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名称: 冷炮历史
三观尽毁莫流泪,冷吧渡你入正途~
目录
相关文章推荐
上下五千年故事  ·  蒋介石1975年去世,为何至今45年棺椁还没 ... ·  2 天前  
历史大学堂  ·  女人动情后,才会有的表现 ·  2 天前  
鱼羊史记  ·  女人动情后,控制不住的6个生理反应 ·  2 天前  
51好读  ›  专栏  ›  冷炮历史

飞进包围圈:斯大林格勒战役中的俾斯麦后裔

冷炮历史  · 公众号  · 历史  · 2021-02-05 11:00

正文

生于1921年的恩斯特·戈特弗里德·冯·俾斯麦来自历史悠久的德国军事贵族家族。1939年,恩斯特高中毕业,进入德国国家劳役团(RAD)接受初步的军事训练,波兰战役打响的时候,他还在接受土木工兵训练。1939年10月,恩斯特完成军事训练,正式成为了一名国防军士兵,从驻扎在波茨坦的第9步兵团调到了第76步兵师下属的第178步兵团。法国战役结束之后,恩斯特进入军校学习,1941年1月毕业,之后到驻扎在罗马尼亚的一个训练单位任职,苏德战争打响后,这位铁血宰相的后人也被送上了前线……
……“行军”对于我们步兵而言,就意味着要靠自己的双脚,在俄国前线的尘烟之中跋涉千里之遥。在俄国,只要下一场小雨,田野都会变成深不可测的烂泥塘,全副武装的步兵很容易陷入其中,就算是这样,我们还是要每天赶上70公里的路!
很多人已经练成了边走边睡的本事,这样做的时候,你需要在队列中间位置,在要拐弯的时候,周围的人会裹挟着你往正确的方向走。我甚至能一边睡一边往前跑,这是因为我是个排长,必须走在队列前面,这样我就可以拽住连长坐骑的尾巴,跟着马往前小跑,队列也不会乱的。
一般只有扼守渡口的苏军才会猛烈抵抗,其他地方的苏军就没那么顽强,所以我们很快就推进到了顿涅茨盆地,实在是太快了。到达盆地的时候,这一年的冬天提前降临,我们再也没法继续快速推进。1941年的一整个冬季,我们要么疲于应付着苏军的反攻,要么就呆在原地无所事事,怎么都不好过。俄国人有棉衣服穿,可我们却没有,气温有时候会跌到零下三十度以下,很多战友都被冻坏了,那些熬过头一个冬天的战友们都得到了一枚“冻肉章”。
国防军第76步兵师的师徽,该师主要由来自普鲁士地区的动员兵组成,驻地在勃兰登堡。波兰战役开始的时候,第76步兵师还没有组建完成,后来赶上了1940年的法国战役。巴巴罗萨行动开始之时,该师随南方集团军群作战,直至在斯大林格勒包围圈西部被全歼。1943年4月,第76步兵师得到重建,之后继续在东线南部、罗马尼亚、匈牙利和捷克作战,1945年4月30日向苏军投降。
等到开春,我们离开旧阵地继续赶路,拼老命击溃了包围我们的苏军,一直杀到顿河岸边。1942年8月21日,第178团到达顿河北岸,在韦尔特亚希建立起桥头堡。苏军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能挡住德国的装甲部队,他们不久之后也打到了伏尔加河北岸的斯大林格勒。
9月份,第76步兵师在顿河与伏尔加河之间草原地带的所谓“北界”驻扎下来,这一带沟壑交错,我们又花了很大力气构筑战壕,形成了四通八达的双重堑壕体系,各个工事都有通向指挥所的交通壕。在战壕前面,我们布置了6道地雷阵,6道铁丝网,还把一些已经被打成残废,但炮塔还能用的T-34坦克埋在战壕后面,加强反坦克火力。这样折腾一番之后,我们自以为已经身在铜墙铁壁之中,将会万无一失。

在斯大林格勒前线构筑阵地的德军士兵。


斯大林格勒的德军利用当地的沟壑加强防御,一定程度上拖慢了苏军的推进速度。

在斯大林格勒城内,激烈的巷战已经打响,双方短兵相接,一个平方米接着另一个平方米相互争夺不休。在伏尔加河西岸,苏军控制着一段战壕,战壕和伏尔加河之间是长达300米的大陡坡,位置非常狭窄,无法使用重武器,整个战役期间,德军怎么都攻不下来,也无法对其实施封锁。犬牙交错的巷战当中,什么奇葩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有一次,我前去拜访一位当连长的朋友,他的防区里有一栋楼,德国人控制着地下室和二楼,一楼有老毛子,由于不愿意受冻,谁都没有在楼房上面开出窟窿,也都不想轻易放弃地盘。于是白天双方该打还打,但都有所克制。到了晚上,双方心照不宣地偃旗息鼓,给对方撤走伤员和用餐的行为大开方便之门。
徒步步兵师主要依赖畜力进行运输,所以,在冬天如何给马保暖,还有上哪里找饲料全都成了难题。无遮无拦的草原上别说树了,连灌木丛都没有,构筑掩体用的木头要从顿河对岸几百公里之外的地方运来,根本没有多余的木头用来建马厩。所以,大部分的马匹都被我们送回后方,只留下少数用来拉车,往前线运送补给。送走马匹的行为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后来在被迫撤退的时候,由于没有马匹牵引,所有的重炮都被放弃了。

马匹牵引的15cm s.FH 18重型榴弹炮是徒步步兵师的炮兵火力中坚,在畜力牵引行军时需要把火炮拆成炮架和炮管两部分,每一部分都需要至少6匹马来牵引,放位和收起都十分费力。

1942年11月,我们位于战线侧翼的防区相对平静,第6集团军也取消了禁止休假的禁令,大家对此期盼已久。为了公平,大家通过抽签来安排休假,我抽中了圣诞节返乡的签,但一位老预备役军官非要和我换,他的假期就在这几天,但他刚得到消息,自家闺女要在圣诞节办婚礼。我想:“有什么就算什么吧!整不好圣诞节就又不让休假了,能不能活到那会儿都不知道,管他呢……”于是就和老军官交换了假期,准备回家。两天之后的11月15日,我乘上了回家的列车,列车在卡拉奇(Kalatch)驶过顿河铁路桥,算是离开了斯大林格前线。就在我离开之后的11月19日,苏军发动大规模攻势,在22日包围了斯大林格勒的第6集团军。而我在波美拉尼亚的庄园里消停地、幸福地休息了一个月,这也是我最后一次回到家乡(波美拉尼亚战争末期被苏联占领,庄园所在的东波美拉尼亚被割让给波兰)。

东波美拉尼亚的俾斯麦家族瓦尔岑庄园,1945年3月被苏军占领,俾斯麦家族在其附近的祖坟也在1957年被波兰政府作为普鲁士军国主义象征爆破处理。除了恩斯特以外,俾斯麦家族还有多位成员在二战期间为德国国防军效力。
报纸和广播对发生在斯大林格勒的事情三缄其口,像我这样的基层军官,以及德国的老百姓根本不知道事态已经有多么恶劣。我回到前线之前,还到波茨坦的老部队去转了一圈,他们也对此一无所知,要不无论如何也得把我扣在那里……12月14号,我在柏林坐上了东去的列车,准备回到自己的部队销假。
当列车开到哈尔科夫的时候,有位老兵突然上车通知:“有来自第6集团军的官兵,请在这站下车!立即向后备军官团报到!”我们虽然一头雾水,但老兵说完就一言不发,这让我们很快察觉出来事情可能不对劲:第6集团军可能被包围了,这个事情想想都不寒而栗!在哈尔科夫呆了几天之后,我们被转送到顿河畔罗斯托夫的后备军官团,到这里才听说了斯大林格勒被包围的小道消息。我被安排担任罗马尼亚军队联络官,和其他40位军官一起被安排到了最为偏远的司令部。火车从顿河畔罗斯托夫出发往东开,至于罗马尼亚军队的司令部在哪里,我只能自己找。后来我才知道,罗军司令部早已跑路,而罗军部队已作鸟兽散,除了那些被苏军抄了后路的没跑成,其他罗军部队都已经向西仓皇逃窜,所有的武器装备都被他们丢在身后。
在离斯大林格勒还有280公里的蒂西尔,从后方返回的军官们被紧急组织起来,临时拼凑出战斗群保卫这座镇子。战斗群士兵与军官的比例达到了6:1,无论多大官,最多也就能当个排长,而最重型的武器只有手枪,士官和士兵们好一些,带过来什么武器就用什么。大部分的士兵都是第6集团军的后勤人员,面包师、饲养员、司机各色人等应有尽有,都没什么战斗经验,这会儿已经是12月23号了,临时培训也来不及了。
谢天谢地,第二天我们呆在一列停靠在站台的火车里面,而车厢里生着暖炉,除此之外,这镇子里也没别的地方可呆了。敌人没有出现,我们也对战局一无所知,但连距离斯大林格勒快300公里的地方都需要保卫,那显然好不到哪儿去。从对侧铁路上往西驶来一列运载伤兵的列车,车上的人说,他们乘坐的是最后一班从斯大林格勒开往莫洛佐夫斯卡亚的列车,伤员只能被紧急安置在货运车厢里,机场已经在几个小时之前失守。直到这时,我们才刚刚反应过来,今天晚上应该是圣诞前夜啊!
我看着这些憔悴的伤员,缺衣少食,只能用车厢里的稻草御寒。我突然想起我妈妈让我带来了一棵圣诞树,用来在前线过节,还装在大口袋里,这东西简直是个奇迹!天气寒冷刺骨,但好在没有风,我们没用多一会儿,就把那棵圣诞树立在了站台上,点燃了上面的蜡烛。士兵们和还能行动的伤员们起初有点犹豫,后来都围了过来,其他的伤员也打开了车厢的门。有人轻轻地哼唱起《寂静的夜,神圣的夜》,其他人马上跟了上来,形成了粗糙但感人的合唱。唱完后,大家全都安静了下来,非常安静,各有所思。之后,又有人唱起另一首著名的圣诞颂歌,大家又满怀热情地跟着唱了起来。虽然条件恶劣,但希望之光永恒闪耀。这个圣诞夜赋予我信念的力量。

几张1942年圣诞主题的德军战地明信片。

接下来的几天,我们都在履行士兵的职责,也逐渐和战斗群的战友们熟悉起来。武器装备的情况简直可笑,有一支巡逻队就是四个军官挤在一辆欧宝P4轿车上面,端着手枪,颤颤巍巍的在滑溜溜的冰雪路面上开来开去。还有另外一支沿着铁路巡逻的队伍,他们搞来一台蒸汽机车,司机和司炉还都是俄国人,三个军官和他们一起呆在火车头上面。好在巡逻任务没什么危险,真正能构成威胁的只有俄国人的夜航轰炸机,他们会趁着天黑开着些动静像缝纫机一样的破玩意过来丢炸弹,火车站里还有两节油槽车呢,里面的燃料可是满的。

简陋的欧宝P4轿车。
12月30日,我接受到了新的命令,上级要求我尽快回到顿河集团军群在新切尔卡斯克的司令部报到,之后飞回包围圈内归队。我所在的连队所有军官已经非死即伤,急需我回去填补空缺。虽然这形同自投罗网,但在经历过最近的种种波折之后,我还是非常高兴能够归队。我当时觉得,有这么多军官都被运进去了,那说明包围圈里面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更不至于落得什么悲惨下场。
我将在第二天乘飞机飞进包围圈,在等待飞机的时候,我发现我的一位远房亲戚,曼施坦因的副官亚历山大·施塔尔伯格现在正好也在集团军群司令部。我给他打了个电话,他说:“你赶紧过来找我吧,元帅现在还在午睡呢。“然后,就在我刚坐下来和他聊天的时候,元帅突然冒了出来,问我是谁,于是我自报家门,并说明自己刚从一条“所谓的”防线上过来,马上要到斯大林格勒去了。他打断了我的话:”为啥你说那是所谓的防线?“
我直截了当地回答:“元帅先生,我可以说说那里的情况吗?“
元帅让我留下和他的参谋们一起吃晚餐,边吃边聊,我这么一个小少尉混迹在一群大佬中间,这辈子也就经历过这么一回。后来,曼施坦因和施塔尔伯格都把这天晚上的听闻写进了自己的书里。施塔尔伯格认为是我的“普鲁士军官的奉献精神”驱使我回到包围圈中,听起来很高大上,但事实却不是这样,我是一名军人,服从命令是我的天职。

亚历山大·施塔尔伯格战后所著的回忆录《这该死的天职

正在开会的曼施坦因

第二天早上,我来到机场,登上一架He 111轰炸机,轰炸机的弹舱里塞满了弹药和面包,机翼油箱里灌满了带给包围圈内车辆使用的汽油。所谓机场其实就是一片草地,跑道是不存在的。在起飞的时候,由于地面凹凸不平,飞机里面还塞了太多货物,颠簸之下,不堪重负的起落架终于崩溃,飞机肚皮着地窜出去老远,万幸没有炸成一团火球,我和三名机组成员也毫发无伤。没办法,只有回去等下一班飞机。我在机场办公室见到了一位熟悉的空军军官。他一听我还要飞进去,一下子就急了:
“你他妈疯了吧,还他妈往里飞!我马上有个去柏林的直飞任务,你和我飞回去吧,今晚咱们去克朗兹勒咖啡馆喝一杯!“

这一次,我的”普鲁士奉献精神“发挥了作用,我谢绝了这位朋友的好意,又一次登上了飞往斯大林格勒的飞机。
40年代的柏林克朗茨勒咖啡馆。克朗茨勒咖啡馆(Cafe Kranzler),位于选帝侯大街上的老牌咖啡馆,曾经是柏林最好的咖啡馆之一,几经转手,如今已经沦为网红打卡地。


恩斯特提到的汽油应该是被灌在了第3号和第4号油箱当中,等飞到目的地之后再抽出来。

这次飞行只有三架轰炸机组成编队,没有战斗机护航,半路上还遭到了苏联战斗机的拦截,编队中其余两架飞机受伤,不敢降落,把货舱里面的货物倾泻出去之后跑掉了,只有我们的那架飞机成功着陆。刚一着陆,苏军炮兵就开始炮轰机场——没时间磨蹭了,只能快点卸货,装上伤员,再次起飞。就算是没有炮击,机场附近也非常危险,很多人都被从天而降的货物砸中,即便是面包,在这种严寒天气之中也会硬如铁,我一刻都不敢停留。我应该属于最后一批飞进包围圈的人,因为没过几天,机场就被苏军占领了。
前往古木拉克机场拖运物资的德军运输小队,1942年11月27日。
我回到了师部,见到了师长,告诉他曼施坦因元帅对目前局势的判断是“悲观,但还没到无望的程度“。师长要求我,千万不能把曼施坦因的看法告诉别人,我却认为没有必要把真实情况瞒着在前线奋战的弟兄们,这样做根本没有道理,也不符合人之常情。
这天晚上,我回到了团驻地,当时它位于斯大林格勒往西30公里处的草原地带,防线是临时构筑的,非常简陋,团下属的两个营实力都已经缩减到战斗群规模。除了团副官之外,原来的团部班子似乎已经都不在了,工兵排里原来的45人也只剩下6个,最早的那些老战友此时早已损失殆尽。其中一个战斗群的指挥官昨天受了重伤,我接替他继续指挥,手下一共只有30来人,而战斗群的人有好多我都不熟悉。更糟糕的是,他们都稀稀拉拉地躲藏在各处战壕之中,白天在白雪皑皑的草原上行走就是个活靶子,我只能在晚上没有月光的时候,去挨个找他们布置任务,指挥难上加难,食物也只能在晚上送上来。我的指挥部也非常简陋,只是一个盖着飞机残片的大坑而已,照明电力是从电话线引出来的,非常昏暗。我们之前的‘铜墙铁壁“早就让给了苏联人,那上面的每一个散兵坑,都是我们冒着零下十五度二十度的严寒,一点一点刨出来的。

现代军事重演爱好者扮演的在斯大林格勒战斗的德军工兵。恩斯特的工兵排应该是团属工兵排,不是师属的战斗工兵营。
在我离开的这六个星期的时间里,包围圈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整个集团军口粮储备已经耗尽,饥寒交迫。所有的食物都要从很远的地方空运过来,一天比一天少,最终饿疯了的人们就只能挖地三尺。形势一天比一天差,伤病员难以得到救治,绷带、药物和麻醉剂都十分紧缺,更不用提暖和的地下掩体了,只要受伤或者生病,那基本就死定了。所以,但凡是还能爬的人,都试图在飞机上抢到一席之地。虽然坦克已经剩不下多少了,但运输机运进来的那点油都不够坦克烧的,根本没有多余的燃料维持救护车的运转。不管多远,运送伤员都只能靠雪橇,为数不多的几匹马已经发挥不了什么作用,宰杀之后没多久就吃光了。
最严重的问题莫过于弹药紧缺,无论是轻武器还是重武器,都已经没什么弹药储备了,炮兵每发射一枚炮弹,都要事先征得师长的同意,这样子根本没有办法击退苏军,在残酷的战斗中活下来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1943年1月4日的斯大林格勒就是这副德行,没有东西取暖,没办法救治伤员,没有弹药,没有对抗苏联坦克的反坦克武器,也没人能救得了我们。就算是到了这种地步,大家还是在坚持战斗着,真是难以置信。






请到「今天看啥」查看全文