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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极度艺术到极致功利,贾樟柯的时间去哪儿了

Vista看天下  · 公众号  · 社会  · 2017-11-18 18:32

正文

极度艺术和极度功利,在贾樟柯的身上同时存在。他的镜头对准的是最真实的生活,他自己的生活却与之相去甚远


2016年秋天,广电总局找到了贾樟柯。


同样是在这个秋天,他先后获得孟买国际电影节、开罗国际电影节的杰出成就奖。再前一年,在他45岁时,拿到了戛纳电影节终身成就奖。电影节主席皮埃尔·莱斯库尔的颁奖词是这样说的:“贾樟柯以其天才的创造力,从1998年开始贡献给国际影坛一系列开创性的作品,他的《小武》《站台》《三峡好人》《天注定》等作品已经成为世界电影史重要的组成部分。”


除了《三峡好人》之外,这几部电影都没有通过广电总局的审核。唯一登上中国银幕的《三峡好人》也在上映当年,遭遇张艺谋的《满城尽带黄金甲》,只拿到30万票房。


虽然戛纳电影节盛赞他是“继米开朗基罗·安东尼奥尼之后,最会处理时间和空间的导演”,但贾樟柯早期最负盛名的作品,从没进入国内主流观众的视线。他甚至在1999年因为《小武》,被广电约谈。


17年后的2016年,广电总局又找到他。和17年前的情景大相径庭,广电总局向他提出邀约,为金砖国家电影节做一部影片。


17年前,他说自己“如梦游般离了办公室,手拿处理我的文件,一个人在阴阳分明的胡同中走”(贾樟柯文章《迷茫记》);17年后,他笑着说:“这是一个礼物。”


笑起来的贾樟柯,眼角都是岁月留下的鱼尾纹。




广电总局的礼物




图片来自《山河故人》


9月29日,在位于北京东三环的一栋写字楼里,贾樟柯一身黑色衬衣,背对着会议室的半落地窗,一边抽着雪茄,一边查阅邮件,不时和身边的工作人员交代几句,他的工作人员讲着一口港味普通话。


此时,广电的“礼物”已经制作完成,距离上映还有半个月的时间。为了宣传影片,贾樟柯在宣传公司接受了一轮又一轮的采访。各家媒体进进出出,只有他手中的雪茄始终没有放下。


这个礼物名叫《时间去哪儿了》,和2014年央视春晚最催泪的歌曲节目《时间都去哪儿了》相差一个字。贾樟柯说这个主题是“一起切磋,一起想到的”。人到中年的他越来越感到“时间不够用”,身边的朋友还开玩笑地问他:“是不是地球公转速度加快了?”贾樟柯相信其他金砖国家有相同的感受,“因为大家都在快速发展中”。


就这样,中国、巴西、俄罗斯、印度、南非五个国家的导演,同时以“时间去哪儿了”为主题,分别拍摄一段短片,再合为一部长篇电影。从业之初就辗转于国外各大影展的贾樟柯,对于印度、巴西、俄罗斯的电影都很熟悉。他将这几国称为“创意大国”,加上中国,“五个国家人口总量非常大,那大家一起来发出一个声音,实际上是代表全人类感受的声 音。”


在这个逻辑下,《时间去哪儿了》似乎已经被赋予了为五 国人民集体发声的使命。贾樟柯说这让他很兴奋。


凑齐其他五国导演的过程非常顺利,“因为我个人除了对南非有一点生疏之外,其他都挺了解。”他们分别是:巴西的沃尔特·塞勒斯、俄罗斯的阿历斯基·费朵奇科、印度的马德哈尔·班达卡、南非的贾梅尔·奎比卡,以及中国的贾樟柯。




万花筒式的时间




图片来自《三峡好人》


6月23日,成都华侨城大剧院,金砖国家电影节开幕,来自五个国家,拍了同一部电影的导演第一次聚在一起。作为开幕式影片,《时间去哪儿》了第一次完整亮相。


第一段《颤抖的大地》以巴西2015年遭遇的一次泥石流为背景,人们在收容所艰难度日,时间匆匆过去,但主角男孩深陷创伤,不愿接受父亲已经遇难的现实。


《颤抖的大地》之后,是一段离奇的俄罗斯爱情片《呼吸》。在荒凉的雪地里,一对贫穷的年轻夫妻互相埋怨。丈夫怀疑妻子出轨,在追打妻子的过程中,发生意外,生命危在旦夕。妻子划开丈夫的喉管接上了手风琴风箱,每拉一次琴,就是为丈夫做一次人工通气。丈夫问:“我还能活多久?”拉着风琴的妻子说:“从现在起,我就是你的时间。”


第三段是印度导演带来的一碗鸡汤《孟买迷雾》。富有却孤独的老人遇见了流浪的男孩,开始了一段忘年交。在他们的友谊日渐深厚时,老人突然和孩子失去了联络,仿佛被抽走了精神支柱一般,老人的生命也走向了终点。


第四段南非导演带来的《重生》是一段科幻片。属于未来的女主角生活在已经非常荒凉的地球上。她通过资料了解到以前的地球有多么繁华。女主角最终用时间机器成功地穿越回去。


贾樟柯自己拍摄的中国部分《逢春》放在了最后。而在首映前几天,才交上的“作业”《颤抖的大地》放在了第一部分。五段短片的排列按照“金砖”的英文单词“BRICS”的字母顺序——因为中国是这届电影节的主办国,也是电影的主制片国,所以调到了最后出场。


在接受本刊记者采访时,贾樟柯用了一个非常老派的词“万花筒”,来形容五部短片的类型有多么迥异。不过他拍摄的《逢春》,主题倒是一点也不老,刚好符合去年起执行的“全面开放的二孩政策”。




“太像黑社会老大了”




图片来自《小武》


在成都,其他四国导演第一次看到彼此的作品。贾梅尔看完全片后,对贾樟柯说:“一个短片让我看到了中国现实的核心。”贾樟柯很开心,觉得受到了“一个夸赞”。


2016年,他在领取开罗电影节颁发的杰出贡献奖时,说了这样一段话:“在我的少年时代,中国社会开始了剧烈的变革,我开始有很多故事想讲出来,我很幸运,找到了电影这种表达方法。”直面变革,关照现实,描绘时代变迁下小人物的彷徨和悲哀是贾樟柯电影最重要的特质。


于是有了《小武》中的惯偷小武,陪唱小姐胡梅梅;《站台》中的县文工团演员崔明亮、尹瑞娟;《世界》中的舞蹈演员赵小桃;《三峡好人》中的煤矿工人韩三明;《天注定》中的按摩院前台小玉、东莞务工的小辉……


这些在社会最底层挣扎的小人物成就了贾樟柯,为他带来大大小小几十个奖项,即使不能靠国内院线赚钱,在国际影坛上的声望,照样为他带来可观的利润。虽然他电影里的主角总是又穷又窘迫,但贾樟柯自己从没缺过钱。


1997年,他拿着不足40万元的投资拍成了《小武》,在柏林影展上一战成名,版权卖到了十几个国家,刚过28岁就拿到了500万的收入。从第二部《站台》开始,他就再也没为投资发过愁。他拍广告、办公司、开餐厅、在老家汾阳办了艺术中心,做各种投资。去年1月,许知远到他的艺术中心采访他时,直呼这里简直被经营成了小丽江。贾樟柯放下雪茄,戴着墨镜骑上哈雷,许知远笑道:“太像黑社会老大了。”


极度艺术和极度功利,在贾樟柯的身上同时存在。他的镜头对准的是最真实的生活,他自己的生活却与之相去甚远。但是作为全世界最会拍艺术片的导演之一,在听到“一个短片让我看到了中国现实的核心”时,贾樟柯还是非常开心。这当然是对他导演技术的肯 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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