接人与人的通途。罗马灭亡后,海盗成为地中海的主人,地中海不再是连接人与人之间的通途,成为隔绝人与人的界海,欧洲陷入了长达1000年的黑暗。中世纪就是一个没有必须遵守的法律也没有伦理的时代。
站在被海盗袭击的平民的立场上写地中海。生活在海盗侵扰掠杀的恐惧中,地中海沿岸将人置于绝境,激发行动与思考。文明为何能在罗马废墟上绝地?也许,读懂了地中海,才能更好的理解曾经的的欧洲和现今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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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马帝国覆灭数百年之后,余烬中再次燃起一团不逊于当年的火焰。文艺复兴是想看见、想知道、想了解的欲望的爆发,寻求改变的当下应该回望的年代。
文艺复兴是人的意志得到尊重、求知的星星之火聚集起来的一座灯塔,是每个寻找自身意义的人所向往的时代。同时,文艺复兴时代反映了两个相互冲突的图景:一方面,这是一片等级森严,强调秩序和宗教的土地;另一方面,这也是一个堕入混乱与精神痛苦的世界。
文艺复兴的故事中,听盐野七生娓娓道来这些文艺复兴人的故事。本系列包含《文艺复兴的故事01:文艺复兴是什么》《文艺复兴的故事02:我的朋友马基雅维利》《文艺复兴的故事03:海都物语:威尼斯一千年》(上下册)《文艺复兴的故事04:文艺复兴的女人们》《文艺复兴的故事05:优雅的冷酷:切萨雷·波吉亚的一生》《文艺复兴的故事06:神的代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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