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挝金三角经济特区
10月底的深秋,在金三角仍是酷暑。傍晚,当湄公河被余晖染成一片殷红,夕阳渐渐坠入翠绿的草浪,位于老挝金三角经济特区的“金木棉江吧”开始沸腾起来。
这条由几十所居民商铺挨户并排而成的江吧,傍水而依,与泰国清盛隔岸相望。陆续而来的居民和旅客聚在这些小店里聊天、吃饭、喝老啤。兴致好时,热情的老挝男人会弹吉他,对着远道而来的客人放声歌唱,也有俱乐部的摩托车队轰轰隆隆地从江吧前的马路上呼啸而过……这样的喧闹,会一直持续到凌晨两三点。
这种场景,说起来似乎有悖传统认知,成片的罂粟、纷繁的民族割据乃至血肉横飞的武装争斗……几乎所有关于金三角的传闻,都萦绕着危险的面纱。
曾经骇人听闻的“毒三角”,如今,俨然一个“世外桃源”。
▲《商界》记者于金木棉江吧采访
正午骄阳似火。从特区去往金三角村的路上,公路两侧的绿色植物绿得像是要滴下来,汽车在路上行驶,山林和田野的郁绿占满整个眼帘。
你丝毫不会想到,几条大黄狗会拦了你的去路,它们眯着眼,懒洋洋地躺在马路中间,土黄色的毛在阳光下闪着光亮。司机减缓了车速,慢慢从它们身边绕过,跟在后面的车也同样如此,生怕按了喇叭,就扰了它们的“清梦”,而大黄狗也似乎完全不担心这路上可能存在的危险。
还有更有爱的画面——壮硕的黄牛躺在田间打盹儿,一群白鹭在它们背上翻飞、嬉戏、憩息。偶尔,黄牛甩一甩尾巴,然后继续一动不动,任凭这群“小家伙”胡闹。
据说,动物的“闲情逸致”,源于当地居民的“感染”。
在老挝当地,流传着一个常被导游调侃的过往:当初老挝沦为法国殖民地,法国人对老挝人的懒散态度痛心疾首,无奈之下,只好抽调吃苦耐劳的越南人来老挝支援建设。听过的人都会哈哈一笑,觉得不可思议。
但真要形容这里的人,或许用闲散更为合适,他们不急不躁,对生活只追求温饱。
正常来说,以东南亚的气候,可种植2—3季的水稻,但当地人只种植一季,问为什么,一个在特区工作的老挝人用蹩脚的中文回答,“够吃就够啦。”再问非农作季他们干什么,他又懒懒地甩了一句,“在家睡觉啦。”
难怪,金三角白天一片清净,等到天黑,燥热渐渐散去,这里的人才陆续出来,聚在各个分散的小酒馆,唱歌吃饭。漆黑的马路上,时不时会遇见光着膀子的男人夜跑。繁星之下,除了昆虫的鸣叫,还有风的声音。
第二天,乘坐特区的车去往南梗县,经过一个足球场,被场内的欢闹声吸引驻足:几十个小男生和小女生穿着红色的球衣,追着足球奔跑,一个小女孩追到球,右脚灵活一勾,又将球传给了队友……受氛围感染,随行的《商界》记者兴起,挽着裤腿跑进他们的阵营,他们咧着嘴,害羞地微笑,随即,故意将脚下的球踢到同事跟前,好让这“不速之客”也踢得尽兴。
▲南梗县,踢球的孩子
南梗虽是一个县城,但发展状况恐怕连中国一个乡镇的水平都达不到,整个县城只有一条马路,马路两边挤满了破旧的民宿和小卖铺。足球场对面的小卖铺里,一个老挝中年妇女坐在屋檐下的草席上吃糯米饭和青木瓜沙拉,察觉几个外来人在盯着她看,她立马抬头露出真诚和善的笑容。
这里的人不因贫困而挣扎,反而,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两个字:自在。穷虽穷,却穷得自在。
当汽车往南梗深山更深处驶去,马路变得泥泞颠簸,伴着风,能时不时闻到一股香蕉腐烂的味道。
特区随行的小蒋说,这里到处都是香蕉,人吃不了那么多,有些香蕉成熟了就掉地上,等着腐烂。
▲漫山遍野的香蕉林
香蕉遍布山野,马路像是在香蕉林中开出的一条小道,坐在车上,伸出手,就能摘到重重的悬吊在树上的香蕉。
但以前,香蕉在老挝本土并不盛产,年产量仅2-3万吨,且多为当地居民房前屋后栽种自给自足。规模化香蕉种植的盛行是从2006年开始,很多跨境而来的种植大户,在老挝开启了香蕉种植热潮。
亚热带地区的长日照极易于植物生长,这里的香蕉树粗壮而挺拔,纵使是第三、四年的留芽香蕉树,每株的产量也可达到70-75斤。而且,由于土壤肥沃,第一次种植基本不用施肥,之后用肥也仅是国内产区的1/3。目前,老挝的香蕉种植面积约40万亩,亩平均纯利润超过5000元。
香蕉林绵延不断,两个小时后,一条河阻断了去路,趟过河,再翻过一个小山坡,便是一个被称之为“无人区”的村子。村口,一位老妇人面无表情地盯着我们这群外来人,跟她打招呼说“Sabaidi”,她淡淡回了一句“Sabaidi”,然后转过头,目光涣散地望向远方的山。
不一会儿,几十个孩子闻声而来,他们大多赤裸着身子,黑黑的,瘦瘦的,脏脏的,眸子里闪着清澈的光。他们倒也不怕生,一直跟在后面,转头看他们一眼,他们就笑着拔腿跑开,然后又围过来……
村子的破烂一如孩子的衣不蔽体,从村口走到村头,3分钟便可,但离村子最近的学校,单程至少要走2个小时。
村口的那条河,仿佛隔断了他们与外界所有的关联,包括快乐、自由与越来越好的生活。小蒋说,10年前的特区,就是今天的“无人区”。
历史的指针回到罂粟时代。在云雾笼罩的山脉中,条条山谷都被美艳的罂粟花覆盖,人们从早劳作到晚,到了收获的季节,采摘下来一麻袋一麻袋的罂粟,从里面提取黏稠的汁液。这些罂粟于他们来说,就是金钱。然而,由于贩毒集团和军阀的残酷剥削,底层劳动人民的生活暗无天日。
一个佤邦部落的人曾在接受采访时说,“我们生下来,不是种罂粟,就是抬尸体,要么就是成为尸体,连个板凳和爆竹都做不了,日子过得没有尽头。”
生来苦难。直到2005年6月,金三角地区各方政府宣布“全面禁种罂粟”,大规模转型生产水稻、橡胶和甘蔗等农作物。
但这种转型让世代以种植罂粟为生的居民极为不适,转种农作物后,由于资金、生产技能及高原山区农作物种植经验的缺乏,粮食产量处于低迷状态,居民的生存问题面临严峻考验。
“禁种罂粟”的初衷,是为了让金三角远离毒品和杀戮,走向和谐。但当生存都沦为难题时,如何走向和谐?
可以预见,仅靠当地人就摆脱毒品的阴影和贫困的枷锁,显然不太可能。所以当地政府苦于寻求新的发展模式和新鲜血液的注入。
赵伟的到来,正好赶上了这个风口。
2007年,一次旅游,让来自中国东北的赵伟看到当地百姓的贫困与美丽的自然风光形成的巨大反差。他敏锐地意识到:“越是落后的地区,越是蕴藏着爆发的潜力”。他千方百计找到当地省长,主动提出:“可以好好开发这里得天独厚的旅游资源,改变老百姓的生活状况”。
省长回应:“欢迎中国人来投资”!
而后,赵伟在老挝成立金木棉集团,并得到了老挝政府给予的一系列政策支持:
批准老挝金木棉集团有限公司成立金三角经济特区,并签署政令;政令规定金三角经济特区的期限为99年;特区的范围包括金三角天堂、苏万那空佛教文化发展区、班磨工业区、金龙山原始森林保护区在内的10227公顷土地;除国防、外交、司法权外,特区在管理和开发权上可实行高度自治。
这就如同老挝政府给了赵伟一张白纸,任凭他去勾画。
在这张“白纸”上,赵伟带领金木棉将一条条泥泞狭窄的马路变成宽敞平整的水泥路;大规模修建民宿,将犹如别墅般的民宿分给居民居住;令街道、酒店、商业街、娱乐中心在荒草丛生的土地上初显轮廓……“金木棉”这三个字渐渐被当地居民接纳和认可。如今,他们也成了特区建设的一份子。
▲老挝金三角经济特区唐人街
▲老挝金三角经济特区街道
老挝政府的政策优惠和特区居民构成的人口红利,助推了特区的发展,而特区以旅游产业为主导的经济发展模式,满足了政府寻找新经济模式的需求,也为当地居民提供了就业机会,让他们有了改变生活的新出口。
值得一提的是,2011年,“湄公河惨案”发生后,老、中、缅、泰湄公河四国联合执法机制建立,共同防范、打击和遏制湄公河流域违法犯罪,为湄公河、金三角区域的安全提供了坚强的后盾。在特区内部,老挝政府派遣国防军部队、公安干警常驻特区,结合专业的保安公司联合开展多方位的安全保卫工作,保证特区内的社会环境稳定。
风起于青萍之末。
近几年,由于经济产能过剩、人口红利大幅缩减,众多企业都在寻找投资环境开放、投资政策宽松、人口成本廉价的洼地。
一场创业投资风潮正在东南亚吹起。越来越多的企业入驻和投资,让东南亚国家成为了世界经济增长的热点地区,而身处其中的金三角,也散发出更加独特的魅力。
赵伟在特区尚处于草莽时代之时发掘了它的价值,10年之后,特区总裁莫语又为特区发展加上了“魂”,他规划用“三个五年计划”把特区打造成一座“未来之城”。
如今的特区,博彩业态、商业街、演艺中心发展成熟;湄公绝景木棉岛、木棉风情小城逐渐落成;澜沧王朝遗迹、古佛之风苏万那空筹备工作如火如荼;世界上最大的高尔夫球场、金三角传媒大学的建设准备就绪……
此时的金三角,也正在淡去“蛮荒”、“落后”的标签,因替代经济脱胎换骨,化“毒”朽为文明,成为名副其实的“金三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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